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米爾那邊發生的事情，李博陽一無所知。

    此時的他正有些焦頭爛額。

    就如謝米爾指引的方向，距離黑鐵戰堡約一公裏之外，確實存在一處地堡。

    剛到地堡的時候，這裏簡直就如同地獄。

    ——

    黑鐵戰堡所用湮滅彈雖是最新型號，但仍然會在短時間內對周圍造成極強輻射。

    在數小時後極強輻射會逐漸退卻，並在半年左右輻射趨於正常。

    雖然極強輻射隻維持了幾個小時，仍然不可避免的對周邊造成了難以挽回的影響。

    維係地堡的戰線小隊，因為守在地堡地表，幾乎與輻射直接打了一個照麵，十幾天左右就大半死於輻射病。

    還剩三名戰士，最後因為不能忍受身體上的變異，一人自殺，一人獨自衝出了地堡。

    唯獨隻有一人，發生了良性輻射變異，最終活了下來。

    而地堡地下主體，雖因為地層的關係輻射減弱了不少。

    可由於居住地下的大多數居民都是‘普通人’，即便輻射減弱，依然有二十多人輻射病發，短短一個星期就掛了，死得比戰線小隊的戰士還要快。

    地堡居民總共也才三十二人，這一下去了二十多個，最後隻剩下一名少女、三名兒童、五名成年男性。

    李博陽他們到達地堡的時候，因為食物不足，又有一名成年男性活活餓死。

    被地堡人抬著屍體抬上地表，火化掉了。

    這讓剛好到達這邊的李博陽等人大受震撼。

    是的。

    沒有食物，水源減少，還有輕微的輻射病幾乎折磨著所有人。

    外加地堡居住環境狹隘，光線昏暗，空氣潮濕還帶有黴味，作為能量源的迪拉晶塊也快用完。

    幾乎所有人都被痛苦環繞，無有希望，絕望像是利矛直接穿透了他們的心，隻待死神降臨。

    基本就與地獄無異。

    偏偏在如此痛苦、絕望的地方，這堅持著活下來的九人，竟然並不麻木。

    人吃人的慘狀在這裏並沒有發生，欺淩與折磨更不存在。

    他們互相依存，他們艱難求生，他們對於生存異常認真……明明是地獄一般的慘狀，卻莫名有種神聖而又肅穆的味道，就像是某種無以言狀的呐喊，就像是生命最終的怒放，高貴而又熱烈。

    李博陽自認不是什麽爛好人。

    就算偶爾發善心幫助別人，也要有個不會拖累自己的前提。

    可這次，他真的有些無言。

    事實上，自從李博陽踏上元能之道後，他就一直在猶豫一件事。

    那就是到底還要不要當人？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笑話，但真追究起來，卻一點都不好笑。

    元能漩渦的形成，就意味著李博陽哪怕什麽都不做，他也在無時無刻的變強。

    雖然元能依然會通過【元能淨化器】攝取，但此時的淨化器就真的隻是淨化器而已——淨化器攝取元能的速度與通過元能漩渦加持後攝取的速度，不可同日而語。

    前者一天大概隻能增長0.01個單位的元能，而後者一天就能增長一個單位量的元能。

    對元能的量級，李博陽充分發揮了什麽叫拿來主義。

    他直接用高級迪拉晶塊能量，作為一個單位的元能。

    迪拉晶塊是代替蒸汽動力的高級能量，其中能量類似電能，但又與電能有著千差萬別。

    裏世界的發展之所以與表世界代差明顯，迪拉晶塊功不可沒。

    並且湮滅彈的改良，也與迪拉晶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傳說中，由高聚態合金+頂級迪拉晶塊的威能，差不多是原始湮滅彈的數萬倍以上。

    這種超能量聚態湮滅彈，又被人稱為【永不降臨的終結彈】。

    隻需要一枚常規彈體，就能造成滅世之災。

    在很多人看來，一旦動用【終結彈】，魔窟那邊會發生什麽事情不知道，但人類這邊必將會迎來核末日，能夠殘存的人類數量不會超過千人，文明至此終結。

    所以不到萬不得以，人類絕對不會動用這玩意。

    【終結彈】更大的意義不是拿來用，而是用來威懾。

    高級迪拉晶塊蘊藏的能量，沒頂級的那麽誇張，頂多也就隻有頂級的百分之一。

    但就這百分之一，如果一次性引出來，爆發的破壞力，差不多也能輕易的毀掉一棟三十層以上高度的大樓。

    一點元能，就相當於一枚標準高級迪拉晶塊的能量，威能之大，能量品階之高，可想而知。

    很明顯，這種非人之事。

    不是五階，根本無法做得到。

    事實上，在測定一點元能大致所能爆發的威能之後，便是李博陽自己也陷入了短暫的自我懷疑。

    這就…五階了？

    怎麽會如此容易？

    是因為元能的能量位階太高，所以輕易就能給予自身強大的力量？

    還是，有什麽自己忽略掉的事情？

    等等……是純淨度！

    如果問李博陽的元能，與後世元能者元能最大的差異化會在哪？

    那麽毫無疑問是純淨度！

    旁人可不會像李博陽這般壕奢，能用源血、源髓、源質，來製作【外丹·元能淨化器】。

    這簡直就是壕無人性。

    更重要的是，沒誰能像李博陽這樣，精神念力的微操程度，能強悍到能媲美念動係觀覺階。當然，這裏的媲美是指單純的微操、感知，非戰鬥力。在無念動係加持的情況下，李博陽的精神念力再強，頂多也就算動念階。

    但正是如此細致入微的念力，才能在不入念動係的情況下，以念力映射，造出幾近完美的【元能淨化器】。

    綜上所述，李博陽所能獲取的元能純淨度，已經純淨到近乎質變的地步。

    如此才能做得到，一點元能就堪比五階。

    若是普通人，光是累積元能、淨化元能所需的時間，就得十幾二十年記，哪能像他這般，幾乎一步登天。

    元能如此之強，當然是一件好事。

    可隨之麻煩也就來了。

    人體可以蘊藏的元能，是有極限的。

    元能漩渦不過運轉了一個月，李博陽就感覺自己已經“滿”了，並且再也提純不了了。

    他的肉身吸收了大概九點元能，趨於飽和，再不能吸收一分半點。

    丹田能量態的元能漩渦，吸收三十二點元能後，也不增一分，也不減一毫。

    三十二點元能相當於什麽呢？

    相當於五階三係超凡的三十二次普攻。

    再說得直白點，如果李博陽對元能的利用率非常粗糙，可能他隻能抗得過五階三十幾下攻擊，就徹底沒力了。

    元能最大的弱點就在這裏，恢複速度較慢，哪怕有【外丹】外掛，時時刻刻運轉，一天也才能恢複一點。

    李博陽真要與五階生死鬥，死的肯定是他，沒辦法，續航實在太短，簡直堪比奧特曼。

    所以他當時在考慮提高元能利用率的同時，又升起一種要不要做人的遲疑。

    盡管這種遲疑在當時僅僅一閃而過，但毫無疑問的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放棄當個人，對此時的李博陽來說真的很簡單。

    元能漩渦，大致等於《內元外景觀照登天律》中的內元階。

    盡管實際應用中被李博陽改造了很多，摻雜了很多如今三係超凡的理念，但核心並沒有太大變動。

    仙人的理念，哪怕隻是遊戲之做，肯定也是遠遠超越凡人的，這點毋庸置疑。

    李博陽所作所為，看似是自創一道，但究其根本，無非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自然看得更多，看得更遠。

    但問題關鍵就在這裏……無論他怎麽天才，他終究是一個人，沒有人與他平等交流，他仍然會迷茫。

    更會遲疑，下一步究竟該如何去做。

    《內元外景觀照登天律》中的外景階，是取心念映射於外，成異象異境之意。

    所需過程，必然是元能與心靈交融，促使心靈力量的升華，故而最終形成一心一念映射四方之景，是為外景。

    倒是與此界三係超凡的領域極為相似，恰好對應六階。

    隻是三係超凡的領域，更像是能量達到極限外溢後，被動的與外部能量勾連，所造成的能量威壓。

    而外景則是主動的釋放能量，與外部能量接洽，巧妙的利用外部能量。

    前者粗暴，後者精妙，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可問題是，蘆生界的能量已經被汙染了。

    李博陽要是依然順著走外界之道，一旦他的能量能與外部能量勾連接洽，汙染不可避免。

    除非……他依然用【外丹】慢慢淨化外部能量。

    淨化外部能量無疑非常困難，因為外部能量異常混雜，必須先消耗元能，將其淨化為與元能親近的能量，之後才能將其利用……過程單調而又繁複，想想就讓他頭大。

    又或者，幹脆不當人。

    既然不是人了，自然也就無所謂汙染不汙染了。

    本來這種念頭還不是很強，但在遇到少陽之後，在得知魔窟高階生物依然有著獨立意識，有著自我認知之後……李博陽不得不承認，他動搖了。

    這無疑是一條非常簡單還又舒服的路。

    李博陽可以無腦順著《內元外景觀照登天律》往上去。

    不用再去考慮適應、汙染、淨化……等等一係列讓人頭疼的麻煩事。

    有力量，誰管還當不當人啊？

    可這種想法，在到達地堡後，就悄無聲息的崩塌了。

    湮滅彈亮起的那一刻，地堡就已經是地獄。

    身處地獄的九人，沒有崩潰，沒有暴躁，甚至沒有動搖，依然在堅持做人的底線，依然堅守著心中那最後的光。

    有那麽一瞬間，李博陽都有種自漸形愧之感。

    他突然想要做點什麽，起碼要讓這九個人，都能夠活下來。

    同時他又很好奇，到底發生過什麽、經曆過什麽，才讓這九人如此的堅持？(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