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無效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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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鎬牢牢勾住樹幹,寒風撫動著黃灰色的狼毛,阿紫像隻大鬆鼠一樣掛在鬆林半空,臉上密密麻麻的細小傷口,隨著時間流轉,正在悄無聲息地緩緩愈合。從開始的驚慌失措,到現在的遊刃有餘,阿紫終於又掌握了一項新的保命技能。
木屋附近的鬆林恢複了平靜,鬆針上的碎雪還在簌簌飄落,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倒一片,其間還有幾具屍體蠢蠢欲動,似乎隨時都會因為屍變而再度蘇醒。
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神彼此對望著,金昌浩本以為再次相見,一定會有難以形容的親切感,可他卻從少年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敵意。
“昌浩哥,他就是我們的在錫啊!”樸南珠拉起金昌浩沾滿血汙的右手,欣喜萬分地奔向愣怔在不遠處的少年。
“這小子好像並不喜歡我的出現啊!”金昌浩臉色陰沉,心底不停思索著少年莫名其妙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
“事情變化太大,在錫還需要些時間,你不要和孩子一般見識。”樸南珠輕輕攬住劉在錫的肩膀,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闔家團聚也確實值得她開心和激動。
“我們先離開這吧,槍聲一定會吸引附近的幸存者,沒準還會招來難纏的夜魔。”金昌浩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戰場,將便於攜帶的槍械據為己有,又在其他帶不走的物品上堆滿幹柴。火堆很快便將周圍的積雪烤化,重見天日的枯枝爛葉散發著黴氣,在火堆的炙烤下吱吱作響。
金昌浩隻把一柄手槍交給樸南珠,並手把手教授她該如何使用武器,全然不理會站在一旁生悶氣的劉在錫。金昌浩從劉在錫的表情裏已然猜出些許端倪,礙於眼下情勢危急,也顧不上仔細分析,雖然腦子裏還隻是些許猜測,卻也令他放棄了給劉在錫武器的念頭。
“別管我,你們走吧,我要去找冬至歐巴!”
掛在樹上的阿紫注視著下麵的三個人,艱澀難懂的語言聽得她一頭霧水,可當“冬至”兩個字從少年嘴裏冒出來時,阿紫不由喜出望外,甚至激動得險些從樹幹上掉下來。
“你去找他幹嘛?昨天晚上那麽冷,他可能已經凍死了。”樸南珠伸出雙手,寵溺的捧起劉在錫瘦黃的臉頰,溫聲細語的勸慰道,“好孩子,我們一家三口總算團聚了,你以後可要好好聽爸爸的話喲。”
“這個人不是我爸爸,我的爸爸已經死了!”劉在錫倔強的向後退開一步,淚水已經盈滿眼眶。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劉在錫臉上,清晰的掌印浮現出來,可想而知,惱怒不已的金昌浩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遠處三人爭吵不休,到最後甚至還拿起了槍,阿紫看得一頭霧水,聽不懂韓語的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聖殿騎士團的事可以暫時放在一邊,我得先想辦法找到冬至才行!’
“方舟?又是你們口口相傳的遠古神話?”冬至無所謂的聳聳肩,“照字麵意思理解,你們的大本營是一艘飄在海上的大船?”
“放棄你的白日夢吧,方舟上的守備力量,絕對不是你一個人能夠應對的!”蘭伯特麵露譏諷,如果不是自己的小隊遭遇不測,眼前這個土裏土氣的鄉巴佬,又怎麽可能有機會偷襲成功?“如果你能把我安全的送到哨站附近,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其他人來找你麻煩。”
“台詞錯了吧?”
“什麽台詞?”蘭伯特一愣。
“你不是應該承諾給我一筆不錯的報酬嗎?”冬至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你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殺光了我的隊員,還想和我要報酬?”蘭伯特被男人的無恥氣得臉色漲紅,‘法克!如果不是手腳被縛,我一定要讓你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
“哈哈哈,你們這個種族的人,好像從來都不懂得有求於人時,應該持有的謙卑和恭敬。”冬至從靴筒裏摸出爪刀,陰冷的雙眼中絲毫沒有笑意。
軍用背包的質量絕對上乘,喜上眉梢的冬至麻利的檢查著戰利品,無論是科技感十足的卡賓槍,還是刃口極佳的軍用匕首,在喪屍病毒爆發前,都稱得上是萬金難求的稀缺資源。
裏裏外外煥然一新,冬至重新將熊皮襖裹在身上,連日來的頹喪感被一掃而空,心情也變得格外暢快。
未等山火蔓延開來,冬至已經將火熄滅,看著滿地燒黑的武器和其他物品,無可奈何的歎口氣,“世道真是越來越難捱了。”
突然,若有若無的人聲,從門窗緊閉的木屋裏麵響起,冬至忙閃身藏到樹後,槍口警惕地瞄準房門,‘難不成還有漏網之魚?’
日影西斜,鬆林裏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渺渺青煙在林間升騰,木屋中則篝火徐徐。阿拉斯加犬蜷縮在角落裏,一雙黝黑的眼睛映著火光,同時也將兩個不速之客籠罩其中。
木屋裏,烤肉香氣四溢,雖然睡得時間不長,卻也令冬至的精神為之一振。小巧的步話機在掌心翻動,先前木屋裏的響動,就是這個小東西發出來的,隨手將烤肉塞進嘴裏,冬至又拿起另外一部步話機,將它們並排放在一起仔細觀察。
‘民用型和軍用型,兩個步話機上麵的按鍵字母截然不同,這個應該不是聖殿騎士團的聯絡工具。’冬至下意識地揉著額頭,眼前發生的一切,愈發令他感到匪夷所思,‘這又是一夥什麽樣的人?’
“權係長,你還在營地裏嗎?”吱吱啦啦的噪音夾雜其間,似乎由於通訊距離太遠,信號也變得非常差。
“你們是誰?”冬至猶豫了一會,還是按下通話鍵。
“阿西巴,你們不是答應了要照顧權係長嗎?她人現在在哪裏?我要和她通話!”粗暴的吼聲從聽筒裏竄了出來,冬至雖然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可還是聽出了語氣裏的傲慢和憤怒。
“你踏馬消停一會,說點老子能聽懂的話!”
“你讓權係長過來接電話!”聽筒裏換了一個聲音,不過對方的語氣卻依舊很差,好在,冬至總算可以勉強聽懂他在說什麽了。
“誰是權係長?我不認識。”
“不要耍花招,你們營地的位置已經暴露,如果不乖乖地把人交出來,後果會很嚴重的,希望你能認清現實!”
“白癡,你正在威脅一個完全不相關的人。”
“說謊也救不了你們營地裏的人,為什麽要自討苦吃?”
“好吧,好吧。既然我們沒有辦法溝通,那就到此為止,希望你說的權係長,能夠活到你們找到她的那一天。”
“你真的不是收留權係長的營地裏的人?”
“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要睡覺了!”
“你從哪找到的步話機?權係長還活著嗎?”
“他長什麽樣子?是男人還是女人?要不要我幫你辨認一下屍體?”
“屍體?她死了?”
“說不好,我又不知道他長什麽樣。”
“你為什麽要殺了她?”
“白癡,你的腦子好像真的有點毛病,要不要我幫你預約一個腦科專家門診?”
“阿西吧,你死定了!”步話機聽筒被震得嗡嗡作響,隨後木屋裏就再次變得寂靜無聲。
十多具屍體堆疊在狹小的房間裏,簡單的檢查了一遍屍體的中彈位置,不難看出,這夥幸存者應該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聖殿騎士團偷襲了營地。木屋裏唯一一具沒有被挪動的屍體旁邊,趴著一隻體型近乎於小牛犢子大小的阿拉斯加犬。無論是冬至撬門而入,還是冬至滿屋子亂翻,阿拉斯加犬都沒有任何反應,唯獨當冬至想要靠近屍體時,它才會呲起鋒利的犬牙,忠誠的守護著自殺而亡的主人。
‘萬念俱灰嗎?’冬至看著屍體緊握在掌心的手槍,腦海中,忽然閃過範錦看著自己時絕望的雙眼,心頭不由得又是一痛,‘如果阿紫她……我該怎麽辦?’
厚實的積雪下麵,鋪滿了幹燥蓬鬆的黃色鬆針,隻需要微弱的火苗,就可以輕易將它們點燃。金昌浩和樸南珠相擁而臥,借助著彼此的體溫來抵禦寒風,而這樣親密無間的舉動,本該是劉在錫獨自享受的,可卻因為老男人金昌浩的突然出現,一切都變成了陳年往事。
“喂!臭小子,你為什麽總是用那種令人討厭的眼神看著我?”並不是隻有劉在錫的心裏感到不滿,金昌浩同樣也對這小子的怪異表現,大為光火。
“南珠姐,你就那麽討厭我嗎?”劉在錫直接無視了金昌浩的問話,轉頭看向臉色極不自然的樸南珠,期待著南珠姐能夠回心轉意。雖然樸南珠的樣貌實在令人無法恭維,可擁有這樣一個女人,也總好過什麽都沒有,此刻,劉在錫的心裏塞滿了嫉妒和怨毒。
“在錫,如果當年不把你送到孤兒院,我和昌浩哥都會被家族掃地出門。你要理解當時的艱難處境,這些年我們一直都在關注你,從來沒有放棄過想要和你團聚的念頭。”為了逃避敏感話題,樸南珠硬是擠出幾滴眼淚,哽咽的嗓音卻聽不出有多少傷心之意。
“胡說!這個老男人有什麽能比得上我?”劉在錫雙眼瞪得血紅,看來他在一時半刻之間,還無法接受這個匪夷所思的現實。
“混蛋!”金昌浩終於確認了不願麵對的猜想,正準備開槍射擊,手腕處卻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劇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