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沒有說話，隻是把藥傳送到徐芝芝的手心中。

    她沒有耽擱。

    上前把藥遞給雲易。

    “這個藥是我根據書上看到的一個古方配置的，作用是回光返照。”

    她沒有多說什麽，但言外之意大家都聽得出來。

    雲易看著那顆藥的眼神就像是看什麽殺母仇人一樣，但最後還是親自把這顆藥送到母親口中。

    藥起效很快。

    雲母的狀態肉眼可見的變好，在睜眼的那一刹那，雲易仿佛看到了早些年無憂的母親。

    “媽……”

    他開口就是顫音。

    無法繼續。

    但念及時間不多，用力的揉自己的臉，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雲母也意識到自己時間不多了，笑容裏慈藹帶著不舍。

    “小易，家裏床頭後的牆縫裏有我藏的一點錢，你拿著好好讀書。”

    “你爸要是回來了，別管他怎麽哭嚎，絕對不可以心軟把錢給他！”

    “爛賭鬼一旦沾上關係，就再也甩不掉了。”

    “他是媽媽當初自己選的丈夫，媽媽一輩子都甩不掉他了，但你不一樣。”

    “他從你出生起就沒怎麽盡過責，那點生育之恩，早就在你因為他被打的這幾次抵消了，你以後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一定要自己好好過日子！”

    “聽到了嗎？好好過日子！好好讀書！”

    “哪怕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以後有資本找個好工作，賺錢把這位好心人的醫藥費給還了。”

    雲母看向徐芝芝。

    眼神中帶著抱歉以及哀求。

    “好心人，我知道我的要求太貪婪，但你能不能幫我看看這傻孩子，我怕，我真的怕……”

    她怕什麽沒明說。

    但同為母親。

    徐芝芝什麽都懂。

    上前握住雲母的手。

    “放心。”

    短短兩個字代表的含義很重。

    不僅是幫忙看一眼的事情了。

    以後還得負責在雲易走歪路的時候幫人掰回來。

    屬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所以雲母也意外她答應的這麽爽快，怔愣了一下，隨即笑的溫婉。

    “謝謝。”

    話音剛落，雲易拒絕了。

    “媽，孩子得媽媽親自看著還能過得好，我求你了，你陪我，你陪著我長大吧！”

    話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也就被哭腔蓋得聽不明白了，但那股子悲慟，是不需要言語就可以讓人輕易共情了。

    莓莓躲在肖靈鈞身後，抱著他的大腿，小臉皺巴巴的。

    半晌後抬頭看著自家父親。

    “爸爸，為什麽哥哥哭？”

    莓莓一字一頓的詢問，語氣中滿是不諸世事的疑惑。

    “因為哥哥要失去他的媽媽了。”

    肖靈鈞說著把自家女兒抱起來，壓著她的後腦勺讓人伏在自己的肩頭上。

    莓莓順從的趴著。

    小小的腦袋瓜費力的消化“失去”這個詞，但最後還是想不通那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邊的雲易，很早之前也不是很明白失去的真實含義。

    甚至因為雲父的原因覺得失去也不是什麽壞事，但是這會，他覺得失去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可以，他願意用自己的所有，留下他母親。

    但上天沒有聽到他的禱告。

    依舊無情的收走了他母親的生命，在感知到與自己相握的手越來越無力的時候，他終於崩潰了。

    半晌後，徐芝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好緩緩，我們先出去了。”

    她本來想安慰安慰人，但沒經曆過失去親人的人給出的安慰，總是蒼白無力的。

    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給人一個安靜的空間。

    擁擠的房屋在幾秒內恢複安靜。

    在闔上房門後，徐芝芝隻覺得身體很疲軟。

    勉強打起精神把醫生送走後，跟著女兒一起窩在丈夫的懷裏。

    “靈鈞啊，人命真的好脆弱啊，明明昨天還是會哭會笑的人，今天就躺在那裏再也不能動了，你說那些討債的人，知道自己害死人後，會不會良心不安。”

    “不會。”

    肖靈鈞回答的很果斷。

    “在他們對一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母子下手的時候，就確定沒有良心這種東西。”

    高利貸本來就是法律之外的產物。

    這種組織養出來的討債打手，肯定也沒有基礎的法律知識，人命在他們眼中根本沒有錢重要。

    徐芝芝無聲的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莓莓一會看看媽媽，一會看看爸爸。

    葡萄眼撲靈撲靈的眨，像是有什麽要問的樣子，但最後也沒想起來要問什麽。

    等過會去看望自家哥哥的時候才想起來，乖乖軟軟的趴在哥哥身邊，歪著腦袋開口。

    “哥哥，失去是什麽？”

    這可把還沒上幼兒園的虎崽問懵了。

    好半晌才回答。

    “大概就是再也吃不到好吃的的感覺吧。”

    這回答著實明了。

    莓莓當下就明白了，麻利的把自己藏起來的零食抱了滿懷，隨後一顛一顛的去找雲易。

    她人小懷抱也小。

    零食一路掉。

    哥哥說，失去就是沒有好吃的。

    那她就把自己所有的零食給那個大哥哥，大哥哥肯定就不哭了。

    但她人小夠不著門把手，最終隻能把零食堆在門口，自個靠著門等大哥哥出來。

    屋內的雲易，就那樣靜靜地牽著雲母的手坐在床邊的地上，眼神空洞，眼淚卻不斷地流下。

    直到手裏的手再無一點溫度，才抹了一把臉站起來。

    長期不動導致他的動作很僵硬，好半天的挪到門邊把門打開。

    莓莓後背失去支點，身子朝後仰，直接靠在他小腿上。

    “哥哥你出來啦！”

    “我哥哥說，失去，就是沒有糖糖吃，我把糖糖，都給你，哥哥不要，不開心！”

    讓一個一歲多的奶娃娃一次性說這麽多的字，著實是太為難人了。

    她費勁巴拉的把句子拆開，盡力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雲易看著這個抱著零食遞給自己，口齒不清的說點什麽的奶娃娃。

    不知道為什麽，心情沒那麽沉悶了。

    蹲下來溫柔的摸了摸莓莓的頭，輕聲開口，“謝謝。”

    那邊的徐芝芝覺得雲易應該緩的差不多了，準備來找人去把藥給換了。

    畢竟他剛才動作那麽大，多少會開裂，沒想到一進來看見的畫麵會這麽溫馨。

    她悄無聲息的退出去。

    然後去找肖靈鈞。

    準備跟人商量一下雲母的後事，以及雲易之後的事情怎麽安排，沒想到最後先找到的卻是一群不速之客。<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