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出發前的準備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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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出爐的麵包散發出熱騰騰的氣息,與臨冬的天氣做著鬥爭,海曼提著漸漸敗於下方的麵包獨自行走著。

    正午的陽光被變化多端的霧氣纏繞的分身乏術,光度也不見到得強烈。

    就像奧爾夫說道的,天氣快要轉涼了。

    金色的光線透過煙白的濃煙,揮灑在被煤灰吸附住的牆壁上,好像兩個可憐蟲在互訴苦情,你一言我一語來比上一比。

    在這五分鍾內,光亮忽隱忽現,玩的是藏兵戰,卻被多出來的陰雲大將分秒必爭的阻擋著。

    海曼沿著了無人煙的大街回家,拐過一個彎。

    身穿黑色製服的巡邏隊正在前方高舉著長槍巡邏,耀武揚威,眼睛連往邊上瞅都不瞅上一眼,像是一群排成隊的瞎眼大公雞,手上的槍看哪裏不順眼往哪裏懟,連個打鳴都不會。

    海曼往後退了兩步,將帽子摘下來,側著身子將頭扭到旁邊,靜靜地等待他們繞到其他的地方去。

    這一天,海曼都不知道見到幾次了,在平時,他們是不會那麽勤的。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海曼心裏暗暗問道,望了眼灰暗的天空,感覺裏麵藏著不可名狀的龐然大物,正在上空穿梭,往這裏加速行駛,一雙雙眼睛探尋著。

    海曼知道這是錯覺,他攏緊大衣,不再看街道上陰森森的場景,吹著冷風,急急忙忙回了家。

    “海曼少爺,回來了。老爺也回來了,您注意著點。”瑪麗將海曼的大衣取下,使了個眼色低聲對他說著。

    希來對待身邊的仆人可以說得上好的了,按道理仆人應該是一派歡樂的景象,卻由於他自身的原因,在他身邊的人都是一副小心到極致的樣子,好像做得讓他不稱心得到的就是最嚴厲的懲罰。

    海曼將袖扣取下,說:“我知道了瑪麗。”

    希來中午能回來算是件稀罕事,基本上他都在接近傍晚才到家,神神秘秘的。以前海曼還曾偷偷觀察過他,因為不能出去再加上那名詭異的車夫,海曼不久就放棄了。

    海曼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生意的,也不關心,這些年也沒有出什麽亂子。他總感覺希來參加了不可告人的神秘組織,比如會做端著酒杯飲狼血這類血腥的異端儀式。今日巡邏隊的加強可能也有希來一份卓越的功勞。

    想了想,海曼心裏放下了這件事,最起碼希來還能像往常一樣滿大街地跑來跑去,總歸不是他的問題。

    而後他指了指放著桌上熱騰騰的麵包,說:“瑪麗,我們中午吃麵包吧,我買的多,你和我分一分,多餘的給廚娘,聽阿爾奇說這些非常美味,你可要好好嚐一嚐。我不能辜負他的一片心意。”

    瑪麗笑了笑,像是在笑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滿臉都是對孩子的寵溺,她將大衣理好,轉過身說:“海曼少爺,老爺回來了,總是要吃午餐的。”

    “那就單獨給他做唄。”海曼很少不和希來在一塊吃飯,他總覺得希來一定不喜歡單獨食用食物,迫使他也要坐在餐桌前享受難以忍受的折磨,即使有他沒他都是一個樣子——極度的安靜。

    “那可不行,老爺可是正在等著你呢,吃完午餐好幹活,麵包放著吧。”

    海曼朝著希來的書房瞥了一眼,側過身順著把手扶坐在高腳椅上,手撐住椅背,轉了轉眼睛說:“瑪麗,你要幫幫我,我可吃不完這麽多的麵包。”

    “海曼少爺,我會幫你的,家裏有很多的人呢。再說,你每次吃飯不是都沒有吃飽過嗎?我可都是知道的。”她越說到後麵,聲音越低。

    “您是在長個子的時候,雖說您現在也不矮了,但是還能往上升一升的,飯可一定要吃飽。”

    “瑪麗,我知道了,你忙去吧。”海曼打算在這裏休息休息,他看了眼時鍾,差不多還有幾分鍾就到午餐時間了。

    “我來將麵包封好保存。這分量可真多!海曼少爺,你是把麵包店搬空了嗎?”瑪麗驚訝地將麵包提起來。

    還不都是阿爾奇的原因,海曼在心裏想著,笑了笑說:“瑪麗,交給你了。麵包店的老板也會高興我這麽做,他的辛苦付出不至於被我糟蹋了。”

    “我想他一定想不到我會將麵包放在什麽地方的。”

    “我也想不到。”海曼說。

    “用不著擔心,我會安排好的。”瑪麗顯示出她極具能力的一麵,單手將麵包拎走了,輕輕鬆鬆的就像提著一隻小雞崽子。

    海曼在這短暫的幾分鍾漫無目的地想了很多,今天見到的遠航船和阿爾奇展示的魔法,都讓海曼發現成為一名大魔導師比想象中還有艱難。他連從哪裏開始都不知道,更何況是魔法的頂點呢,夢中的自己真的是無所不能的。

    開門聲響起,不大不小。在以往,這可能是希來在晚餐時間發出的唯一聲音了。

    “海曼回來了。”希來說,這難得的招呼聲確實有些出乎海曼的預料。

    “父親。”海曼緊接著說,他也不是和希來一直作對的仇人。

    “很好。”他說完命令瑪麗將午餐端上來。

    海曼坐在亮堂的餐桌旁將一勺湯送下肚,思考了半天決定打破寂靜,“父親,巴克先生讓我對您說一聲感謝。”

    希來的嘴角輕微撇了撇,看樣子不像是笑容,略帶一絲涼意與譏諷。他將鋒利的餐刀放在一邊,雙手擺放在桌前,一副給人壓迫的畫麵,看樣子是想和海曼好好談一談。

    他就像在會議桌上般嚴肅,說:“你想要說什麽?”架勢擺的就像在謀劃國家大事,假如海曼猶豫了兩秒鍾,他可能就要掏槍逼迫了。

    海曼也學著他的樣子,姿勢很是放鬆,說:“父親,我想了解您對阿爾奇的了解。”

    “別說繞口令。”

    “告訴我阿爾奇的事吧。”

    “輪不到你來操心。”希來幹脆地否定,又拿起了刀叉,壓抑的氣氛猛地鬆懈了。

    直到現在海曼才發現,他認為最沉悶安靜的吃飯時刻其實是希來最放鬆的時候。

    海曼啞口無言,無奈的攤開手掌又將勺子握在手中,想著:還聊了兩句不是嗎?也算是一場漫長的談話了。比得上大多數時間了。

    在這件事中,希來有意瞞著他,巴克也不願意說,海曼也並不覺得自己被隔離、被冷落。費盡心思的去尋求答案也不是他的平時做法。

    他是個好奇心極低的人,長久的壓抑將他頭腦中的探索活性控製到最低也最舒適的程度,或者說他對萬事萬物是一種冷漠的態度,對於還不甚了解的阿爾奇沒有那麽多的好心,最多有一些擔心。出於顧客的關心,就像上帝。

    午飯結束時,希來披上黑呢絨的大衣,戴著鹿皮手套的手舉起硬式高禮帽,背對著海曼說:“海曼,你也要做好準備,對於巴克會發生的事。”

    “我知道了,父親,阿爾奇也說了。”海曼像是個好寶寶一樣回著話,如果再揮揮手,希來或許會認為他又回到了三歲的時候。

    “嗯。”希來走出門外,抬頭望向氤氳的天空,藍色的眼睛中布滿清晨沉悶的淡黃色煙霧,灰蒙蒙的,蒙上一層化不開的沉鬱。

    他一步步走向關緊的大門,瞬間穿門而出,優雅靈巧的像一隻高貴的黑貓,阿萊夫駕著馬車在青石地麵上等待著。

    “瑪麗,將我的麵包拿出來吧。”海曼在希來走後立刻將食物往一邊推,挺直的背放鬆,用一隻手撐著下巴,含著期待的笑意說道。

    瑪麗算是海曼最親近的仆人了,他對於小時候沒有太多的記憶,第一眼見到的人隻能是希來。他不知道自己的媽媽在何處,也沒有想過去尋找,雖然他曾獨自痛哭流涕,思念著母親溫暖的懷抱,在很小的時候還幻想過瑪麗是自己的媽媽。

    “來了,海曼少爺。”瑪麗端來一塊香甜的可可甜麵包,並放了一枚巴掌大的綠葉,白花花的雞蛋躺在上麵。

    “一塊吃吧,瑪麗。”

    “我可是提前吃飽了的。”瑪麗笑著拒絕。

    海曼吃下一塊接著說:“味道還不錯,你真的不來一塊兒嗎?”

    “用不著給我,海曼少爺,您忘記了嗎,麵包權可是在我手中。”

    海曼搖搖頭說:“這可不一定,我是麵包的主人。”

    瑪麗笑了笑拿起抹布擦拭著燈台,一邊說著:“小主人快點吃吧,吃完好幹活。”

    “瑪麗,你不要催促我。”海曼端著盤子去了自己的書房。

    海曼在接下來的一周中都是在家度過。他在阿爾奇哪裏買了好幾本書,已經不再需要來回奔波,大大縮短了時間。

    他在上午看書,下午上課,一直忙碌著,豐富而具有價值。希來又為他安排了節禮儀課,這簡直是海曼最討厭的一門課程,他始終認為禮儀毫無用處。

    在夢中他給伊旭塔抱怨,結果兩個人立刻找到了共同的話題,一拍即合,在大理石宮殿中學著同樣姿態的禮儀老師的樣子,做著各種動作,瞧上去,也是生動形象,可能禮儀老師看到後,反而會大力地表揚他們。

    “是這樣吧。”伊旭塔問。

    “不對,再把脖子抬高點,腰往下低,眼睛不要亂轉。”海曼穿著一身純黑色的燕尾服,脖子上打著粉紅色的蝴蝶結,背著一隻手,貼著兩撇小黑胡子,頭昂得高高地四處亂轉,瞧著像是一隻進化過度的鴕鳥。

    “哈哈,海曼,你可真逗。”伊旭塔僵直著脖子撅嘴笑著說。

    “不允許說話,快說你知道了,保持好姿勢,要不然這根棒子我就不知道落在什麽地方了。”

    “知道了。”

    “說了不能說話。”海曼拿著小柳條抽了一下旁邊安靜做著陪襯的大理石雕塑。

    時間一晃而過,天還沒有暗下去,希來已經到家了。

    那一天的夕陽來的很晚,仿佛陽光不會從天空消失。巧妙的時刻更顯得希來回來的時間尚早,這一天海曼記得很清楚,因為麵包被他吃完了,天空就像清晨時分的華光炸開。

    這一周裏他難得吃得那麽飽脹,還打算去對阿爾奇感謝一番。

    以後不再會有這般踏實的好日子了。

    “海曼,按照我前些日子所說的,明天你要去接新的車夫了,記住了嗎?”希來將領帶鬆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走到書房隨手拿起一本書,對正在看書的海曼說道。

    他回來的早連帶著家中的幾個人也提前拉緊了神經,全然關注著他。

    “我知道的,還有什麽事情嗎?”海曼將書攤開,遮住住幽藍的封麵,“呼,我馬上出去。”他又加了一句話。懷著一種緊張的心情膽顫的開口彌補著他看魔法書的錯誤。

    “記住就好,隻有這一件事要你完成。”希來走了出去,半點沒有在意海曼所看的書籍。

    海曼歎了口氣,將書放回遠處,利索的跳下梯子,走出了書房。

    希來正躺在在最敞亮的客廳裏,身體陷在帶寬厚背椅和扶手的淺棕色沙發裏,陽光從側麵的窗戶闖進來好奇的遊走。背後是藍色的三角葉子壁紙。這副隨性的樣子也不常見。

    他聽到海曼故意發出的腳步聲,說:“等會跟我出去一趟,你要買件東西,用作路上打發的消遣玩意。”

    “我不需要。”

    “不,你必須要有。”希來頭也沒有抬起,將書翻了一頁。

    “什麽時候走?”海曼將倒了一杯茶,聞了聞,皺著眉直著舌頭咽了下去。

    “現在。”希來起身。後麵跟著急忙穿衣和戴帽子、手套的海曼

    海曼乘上了馬車,不遠處是緋紅的夕陽,幾個彩色的熱氣球在漂浮,馬車跟隨著它們。

    “我要買什麽?”海曼問道。

    “隨便你,總要有一樣的。”

    “毛線也可以嗎?”海曼調侃地問道。

    希來嚴肅地說:“最好不要。”

    “為什麽?”

    “操作很困難。”希來簡短的說。

    海曼繼續追問,“什麽樣的操作,還沒有人教過我織毛衣。”

    希來皮笑肉不笑的說:“閉嘴。”他的手指動了動。

    “好吧,毛線確實可以讓人閉嘴。”一個上坡,海曼將身體中心往前放,他望著街邊說:“去書店吧,我去拜訪拜訪巴克先生,順便買一本書,一本書足夠打發時間了。”

    “可以,替我問候一聲。我不去了,巴克不會想要見到我的。”

    馬車停了下來,阿萊夫沉默著將馬車停在書店側麵。馬兒輕輕叫了兩聲。海曼摘下帽子,走向書店。

    阿萊夫和希來沉默著坐在馬車上等待著。

    “阿爾奇,我來了。”海曼將關上的門打開,“書店居然大門緊閉,這樣是招呼不好客人的。還不到關門的季節可急不得。”

    阿爾奇從躺著的藤椅上坐起,豪爽地笑了兩聲說:“想來自然就來了,門關緊又不是鎖上了,時間緊急,幾分鍾後我要去凱克俱樂部見人。要什麽書,海曼。”

    “買一本書,要厚一點的,打發時間的,最好有點趣味。題材不限,詩歌不要。”海曼摘掉白手套,隨意地拿起了一本書。

    “你手上的就行了,是本有趣的書,我很喜歡。”阿爾奇開始穿衣服,海曼對他這時的緊急推薦表示懷疑。

    “講的什麽?”他隨手翻了兩頁。

    “奇幻的冒險故事,一個男孩被幽靈追殺的故事。”阿爾奇表示他很熟悉。

    海曼摩擦著硬質的書皮,說:“好,就這個了。《燒毀》,聽著可沒有幽靈啊。”

    阿爾奇說:“看看就有了。”

    “有什麽的魔力嗎?幽靈會在大半夜來找我嗎?”

    “不會。”阿爾奇將帽子戴上,“直到現在我也沒有遇到這種離奇的事情,或許它的作用具有延後性。”

    “你真的看過嗎?”海曼更加懷疑了。

    阿爾奇瞪著兩隻眼睛呆愣愣的甩了甩胳膊,露出個無奈的笑容,抬起手對著海曼指了指造型奇異的貓頭鷹鍾表。

    “我知道了,耽誤不了你幾分鍾的。對了,我父親向你問候。阿爾奇,他說很想和你見麵。”海曼轉過身,盯著阿爾奇。

    阿爾奇聽到後,立刻不著急了。

    他的雙手在慢慢抖動,臉上的肉抽搐,眼睛中爆發出強烈的渴望和憧憬之情,腳尖往前碎磨著米黃的地板,進而眨了眨眼睛,視線抑製不住地往門外瞧,甚至都有點激動的語無倫次,“哈,哈。”他承受不住般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氣,幾顆汗珠從他的鬢發滴落,他撐著扶手說:“你的父親在外麵?是,是,阿諾德先生嗎?”

    “當然。”海曼露出了微笑,將書往胳膊下一夾,戴上了帽子說:“幾天後見麵了,阿爾奇,時間不等人。”

    “呼呼。”他說完推開門走了出去留阿爾奇在椅子上捂著心髒喘息。

    重新登上馬車,海曼將書放在一邊,微微笑著對希來說:“父親,阿爾奇說想要和您見麵。”

    “哦,是嗎?出乎意料了。”希來隨口答道。

    “倒是沒有出乎我的意料,阿爾奇說他會讓琳賽為您準備好她的拿手餅幹,並陪著薩卡拉出產的咖啡。”海曼愉悅的接著說:“餅幹很不錯。阿爾奇期待您的到訪。”

    “阿萊夫,走了。”希來沒有回答海曼。

    而留在書店的阿爾奇等到心情平複後又將全身上下外出的裝備脫了下來,他才沒有參加什麽俱樂部呢,這樣做的原因隻是讓海曼快點離開。

    剛剛在烤餅幹的琳賽從二樓走了下來,詢問道:“爸爸,怎麽了嗎?”

    “沒事,琳賽,快將餅幹端過來,我餓死了。”

    琳賽無奈的笑了笑說:“爸爸,您少吃點吧。”

    “不行。”阿爾奇狼吞虎咽的吃著,“不行,不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