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羨兒進了宗人府，一夜未歸。”

    天蒙蒙亮，朱王就得到消息，說是昨天夜裏留人樓的頭牌允羨兒偷偷溜進宗人府，和那閑王顛鸞倒鳳、快活人間去了。

    對於允羨兒的媚功，朱王胸有成竹。

    隻要允羨兒將秦驍架上了床，今日朝會，閑王必不可能出現！

    “盯緊些！讓宗人府的差人看緊閑王，今日無論無何也不能讓他離開宗人府半步！”

    可他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雖說允羨兒是他這邊的人，但留人樓畢竟不是他的親信，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要多加幾層防護，確保今日萬無一失！

    初晨，京都城中便擠滿了人，大街小巷裏滿是穿著新衣裳遊街串門的百姓。

    今日是鳳帝壽辰，亦是新年伊始。

    鳳鳴上下辭舊換新，闔家歡樂。

    身著紅藍朝服的文武百官早早的在西直門前排起了長隊，等著朝會開啟，等著奉旨赴宴。

    成不敗老爺子破天荒換上了那身先皇禦賜下來的墨色輕鎧，昂首挺胸站在隊伍最前頭。

    蕭瑟的冷風不斷從他老邁的發須上割過，饒是如此，周身那股宏武之氣也未褪分毫。

    他是世襲罔替的定武侯。

    亦是當今鳳鳴軍功最顯赫的老將軍！

    然而，耐人尋味的是，昨日張浦帶著鳳甲軍威逼宮門時，卻沒有見到這位老將軍的身影。今日成不敗披甲入殿，意欲不明，讓周圍的官員一個個心生踟躕。

    如此敏感的關頭，成不敗卻做出此等異常舉動。

    儼然，今日的壽宴，隻怕會暗湧滔天！

    又過了幾刻，宮門終於緩緩打開，報更的主管太監站在城樓上高喊。

    “時辰已到，百官入宮！”

    等候已久的人群終於開始竄動，緩緩的朝宮闈湧去。

    成不敗正準備入殿，卻在宮門處被一夥衛兵攔下。

    為首的衛兵是生麵孔，神色冰冷，絲毫沒有將成不敗定武侯的身份放在眼中。

    “侯爺，今日陛下壽辰，不可披甲上殿。若想入殿，先請卸甲！”

    卸甲？

    周圍的官員聞言，無不拉長了脖子往這邊看，幾個老資曆的文官更是朝那位士兵投去了憐憫的目光。

    成不敗身上的墨色輕鎧全名叫做黑鳳鎧，乃是先皇所賜，堅固無比！先皇賜鎧時曾明言，著此鎧者，位及親王！可持劍入殿朝政，有先斬後奏之權！

    上一個不開眼敢攔阻成不敗的小兵，現在墳頭草都不知道長了多高了！放眼整個鳳鳴，哪怕是鳳帝，見了這副輕鎧，也得和氣三分！給足成不敗麵子！

    區區一個小兵，怎敢攔他？

    成不敗顯然也有些意外，他定定的看了眼麵前衛兵，似乎有些遲疑。

    “你，要攔我？”

    一個小兵，怎敢攔大名鼎鼎的定武侯？

    這小兵背後，另有其人！所謂攔阻，倒不如說是對他的試探。

    果然。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著紅袍的張浦，朗笑著走來。

    “成老將軍何必和小輩一般見識？你也知道近日城中蟊賊繁雜，今日陛下壽辰，嚴謹些無可厚非！”

    說著他朝那衛兵揮了揮手，衛兵也不再阻攔，退至一旁讓開道路。

    這一幕，讓成不敗微微皺眉。

    宮闈守衛本是成英負責，現如今成英領兵外出，自當由他成不敗的嫡係負責京都安防！現如今這些衛兵敢攔他成不敗的路，卻對張浦這老匹夫言聽計從，這讓嗅覺敏銳的定武侯本能的察覺到了一絲不祥的氣息。

    張浦虛請一手，溫和的笑意不知為何，讓人覺得麵目可憎。

    “成老將軍，請吧。”

    成不敗一聲不吭的踏進宮門，在路過那名衛兵身邊時，突然出手奪刀，搶走那人腰間的佩刀。

    突如其來的異變，讓在場所有人始料不及，隻聽一陣密集的腳步聲湧起，周圍不知何時湧現出數百披甲持利的士兵！

    和先前那衛兵一樣，這些士兵，亦是生麵孔。

    “成老將軍，您這是……”張浦眯著眼，意欲不明。

    成不敗則淡然的拿著刀，敲了敲自己身上的黑鳳鎧：“先皇給了我持利入殿之權，今日來得匆忙，隻穿了盔甲，沒來的及拿刀，向你的人借把刀用用！”

    張浦超周圍士兵壓了壓手，數百士卒迅速退走，場麵一空，就好像不曾出現過一樣。

    “敢問成老將軍，這刀可還趁手？”說這話時，張浦陪著笑臉。

    “稀爛。”成不敗癟了癟嘴，滿是嫌棄道：“就這破刀，砍木樁子都卷刃！”他緊接著話鋒一轉：“不過，殺幾條亂吠的死狗，倒是綽綽有餘！”

    “你！”大學士劉璋臉色一赤，頗為氣節。

    讀書人嘛，最講究的就是名節，他一把年紀，哪受得了這種氣？你成不敗雖然貴為定武侯，可也不能無端汙人清白！

    剛吧唧嘴，準備和成不敗理論一番，就被張浦攔下。

    “哼！老狗！”成不敗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不必多費口舌。”張浦沉聲道：“區區一個成不敗罷了，我等文人大家，何必跟一介武夫置氣？”見劉璋老爺子的臉色稍稍釋緩，張浦低聲問道：“朱王和二皇子他們現在到哪了？”

    乾坤殿中。

    百官林立。

    甘醇的酒香混雜著美食升騰出的熱氣，蔓延至殿外，烘得人喜笑顏開。

    鳳帝還未到，成不敗左右四顧，見到這大殿之上，皆是文臣。

    像他這樣的武將，少之又少！剛想發問，就記起成英此番出行，帶走了不少嫡係將領，以至於如今壽宴之中，文官勢大，武將式微。他心底嘟囔一聲，徑直走到前端最靠近鳳帝的位置坐下。

    把搶來的佩刀豎著往地上一插，老目微閉，開始養神。

    這時，一個幹練的聲音響起。

    “晚輩拜見成老將軍。”

    睜開眼一看，麵前之人，正是都家陵衛家主，都嶺。

    “你也來了？”成不敗有些意外。

    都家深入淺出，罕有招搖，以至於朝野之中知曉都嶺長相的人，極少。按照慣例，都家並不會參與這樣的宴會，更不會顯身朝野之中。在他的記憶中，自己也隻在朝野中見過都家人兩次。

    第一次是先帝立儲。

    第二次，則是先帝駕崩，鳳帝登基。

    而眼下，便是第三次！

    “皇爺讓我來的，皇爺還說了，讓晚輩跟著您。”

    都嶺的回答，讓成不敗心中一震。

    成不敗深深的打量了眼前的都嶺一眼，發現這人身上雖披著件藍色朝服，胸口處卻滿滿當當，似有盔甲！再結合之前在宮門處看到的事情，心中已有明悟。

    他並未聲張，而是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座位。

    意味深長的叮囑道。

    “機靈些，今日，怕是要見血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