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有多愛哥哥呢？”

    許應心這忽然一問，蔣點燭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應心，愛情這種事說不好的，很多人有時候娶的都不一定是自己愛的人，隻是身不由己，愛情可遇不可求，一切都需要時間來驗證。”

    “嫂子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蔣點燭長出口氣，不料下一刻又聽許應道，“可那隻是尋常人，如果哥哥不願意，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強迫他。”

    “這……”

    蔣點燭啞口無言。

    兄妹倆一起長大，她當然了解許應饒。

    可問題是，許應饒願意娶自己，卻另有原因。

    他是因為你啊，應心。

    蔣點燭心如明鏡，卻什麽都不能說。

    兩人沉默的時候，影樓工作人員小跑上來，笑嗬嗬看著蔣點燭，“蔣小姐，剛才許先生打電話過來說路上有點堵車，很快過來，讓您別著急。”

    蔣點燭頷首，回頭看了一眼試衣間，剛剛手機被調成靜音了。

    “應心，你哥在路上還要堵一會兒，你要不要吃點什麽水果？喝水？這裏都有提供的。”

    “不。”許應心掃了一圈掛在牆上的婚紗，忽然轉頭看向蔣點燭。

    “嫂子剛才說讓我試穿哪一件？我現在就試穿。”

    沒有女孩子不喜歡漂亮衣服，許應心也不例外。

    因為之前挑結婚用的婚紗時，許應饒親手為蔣點燭挑了一件，蔣點燭心中有底，旋即指向一件裙擺蓬鬆，不比婚紗氣勢弱的伴娘服。

    純白的紗裙在燈光下如同傲視群雄的女王。

    連邊上服務人員看了都瞪大眼睛。

    “蔣小姐，這……這件一般是作為結婚用的，會搶了新娘子的風頭。”

    “是，可是我喜歡。”她又主動找了理由，“布料看著沒婚紗厚，裙擺也沒那麽長，拍照片用沒那麽多講究吧。應心喜歡嗎？”

    蔣點燭回頭看向許應心，後者難得露出微笑。

    “嫂子審美和我一樣呢。”

    “喜歡就好。”

    服務人員見蔣點燭都沒意見，也沒再多說什麽。

    因為要拍照，許應心也進了化妝室化妝，蔣點燭百無聊賴，就在二樓來回踱步溜達，看一切更簡潔的款式。

    不是真正的婚禮，她隻想一切從簡，怎麽方便怎麽來。

    不知是她看的太入神，還是許應饒習慣了走路沒有聲音，不知何時來到了蔣點燭身後。

    “身上這件就很好。”

    許應饒的聲音略顯低沉，在背後忽然響起嚇蔣點燭一跳。

    她縮著肩膀回頭，意外看他，“不是說堵車？”

    “想來總有辦法過來的。”

    是啊，想來總能來的。

    蔣點燭不知為何想起安籍塵，但很快也收回思緒。

    “這件一片式剪裁怎麽樣？”

    “太簡單了吧？這樣的款式聚會也可以穿，身上這件不喜歡嗎？”

    “有些囉嗦。”

    “定製恐怕來不及，但改良倒是可以的。”

    “你這樣細心，我快要以為自己真的結婚了。”

    許應饒笑笑沒做聲，兩人轉身來到休息區，蔣點燭的裙擺拖尾很長，許應饒體貼扶著她坐下。

    蔣點燭的手自然搭在許應饒手上，最初她本是恪守距離想拒絕的，可許應饒並沒有多少反應。

    如果自己故意提出來，反而會顯得太斤斤計較，小家子氣。

    算了，正是因為心中沒有，所以不會在意這些。

    蔣點燭放寬了心，落落大方被許應饒攙扶，欲坐不坐時，對麵許應心已經化好妝走出來。

    她剛好看到兩人交疊一處的手，目光閃動，不過很快又恢複如常。

    兩人聽見動靜也抬眼看去，許應心一身純白伴娘服，層疊白紗如雲似霧簇擁在身，裙擺下方不知由什麽材料織成，每根線都閃爍異彩，星星點點反射燈光，如同星河在身。

    乍一看，倒是和蔣點燭預定結婚用的婚紗比較像，甚至更精致奢華。

    蔣點燭最先反映過來，她飛快瞄了一眼許應饒。

    對方似乎看癡了。

    許應心確實美，肌膚白淨如瓷，婚紗又是純抹胸款式，恰到好處露出她流暢鎖骨和直角肩，看的蔣點燭都羨慕不已。

    “真漂亮。”

    她不由讚歎。

    蔣點燭以為許應饒會回應自己，跟著誇兩句許應心，哄小丫頭高興，結果半晌沒動靜。

    側臉再一看，許應饒已經低下了頭。

    他自察覺到自己對許應心異樣感情後，日思夜想都是這個畫麵，她一身潔白向自己走來，不再喊自己哥哥。

    可每每夢醒又羞愧難當，她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甚至是他養大的。

    那不能示人的夢境，沒想到竟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成真。

    “哥，我好看嗎？”

    許應心又輕輕向前走了兩步。

    許應饒沒事找事幫蔣點燭抻了抻裙擺，又假裝自然抬頭，“應心，怎麽穿成這樣。”

    “怎麽了？”

    四目相對，許應饒心底不知怎的，竟有一絲難安。

    “哥都不看我，看來是覺得難看，那我現在把它換下來。”

    “不是……很好看。”

    “真的？”

    得到肯定回答許應心明顯歡快許多，她又來到蔣點燭身邊，像個小孩子似的，挽住蔣點燭的手臂。

    兩人並肩而立，“那我和嫂子誰更好看？”

    “應心。”許應饒沉聲，“別胡鬧。”

    許應心冷了臉色，“好看就好看，難看就是難看，哥為什麽不回答我？我哪裏胡鬧？”

    “應心，收拾一下，拍照吧。”

    “是因為擔心嫂子不開心嗎？”

    許應心側臉看向蔣點燭，求證，“嫂子會不開心嗎？”

    “我沒事，應心很美，我看著也高興。”

    這個時候蔣點燭哪敢說話，說到底都是人家家事，她才是外人。

    “嫂子都不吝嗇誇我。”

    “應心，你年紀還小，不要和你嫂子比這些，既然化好妝了，就一起拍張照片吧。”

    許應饒招了招手，為掩蓋私心，還欲蓋彌彰補充一句，“就當三人全家福。”

    “好啊。”

    許應心看著許應饒，似乎要看到他的心裏，“哥坐中間。”

    “攝影師，麻煩過來一下……”

    蔣點燭招手，熱絡忙前忙後。

    三人氣氛實在古怪，攝影師也不敢多說什麽。

    他總覺得妹妹不是妹妹，新娘不是新娘。

    攝影師心中疑惑，但職業素養終究沒有多問一個字，反而安排許應饒在椅子中間坐下，許應心和蔣點燭分別站在他左右。

    許應心像宣誓主權似的，抬手搭上許應饒肩膀。

    這點小動作在蔣點燭看來無非孩子氣，她並未在意。

    但許應饒不知怎麽想的，竟然主動拉過蔣點的手在掌心。

    這樣但從姿勢看來，親疏立顯。

    許應心垂了垂眸子，沒說話。

    “來，看鏡頭笑一下，三、二、一……”

    閃光燈明滅，蔣點燭下意識眨了一下眼睛。

    不知道拍好了沒有。

    “真晃眼。”許應心玩笑，“看來婚紗照也是苦差事，我可受不了，嫂子還是自己拍吧，我留一張就行了。”

    “剛不是說一起嗎？就你一個伴娘，就當是閨蜜照了。”

    “不要了，衣服有些沉，而且我在強光下會流淚。”

    “點燭，由著她吧。”

    許應饒不知是不是因為心髒的原因，自覺虧欠蔣點燭，最近對她格外寬厚優待。

    但這在許應心看來，可能就是深愛。

    蔣點燭是新娘，很多照片都要單獨完成，許應心在一邊百無聊賴，在二樓一直來回遊蕩。

    等蔣點燭這邊拍完一組動作，需要許應饒合照時，一回頭發現許應饒已經不在現場。

    蔣點燭親自出去找，在走廊盡頭先聽到許應心的聲音。

    “我這樣做，惹哥不高興了嗎？”

    “應心，你不小了，不要再胡鬧。”

    “我怎麽了？”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什麽叫為了我好！”

    許應心聲音陡然拔高，尾音輕顫，“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我真的喜歡白色嗎？我喜歡洋娃娃嗎？我願意接受你饋贈的一切嗎！”

    “應心……”

    “你問過我嗎？從小到大，我隻是按照你的想法去生活而已，一直都是你以為是喜歡什麽，就給我買什麽，安排什麽，到現在我已經二十歲了！你不能再把我當小孩子，替我做決定！”

    “胡鬧！”

    “嗬，你從不顧及我真正的感受，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兄妹倆吵的實在是凶，蔣點燭不好貿然出去，隻好提著裙擺轉身離開。

    估計這一鬧，許應饒也不會有心情陪自己做戲拍照了。

    蔣點燭回頭找到攝影師，三言兩句解釋。

    “照片就拍到這裏吧。”

    正在調試攝像頭的攝影師一愣，“怎麽了？時間不夠用嗎？那我們再溝通一下……”

    “不是，就剛才那兩張，已經夠用了。”

    “啊？”

    “錢會照付給你們，結婚用的宣傳合照隨便修一下就行，不過那個帶伴娘的，一定要好好修，拜托了。”

    蔣點燭嫣然一笑，並沒有理會攝影師詫異的眼神。

    而事情也的確如蔣點燭所料，她前腳剛出影樓沒多久，就接到許應饒電話，說有事要先走一步。

    蔣點燭表示理解，並沒有提自己已經離開的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