七十八 物盡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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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信號指示燈,在漆黑的夜空中,猶如一顆璀璨的繁星,隻是殷紅的光暈,卻讓人不可抑製的感受到恐懼。拖著紅色焰尾的指示燈,緩慢且勻速的從天空墜落,最後消失在遠方漆黑聳立的山巒之間。若非親眼所見,恐怕看到它的人,都會誤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象。
“我認為最好別去山那邊,這麽顯眼的東西從天而降,一定會有很多陌生的幸存者看到……”
“南珠姐,萬一天上掉下來的是空投補給箱呢?”
“我看你是玩遊戲,把腦子也玩壞了!”
“這孩子說得也不是沒有可能。”冬至捏了一小團雪,輕輕放進嘴裏,像吃糖一樣咂摸著嘴,煙癮總是不請自來,尤其是在煙草稀缺的時候,“我們隻需要遠遠的看著,等到騷亂結束,哪怕隻是一點點的殘羹冷飯,也好過一無所獲,不是嗎?”
“嘿,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是個狠角色,那隻大貓是你的寵物嗎?”
“它是頭豹子,不是貓……”
“目標信號消失,最後停留的位置,就在這條山坳裏。”白皙的食指落在電子地圖上,指節按壓的屏幕邊緣,顯出一圈圈五彩斑斕的光暈。
“航拍的無人機呢?”比成年人拇指還粗的雪茄騰起煙霧,男人皺紋深陷的瘦削臉頰上,畫著墨綠色的迷彩,“有沒有發現什麽?”
“距離太遠,無人機的電量不夠支撐到返航,我們隻拍到了這些……”
士兵將照片在顯示屏上放大,隱約可以看到一些類似人類的影子的圖像,建築物的輪廓掩映在林地裏,幾乎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分辨不出模糊的影子,究竟是人類還是喪屍。
“重餌必有大魚咬鉤,再等等看吧……”
暴雪封山,每踏出一步都要耗費比平時更多的體力。樸南珠靠在一棵樹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的汗水已經將她的頭發凍成一團,再繼續走下去,就算沒有喪屍的襲擊,小命也得交代在這深山老林裏。
“大叔,還要走多遠啊?我的腳已經快要失去知覺了。”
“按照我們現在的行進速度,天亮之前應該能到。”冬至抖了抖熊皮襖上麵的碎雪,雙眼隻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鬆樹林,如果沒有匕首柄上的指南針,他恐怕也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迷失了方向,“你們最好別傻站在原地,身體必須一直保持運動,否則很快就會被凍死。”
雙腿深陷在積雪中,冬至竭力前傾的身體,近乎於在林地裏爬行。周圍靜的出奇,除了自己低沉的喘氣,冬至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等到他扶住一棵鬆樹稍作休息時,這才發現身旁除了小黑豹,還在樹梢上四處張望,那兩個奇怪的家夥,早就不見了蹤影。
“哈,終於肯放棄了嗎?”冬至看著樹上的兩點幽光,如釋重負地無聲苦笑,“趁著體力還沒徹底耗盡,得抓緊時間搭個雪屋,熬過今天晚上。”手腳早已凍得發麻,冬至強打起精神,拚著全身所剩不多的力氣,開始在背風的山石後麵搭砌雪屋,“空投補給箱?那也是得先有命才能碰的東西。”
山穀林地之間,不時跳出兩聲槍響,冬至則是整晚都沒能睡好。受寒生病的身體發著高燒,昏沉的大腦如陷深淵,噩夢更是一個接著一個,他甚至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著,還是仍舊被夢魘束縛……
“從昨天晚上開始,幾個追蹤器的信號,就一直沒有離開這片區域,看上去應該是個野外的營地。”
“我們的人距離這處可疑區域還有多遠?”
“拂曉前,可以潛入到營地的百米範圍內,我們隨時都能發動突襲。”
“必須保證,以最小的傷亡完成任務,聯絡突襲小隊,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行動,絕對不能給營地裏的人,有任何可以反應的時間。”
林地間拖出幾條長長的雪道,細密的沙沙聲在寒風中難以察覺,隻有不規則的霧氣從雪下升騰而起,預示著某種危險,正緩慢地靠近溫暖而沉靜的木屋。
雪道裏突然伸出一條手臂的黑影,五指變換幾個造型後,夜視儀裏的世界,便如披上一層熒光閃閃的綠幕,紅色的鐳射激光在綠色物體間,有規律地來回巡弋。然而最詭異的情形也隨之而來,暗夜中,除了幾條黑影在悄無聲息地快速行進,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移動著的光源。
突襲,在爆音彈砸碎窗子的瞬間,驟然開始。鐳射激光每次變換目標,暖意融融的木屋裏,便會有一個人無聲栽倒。所有屍體中彈的位置都集中在頭部,這已經不是一場簡單的突襲行動,更準確點來形容,就是單方麵的屠殺。
慘叫打碎木屋裏的沉靜,一名落在隊尾的突襲小隊成員,瘋狂甩動著胳膊,想要掙脫掛在左小臂上的雪橇犬,突然遇襲的他驚恐不已,徹底慌了手腳,這是他第一次離開方舟執行任務,早已將教官反複訓誡的注意事項,拋到了九霄雲外。嗚咽聲打斷了慘叫,喉管被鋒利的犬牙撕裂,殷紅的熱血不僅從脖頸間湧出,連他的口鼻也已灌滿血沫。
領隊的頭犬被欒明緊緊抱在懷裏,如果不是他反應迅速,恐怕這隻阿拉斯加犬,也早就隨著其他同伴,一起衝出去撕咬敵人了。
雖然悄無聲息地反擊了趁夜偷襲的敵人,可七條雪橇犬最後也無一幸免,粗木鋪就的地板縫隙裏滲滿汙血,完全分不清哪些是幸存者的,哪些又是雪橇犬的。濃重的血腥氣息嗆得欒明連連幹嘔,愛狗如命的他,夜裏總喜歡和雪橇犬睡在一起,這才萬分僥幸地逃過一劫。
晨陽初升,一輛迷你轎車大小的貨箱,斜躺在山穀間的雪地裏,散落一地的包裝袋上滿是血跡,更有幾隻剛剛變異不久的喪屍,在貨箱附近艱難地挪動雙腿。傷口流出的汙血已然凍結成塊,隨著喪屍移動雙腿而牽動傷口處的肌肉,暗紅色的冰屑便會在空中輕輕飄揚。
阿紫並不想淌這趟渾水,如果不是昨夜在打鬥中,自己的背包帶被男人砍斷,她根本不需要為了生計而擔憂。阿紫被饑餓和寒冷折磨了整整一夜,貨箱附近的慘烈爭鬥,也像一部午夜場的恐怖電影,蹂躪著阿紫瀕臨崩潰邊緣的神經,可她卻還是頑強地挺了過來。哪怕貨箱裏沒有剩下多少東西,阿紫也必須拚命一試。
白色雪貂在雪地上飛速前行,隻是這次它並沒有隱藏自己,反倒非常高調的繞著喪屍轉圈。
鋼管斜切的鋒利刃口猛力上挺,從還在追著雪貂的喪屍後腦刺了進去,緊接著又從左顎透出,汙血登時便噴湧落下,阿紫隻來得及匆匆抹把臉,就用力抽出鋼管,朝著附近的另外一隻喪屍摸去。
先後解決掉六隻還能站起來移動的喪屍,阿紫不想再繼續耽誤時間,隻在腦海中指揮雪貂四處亂竄,吸引著剩餘幾隻肢體殘缺不全的喪屍的注意力,她自己則飛快地接近了斜躺著的貨箱。
“你們為什麽就是不願意聽我說的話?”欒明沮喪地坐在篝火旁,阿拉斯加頭犬也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將它的大腦袋靠著欒明的腿,默默看著不遠處堆放在一起的同伴屍體。鼻涕和眼淚糊住了雙眼,欒明已經看不清懷裏女孩的臉龐,蒼白而冰冷的皮膚散發著寒意,微微上揚的嘴角,像極了死神無情的冷笑。
黝黑的槍口緩緩上抬,欒明嘴裏小聲呢喃著,右手卻沒有絲毫猶豫,甚至連輕微的顫抖都未曾出現。
一陣寒風突然從門外灌了進來,熊熊燃燒的篝火呼呼作響,欒明幾乎是下意識地調轉槍口,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房頂灰塵簌簌飄落。
“你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替無辜慘死的同伴報仇嗎?”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隨著門外灌進來的寒風一起,飄蕩在木屋裏,欒明的精神頓時一陣恍惚,“你怎麽又回來了?”
“昨天晚上偷襲你們營地的混蛋,是聖殿騎士團的人,我和他們之間也有一大筆血賬沒有算清,我相信我們可以團結起來。”毛刺刺的短發從兜帽下鑽了出來,一顆三角形的白色小腦袋,正好奇而又警惕地看著趴在篝火旁的大狗。
“我為什麽要去報仇?你不覺得他們現在才是真正的解脫了嗎?”欒明抹掉臉上的淚水和鼻涕,又下意識地用雙手捋了捋糟亂的頭發。
阿紫沒有等來想要的答案,男人的雙眼中,隻剩下一團死氣,當他整理完遺容後,槍口再一次提上半空,“請你替我照顧好大毛,它是個好孩子……”
趴在一旁的阿拉斯加,聽到主人喚它的名字,有些茫然地仰起頭注視著主人的側臉,等待下達指令。
“不要……”
砰!
碎裂的頭蓋骨直飛而出,重重撞在木屋的牆壁上,隨後又蹦跳著落回到阿紫腳邊,輕輕旋轉兩圈後,木屋裏就隻剩下阿拉斯加,痛苦而又絕望的悲嚎。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阿紫甚至沒來得及回答男人的話,屍體便如一攤爛泥般頹然躺倒,而這也讓木屋裏的血腥味變得更加濃重,甚至開始令人感到窒息。
“最後離開的家夥身手著實不簡單!咱們得多加點小心了,黑子。”砍翻幾隻倒地不起的喪屍,已經讓冬至感覺有些體力不支,幸好幾盒抗生素和感冒藥,被壓在貨箱最下麵,否則他就要空手而歸了。
“為什麽不用毒藥?”
“你認為喪屍和零散的幸存者所構成的威脅,和噬人屍相比,哪個更大?”男人瘦削的臉頰藏在濃煙裏,看不清他的表情,“別忘了,想要家人可以安全的生活在方舟上,我們就不能失去利用價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