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西直門，就已經算踏入皇宮區域。

    “大哥，二哥，我就送你們到這裏了。”老十四沉聲道。

    “好。”秦驍微微點頭。

    “那我們也在這裏等殿下。”碧兒從馬車中探出頭來。

    皇宮禁地，非宣召不得入內。

    碧兒她們作為沒有官職的下人，更是無法進入宮內。

    簡單的理了理衣襟，秦驍淡然出走，和秦允鎮一同進入宮闈之中。

    乾坤殿前，大雪彌漫，肅穆的黑甲禁軍沿著白玉台階，一路延伸至大殿之上。就好像兩條黑色的線，將這白蒙蒙的一切，分割開來！讓這座龐大的宮殿，更添深遠莊重。

    天色已晚，朝會將盡。

    年長的老公公福根兒將秦驍和秦允鎮領到鳳帝的寢殿裏。

    “兩位殿下稍候片刻，陛下在知會客人，稍後就來。”

    “有勞公公了。”秦驍微微點頭，熟絡的將一個布袋塞進福根兒手中，臉上滿是意會的笑容：“近來天冷，公公多去置辦些衣裳，可別著了涼！你要是有什麽頭疼腦熱的，誰來照顧父王？”

    福根兒臉笑得跟菊花般燦爛，連忙將錢袋塞進懷中，順帶著掂量了掂量，那滿滿當當的重量，讓他看眼前這位頗負盛名的閑王殿下越發順眼。

    “殿下哪裏話！伺候主子，本就是我們這些下人的本分。您且候著，老奴差人去禦膳房做些糕點送來，前些天宮裏來了位做點心的大師，那手藝可謂一絕，就連陛下都讚歎不已，您可得嚐嚐！”

    福根兒笑眯眯的離開了，臨走前還不忘親手添了添柴火，那火星升騰，將屋內的寒冷都驅散不少。

    “想不到大哥你，也學起了這來往之事。”秦允鎮幽幽的歎道，眼神透著輕蔑：“宮裏的太監也好、婢女也罷，都是喂不飽的白眼狼，平日裏好處沒少拿，真正遇到事了，跑得比誰都快。”

    “您這銀子，怕是有去無回囉！”

    “行個方便罷了。”秦驍搓著手，蹲在火堆前：“好不容易回趟京都，若是吝嗇了些，難免有人在背後嚼舌根。城中那些人是如何顛倒黑白汙蔑我的，你也看到了，正所謂閻王易惹，小鬼難纏！全當是破財免災。”

    “一個太監能做什麽？”秦允鎮滿臉不屑。

    “太監，自然有太監的用途。”

    秦驍微微一笑，意味深長。

    說話間，門外腳步聲響起。

    大門被推開，一席刺眼的墨色龍炮呼之欲出。

    “父王！”

    “爹！”

    見到來者，秦允鎮和秦驍連忙行禮。

    鳳帝眯著眼，看向秦驍的目光意欲不明，隻因那聲“爹”，讓這位深居宮廷的鳳帝、處變不驚的心境產生了一絲波瀾。

    他緩緩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猶如千言萬語。

    李田田圍困雲港的事情，鳳帝知道；秦驍私自遠渡重洋，前往殘倭奪船的事情，鳳帝也知道；乃至於後麵秦驍九死一生，曆盡艱辛和山本無根在汪洋角逐的事情，他也知道！

    鳳帝知道，秦驍回來不易。

    他因秦驍私自涉險而憤怒，也為秦驍遠渡重洋的膽魄而鼓掌！如今秦驍活著回來，他心中除了作為君王對下臣膽大妄為的惱怒之外，也有身為父親對兒子獨當一麵的感動，更欣慰自己，有這樣一個敢為人先的兒子！

    感受到鳳帝對秦驍的態度，秦允鎮心中越發陰沉。

    他知道，在經曆了種種事情之後，在父王心中，秦驍遠勝於自己，甚至就連他也打心裏覺得，自己比不上秦驍。若非秦驍尚未就番，秦允鎮恐怕再也無緣儲君之位！而如今秦驍自毀前程，就番雲遙，而這也讓秦允鎮多年的經營，不至於滿盤皆輸！

    也讓他的心中，始終抱有一絲期望。

    鳳帝進屋落座，和兩個兒子閑聊起來，聊的都是些家長裏短，諸如哪個嬪妃又懷了龍種、哪個娘娘失足落了河，沒有提及一絲一毫的政務。

    期間，宮裏的太監續了幾次安神定心的沉香，膳房也有人端來了幾盤新出爐的糕點。

    那玉盤裏的糕點，也不知是什麽做的，外形如冰，透徹見底，剛一開蓋就有一股清香撲鼻，令人精神一振。

    “這雪花糕，乃是宮裏新來禦廚的拿手好戲，稀奇得很呐！”鳳帝拿起一塊放進口中，微微一嚼，滿臉的陶醉：“你們也嚐嚐。”

    秦驍試著拿起一塊，輕咬一口，不禁眼前一亮，被這新奇的口感所折服。

    就連不喜甜食的秦允鎮，也對這雪花糕嘖嘖稱奇。

    “你這是作甚？”鳳帝突然問道。

    隻見秦驍抓著糕點，就往懷裏塞。

    “兒臣想帶回去，慢慢吃。”

    碧兒那妮子最愛這些甜膩的食物，要是能拿點回去給那丫頭解解膩，定能討她歡喜。

    鳳帝自然不知道秦驍此舉是為了帶回去給碧兒解饞，他還以為是秦驍喜歡這雪花糕的口味，不由得笑嗬嗬的說道。

    “想吃，我讓下人多做些就是！哪犯得著如此？”

    一陣寒暄之後，天色漸晚。

    秦允鎮和秦驍起身告退。

    而這時，鳳帝卻叫住了秦驍。

    “驍兒，你留一下。”

    秦驍一怔，看了眼秦允鎮，後者果然身子一頓，強擠出笑臉躬身告退。

    寢殿之中，隻剩下鳳帝和秦驍父子二人。

    “不知爹留我下來，所為何事？”秦驍沉聲問道。

    “你覺得會是什麽事？”鳳帝笑著賣了個關子。

    “拂曉會？”秦驍試探性的問道。

    換來的，是鳳帝讚許的目光。

    “我兒果然聰明！”讚許之後，是頗具遺憾的悵然，如此聰慧的皇子，卻就了番！鳳帝心中實在悔恨，早知秦驍如此英姿，當初說什麽都不會允許秦驍就番之事！

    其他皇子鬧騰就鬧騰罷！大不了，他這個當老子狠下心來，為鳳鳴未來，當個清道夫又何嚐不可？

    鳳帝拍了拍手，一道身影從屋內走出！

    那人顯然待了許久，秦驍心中一震，他竟然自始至終都沒有察覺到屋內，竟然還有第三人存在！

    “世人都知我鳳鳴有三支鐵軍，徐家軍、鳳甲軍、黑旗軍！可罕有人知，還有一支鐵軍，掩身於黑夜之中，默默守護著鳳鳴。”

    “而這，便是青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