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大齊律法，與外族人進行交易稀缺物品，不僅要被抄家，而且還得連誅三族。”

    “章南梁，認證物證具在，本官看你還是別錘死掙紮了。”

    堂上傳來白昔墨的話音，林毅坐在一旁看著跪在地上的章南梁。

    同時，師爺拿著擬好的證詞上前。

    “章老爺，畫個押吧？”

    “哼！”

    章南梁重哼一聲，扭過頭去以示決心。

    事到如今還不肯認罪，真是一頭倔強的驢！

    官府內一群人全都在等著，奈何章南梁從頭到尾連半個字都不說，明顯想死不認罪。

    白昔墨忍無可忍道，“枉費江南百姓把你稱做是大善人，結果你卻惡意屯糧炒高價，私自倒賣精鹽。”

    “更枉費你有個那麽好的女兒，為了你對外的名聲，一直樂善好施，救濟災民！”

    “章南梁，你這麽做對得起誰？”

    本就已經是江南首富，竟然還這麽貪心，把生意都做到外族人手裏去了！

    林毅靜默不語，他剛才清楚的捕捉到一抹動容從章南梁眼底劃過。

    不是因為被批判，而是在聽到自家女兒的時候……

    想到這，林毅滿臉認真道，“章老爺，你再這麽執迷不悟下去，最後害的隻會是文若。”

    “今天這押不管你是畫還是不畫，到最後你都會落得同樣的下場，隻不過到時候可能就不止是誅三族了。”

    “本王願意坐在這，也是不想因為你一人牽連太多的無辜，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吧。”

    一番話說完，章南梁果然陷入了思索。

    寂靜而冗長的時間流逝，一道微不可聞的歎氣聲響起。

    “老夫……”

    兩個字從口中說出，卻沒了下文。

    白昔墨再次看向林毅求助，總之今天他是沒辦法了，畢竟自己也不想看到太多無辜性命被牽連。

    林毅不緊不慢的道，“事實上，文若早就知道你背地裏的那些勾當，就連之前私自囤米出不了海，她也為你發愁，但卻不敢明說。”

    “我知道你記掛這個唯一的女兒，我可以答應你。”

    “隻要你乖乖認罪就範，其他人本王都可以從寬處理，不會傷害他們一根毫毛。”

    “甚至是文若也不會被牽連，而且本王還可以給她一筆銀子，安排她離開江南。”

    隻要章文若願意，是去是留都行。

    禍不及無辜。

    章南梁低垂著腦袋，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靜靜的跪在地上，半點聲音也沒發出。

    整個人僅僅隻是跪在那，就透著滿滿的寂寥。

    活了大半輩子，結果卻要落得這麽一個下場，心裏自然不會好受。

    林毅也沒出聲催促，給足他充分的時間去掂量。

    到底是要死磕一把，還是認命選擇林毅留給的退路。

    外頭的烏雲飄過，短暫的將皎月遮擋住片刻。

    終於，深埋著腦袋的章南梁說話了。

    “好，老夫願意聽從王爺的意見，也願意畫押。”

    “但是老夫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老夫在江南一代名聲遠揚，大家看在文若行善積德的份上，也尊稱我一聲大善人，所以我不願在死前給文若抹黑。”

    “如果橫豎都是一死，懇請王爺給個痛快，讓老夫悄悄的死去。”

    聞言，林毅臉上也沒半點欣喜的神色，反而多了幾分複雜。

    以前的章南梁雖然也跟外族人有交易，但總歸治不了死罪。

    現在的他卻因為趙青梅的挑撥，從而導致野心越來越大，導致走上這條不歸路。

    林毅輕歎口氣，點了點頭。

    “章老爺放心，本王給你的承諾也會做到，你府上所有家眷乃至家丁，都不會受到牽連。”

    事到如今，章南梁也無話可說。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也隻是落寞的應了聲。

    白昔墨終歸有些於心不忍，但還是讓人端來一杯毒酒。

    不想死的淒慘難看，隻想悄悄的死……

    端來毒酒，白昔墨道，“章老爺，你就好好去吧。”

    “謝，大親王。”

    章南梁伸手去接毒酒，隱隱可見他的手在微微顫抖著。

    下一刻，仰頭喝光毒酒！

    林毅微微側身，雖說章南梁死有餘辜，但他的風骨還是有幾分的。

    “爹？！”

    “爹！”

    忽然，一道滿含絕望的喊聲從身後傳來。

    毒性發作，暗紅的血倏地從章南梁口中噴出。

    趕來的章文若恰好撞見這殘忍的一幕。

    門口的衙役抬手將她攔住，任憑她怎麽掙紮反抗，也沒法抵抗。

    “讓她進來吧。”林毅無奈道。

    衙役收回手，章文若立馬跑進官府正堂。

    她神色慌張的扶坐起隻剩最後一口氣的章南梁，刻在骨子裏的修養，即使是在這種時候，也沒能讓她失聲痛哭起來。

    林毅見狀，心中也不由湧出幾分心疼。

    “文若……爹的好……好女兒。”

    一滴滴淚掉落，章文若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章南梁艱難的抬起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扯出個笑容來。

    “爹這是罪有應得，你也別記恨別人，能有多遠就、就走多遠。”

    “還有你梅兒姐……以後就不要跟她來往了，你自己……找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隱姓埋名的活……活著。”

    最後一抹字音落下，抬在半空中的手也驀地垂下。

    “爹？爹！爹你別嚇文若，爹！”

    終於，章文若哭喊出聲。

    她的眼中有害怕，有仿徨無助，更多的還是傷心絕望。

    章南梁死的突然，對於身邊至親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文若，節哀順變。”

    林毅半蹲下身，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安慰著。

    然而，得到的卻是章文若無比冷漠的回應。

    “多謝王爺。”

    短短四個字，其中暗含的意味聽的林毅心裏十分難受，就跟被上千根針紮了一樣。

    章文若深吸口氣，試圖將眼淚憋回去。

    好一會過後，她才起身看向白昔墨，恭敬的行了個禮，旋即開口。

    “還請白大人行個方便，借民女兩個人將我爹拉回府安葬。”

    不等白昔墨開口，章文若疏離的話音接著響起。

    “事後大人要抄家，還是要問罪斬頭，民女都沒有意見。”

    白昔墨朝林毅投去抹詢問的眼神，在得到點頭示意後，才同意章文若的請求。

    當晚就讓人親自護送倆人回府。

    看著遠去的背影，白昔墨長歎口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