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確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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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

    “你還當我是你媽!?”

    李秀秦說的氣處,不由拔高音量。

    “你今天要是去見她,我就死在你麵前!”

    李秀秦一邊說,一邊在屋內找趁手的東西,最後竟一把抓起桌上玻璃煙灰缸。

    “你敢往前走一步試試看!”

    安籍塵皺了皺眉,沒敢再動。

    李秀秦原本保養良好的臉蛋,最近瘦的脫相,她淚珠無聲一串串往下落,單薄的身子都在細細顫抖。

    “你為什麽不懂我的良苦用心?我是在救你,你不能忘兩家的仇怨!”

    她看著安籍塵,嘴裏一直顛三倒四的念叨,說安家做了什麽孽,走到今天這地步,自己生了不孝子。

    她一味的發泄自己的情緒,安籍塵一直沉默不做聲。

    他知道蔣點燭有難處,自己對她也心懷愧疚,可家族利益橫在兩人之間,他有很多事身不由己。

    如果母親一直堅持,如果兩家情況真如母親所說,以後恐怕兩人不能再有任何交集了。

    “媽,您別氣了,我不去。”

    “你發誓!以後都不會和她往來!”

    “這種話我早就說過了。”

    “你再說!你對著你去世的爸爸說,對安家列祖列宗說!”

    李秀秦指著天空,恨不得喊破嗓子。

    她聲音不低,引來路過員工矚目。

    但並沒有人敢逗留。

    安籍塵在和李秀秦對峙的時候,蔣點燭已經到警局做筆錄。

    耳邊聲音嘈雜,麵前人影走來走去,她覺得一切都和自己無關。

    因為酒店有監控設備,清楚記錄了蔣點燭幾分幾秒上樓,幾分幾秒和許應心見麵。

    她本可以通過監控證明清白的,但偏偏許應心墜樓的角度,是個偏差死角。

    監控隻能看到蔣點燭衝過去,卻看不到有沒有推許應心。

    最讓蔣點燭趕到崩潰的是,許應心有兩個手機,一個正常和蔣點燭通話,並和許應心一起墜樓。

    另一個則是私用的,也沒什麽聯係人,好像個記事本似的,裏麵都是一些心情事情記錄。

    備忘錄裏點點滴滴,從從前如何和許應饒相處,到後來蔣點燭出現,心理發生的所有變化都在其中。

    但坐實蔣點燭嫌疑人身份的,是手機裏有一段錄音。

    裏麵看似隻是和蔣點燭一些日常對話,譬如她和許應饒結婚後,會如何處置自己。

    但蔣點燭回答永遠模棱兩可。

    放在受害人角度,就變成了暗示逼迫。

    蔣點燭聽到錄音的時候,心涼半截。

    從酒店到警局,再到現在的盤問,蔣點燭已經從震驚到恐懼。

    許應心跳樓前問自己,是不是這樣可以永遠和許應饒在一起。

    她以為是現實生活中長相廝守,哪成想是跳樓生離死別。

    從錄音看來,許應心是早有打算,不過是想在結婚這天爆發而已。

    如果自己一開始就告訴她,自己和許應饒是合作關係,或許一切災難都能避免。

    可惜許應饒不許自己開口。

    可惜兄妹倆心思都藏得深,釀成了今天苦果。

    其實想想也沒什麽,自己本來就是快要死的人,不過因為許應心鬧了一遭,變成了聲名狼藉而已。

    人活著都沒好名聲,還在乎死後嗎?

    蔣點燭沉下心來,滿腦子都是以後該怎麽辦,都是許應心墜樓的畫麵。

    對麵警員問什麽,她就照常答什麽,絕對沒有隱藏的想法,全憑下意識。

    最終警員無奈鎖眉,“蔣女士,現在證據情況對你很不利,我們要進行暫時收監。”

    “好……可以。”

    蔣點燭牽強一笑,“我要回去收拾東西嗎?”

    “我們會有警員陪同您回去一趟。”

    “嗯。”

    蔣點燭沒有多大情緒波動,起身離開椅子時,一轉身就看到剛進門的許應饒。

    他目光四下搜索,一眼就看到目標蔣點燭。

    蔣點燭沒有自作多情以為他是來救自己的。

    依照她對許應饒的了解,如果可以的話,他可能會親手掐死自己。

    蔣點燭坦然走上前,“我在這。”

    許應饒沒說話,倒是身後的阿放看蔣點燭一眼。

    “蔣小姐,許先生想和你談一下,您看是否方便?”

    語氣都變的客套生疏。

    蔣點燭看向警員,在對方同意情況下,跟許應饒來到走廊。

    走廊悠長安靜,往來並沒有多少人。

    已經快要黑天,許應饒站在走廊燈光下,目視窗外剛亮起的路燈,似在發呆。

    他沒有陪著應心,可見應心已經……

    蔣點燭低下頭去。

    “你要怎麽處置我。”

    “應心有和你說什麽嗎?”

    許應饒的聲音有些沙啞,蔣點燭注意到他目光僵直,似乎現在也沒有真正回神。

    “應心,有沒有留話給我。”

    蔣點燭有些意外,反應過來沉聲道:“她不想離開你。”

    “其他呢?”

    “沒有了。”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許應饒揉了揉眉心,“我後悔當初救你,幫你的忙。”

    “對不起。”

    “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我自作自受。”

    蔣點燭從未見過高高在上的許應饒如此狼狽。

    應心就是他的命,隨著應心的離去,他也是心死了。

    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許應饒,更不知道該怎麽自救。

    “警察會查明一切的,等我出去後,我們再算賬吧,你要怎麽處置我,我都願意接受。”

    蔣點燭知道他不會放過自己,不論應心的死和自己有沒有關係。

    他太愧疚,這愧疚需要找個發泄出口,事情稍微梳理一下,自己就成了替罪羊。

    好在自己也沒打算活多長久。

    蔣點燭歎息一聲。

    “如果證據指向我,我可能不能履行合同約定了。”

    “應心不在了,你履行與否有什麽重要呢?”

    他緩緩扭頭看向她,“你願意陪她嗎?她很喜歡你。”

    “如果你想這樣的話。”

    “嗯。”

    與許應饒沉悶告別,蔣點燭先回到公寓收拾東西,日常用品。

    簡單收拾之後,她臨出門前她回頭看了一眼室內,原來這裏一直冰冷,這裏從未有任何溫度。

    半小時後,蔣點燭又回到警局被暫時看押。

    身後鐵門合上瞬間,蔣點燭仿佛聽到自己心死的聲音。

    就事論事,她真的怨恨應心胡作非為,以這樣的方式把自己逼上絕路。

    明明兩個人是可以成為朋友的,明明她的心髒可以在她身體裏跳動的。

    因為她這一跳,許應饒不會再幫自己,如果自己活著離開監獄,出去將麵對安氏和許家兩個敵人。

    她隻是孤身一人而已,她用什麽抗衡?

    原本以為有了許應饒的幫助,就能奪回蔣家的產業,如今倒好,都站在了對麵。

    安籍塵一定會看自己笑話吧,新婚當天鋃鐺入獄。

    夏梔更開心才對,她贏了,從一無所有的孤女變成豪門媳婦,擁有了想要的一切。

    而自己呢?從豪門千金到家破人亡,到現在一無所有甚至背負殺人罪名。

    真是可笑。

    蔣點燭依靠著牆壁報膝呆坐,對麵的女人斜眼看她。

    “哎?你是因為什麽進來?”

    蔣點燭閉上眼睛,充耳不聞。

    她不想說話,但女人似乎不會看人眼色,反而來到蔣點燭身邊,和她麵對麵坐下。

    “我是因為殺了我丈夫,他在外麵找小三,你說惡心不?”

    女人說話帶著濃厚的口音,並且毫無悔意。

    蔣點燭眉頭緊了緊,依舊不做聲。

    “當小三的女人都該死。”

    女人似乎很久沒說話了,看見蔣點燭就像發現了樹洞。

    “我跟你說,男人都是一個德行,用得著你的時候這好那好,什麽都答應你,用不著你的時候,你連屁都不是,他和小三當著我麵在床上……哎?光天化日的,我就把他倆都砍了,可惜啊,隻是重傷。”

    蔣點燭緩緩睜開眼,看向毫無悔意的女人。

    “我和你不一樣。”

    “別裝了,我剛才都聽見了,你不也是因為感情害死人嗎?”

    這話說的,她無法反駁。

    許應心的確是因為她的原因,才跳樓身亡。

    即便她也是受害者。

    蔣點燭深深呼吸,“那你說,當你沒有用處的時候,他會怎麽辦?”

    “他倒是想殺了我,他有本事進來啊。”

    女人似乎已經鑽進死胡同了。

    蔣點燭沒法和她溝通,隻好依靠牆壁繼續裝睡。

    在等待搜證審判時的日子格外漫長。

    從沒有人來看望她,每天欄杆外人來人往,她一個認識的都沒有,話也不說。

    她想母親了,可母親也是身陷囹圄,還要依靠許應饒照應著。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許應饒會不會遷怒母親?

    全都毀了。

    可能是心理作用,她晚上總夢到許應心。

    應心還是從前模樣,穿著一身雪白的連衣裙,散著頭發笑眯眯的看自己,叫自己嫂子。

    蔣點燭想走過去,問她為什麽這麽做,她沒有回答,但笑容多了兩分勝利的味道。

    蔣點燭忽然心痛,她上前拉住許應心的手,告訴她不該犯傻的,她和許應饒都是做戲,許應饒隻是想要自己的心髒救她。

    她以為她會意外,結果小姑娘隻是推開她,告訴她,她早就知道。

    蔣點燭一臉意外。

    小丫頭笑她,她一早就都知道。

    猛地睜眼醒來,蔣點燭一額頭的冷汗。

    她坐起來看著周圍,漆黑一片,隻有獄友綿長的呼吸聲。

    她想起夢裏的許應心,她還是那麽純淨自由,沒人能掌握她。

    如果夢是真的,那應心跳樓豈不是因為,不想接受自己的心髒。

    或許都是夢,都是自己胡思亂想的……

    蔣點燭再也睡不著,她回憶著和許應心的點點滴滴,小丫頭心思慧敏,看事情總是比別人通透,做事全憑自己喜歡。

    如果順著這思路想下去,那許應心暗示自己不止一次。

    她說過不喜歡一直聽從許應饒的安排。

    她說許應饒專橫獨行,她不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她說隻想這樣留在許應饒身邊,隻想這樣,那就是不接受手術。

    不知是夜色漫長太冷,還是她自己身體不適,蔣點燭總覺得自己渾身冰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捱到天亮的。

    在她入獄這幾天,晉城的頭條新聞已經被她和許家承包。

    許家本就是富商,豪門豔事沒人不愛,加上蔣點燭前身是安家媳婦,後又加一條人命,這事沒個半年難以平息。

    蔣點燭苦苦度日的時候,法醫對許應心做了鑒定,身上的確有蔣點燭的指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