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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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拋棄在一邊的威諾被濃烈的花粉熏地打了個小噴嚏,沒有料想到的巨大威力將嘴唇上貼著的葉子都震地抖了抖,最終掉在了草坪上。

    威諾呆呆地盯了半天,摘掉小帽子踮起腳後跟摸了摸軟趴趴的頭發,疑惑地咦了聲。

    “我可真是厲害!”到這個時候,威諾還不忘記誇讚自己。

    威諾左看右看了半天,玩夠了後將葉子撿起來重新貼好,用一隻手拍了拍想粘得更牢靠些。往前拱了兩步動了動發酸的腿,結果樹葉又掉了。威諾毫不放棄,再次將樹葉粘好,可他又突然感到鼻子發癢,揉了揉小鼻子後,樹葉又掉了。威諾再一次慢悠悠地將樹葉粘在嘴唇上,滿意地點點頭後,樹葉又一次“不負所望”地掉了。

    威諾表示不想當大樹了,便揪了幾根青草放在頭頂,想成為一片草坪,可他看了看周圍廣闊的大草地,感覺這幾根小草沒有什麽用處,最後還是蹲著東晃西晃將用身體坐住的樹葉再次捏在手中。

    對著樹葉說了半天好聽的話,威諾自我滿足地點點頭又將樹葉放在嘴唇邊。

    “威諾?”戈琳奔跑的步伐停了下來,彎下腰詢問在草坪中縮著的威諾。

    “是我啊。”威諾揚起了小臉,輕輕一動樹葉又從他的臉上掉了下來。

    “真是威諾!”

    “是我呀,戈琳你真棒!”威諾動了動麻了的腳,露出欽佩又開心的笑容。

    守在一邊的黛絲在灌木叢中狂跺腳,小聲罵著:“該死的威諾,他怎麽那麽愚蠢,隱藏都不會,真以為嘴上沾一片樹葉就成棵樹了!這下可好,戈琳看見了吧。”她穿著清麗素雅,亞麻色的長發梳成了圓滑的雙髻被裝飾著鳶尾花的圓頂帽包住半截,嬌俏的臉蛋也被擋住大半,卻擋不住她憤怒到要吃小孩子的眼神。

    “還有戈琳,眼那麽好使做什麽!還有這該死的小東西,圍著我叫來叫去做什麽啊!”黛絲雙臂交疊在一起,眼皮不耐煩地朝上一翻,任由亂轉的小馬蜂在她的頭上徘徊。

    在一旁的席恩聽到後尷尬地摸了摸鼻頭,海曼可是知道是什麽原因的,就是席恩說粘一片樹葉就能成為一棵樹,天真又無畏的威諾才會這麽做的。

    要說威諾真的相信,海曼是不信的。他已經知道這群人是什麽樣的德行。

    海曼猜測威諾八成會在事情結束後,在黛絲興師問罪的時,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多嘴又倒黴的席恩身上,然後他幸災樂禍地窩在板凳上哈哈直笑,盡情地看黛絲和席恩的笑話。

    然後海曼一想,認為自己也逃不了,威諾可能會將自己連同席恩一起坑了的!尤其是海曼和席恩還穿的像是一對親兄弟,同樣樣式的柴斯特外套,不過區別就在於顏色,一個是駝色,一個是灰色,兩個人脖頸上墜著的白色絲巾象征著儀式感。

    等到這些陰謀詭計在海曼頭腦中花裏胡哨地轉了一圈後,他清醒了,感覺到自己這種思考非常愚蠢,比威諾臉上頂著一片樹葉仰起頭看天走在大街上,小手拽著席恩的褲腿往前走都要愚蠢。這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更何況威諾這是個五歲的小孩子。

    海曼又想起這一路上所見到的場景,一排排整齊的灰藍色煙霧從高大的方塊樣的建築中冒出,獨特的拱門和尖塔,人群聚集的新城區,這些或是陰鬱或是熱鬧的場景與海曼生活的地方不一樣,他隻有身處在景色中才會感受到他換了個地方。

    此時也是一樣。

    海曼意識到他不是從前的自己了,兩天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某些特質,或許這就是環境對人的塑造作用。

    天空飄來一朵潔白的雲將光擋住了些,恰好飄過海曼的頭頂,他移了一步扶了扶額頭,將這些奇怪想法從自己腦中剔除出去。

    “威諾,你在這裏做什麽呢?”眼睛異常好使的戈琳毫不意外地在青草的草地上發現了“一點紅”的威諾。

    身穿紅色小馬甲的威諾扁扁嘴,委屈巴巴的說:“戈琳,你不應該看到我的。”

    “為什麽?”

    “因為我要將一束花遞送給你,你要是看到我了,就不會驚喜了。”威諾一本正經地說,站起身來雙手將蝴蝶蘭送給她,臉上堆起歡欣的笑容說:“愛情好似蝴蝶的蘭花,戈琳,真摯的愛等待你的接取。”

    威諾用雙手托舉著明豔動人的一捧蝴蝶蘭,腳尖踮起,側著臉在戈琳和莫爾先生之間來回看,大大的眼睛透著孩子的純真和憧憬,當然還有一點點的看好戲的調皮勁。

    戈琳對這個小家夥還不至於羞紅了臉,雙手捧住蝴蝶蘭放在花籃中說:“謝謝,威諾小寶貝。”她說完,蹲下身子親了威諾的臉蛋。

    威諾勾起嘴唇使勁往後撇,看樣子自己也要綻放成一朵紅花了,捂住被戈琳親的臉說:“戈琳,祝福你,真摯的愛在等著你。快去吧,你要當作沒有發現我哦。還有啊,你不應該叫我小寶貝的,我可是有二十米了。”

    看樣子威諾還不知道他引人注目的程度。估計除了眼瞎的莫爾外,所有人都看到他了。

    “我會的,勇敢的威諾,哦,二十米的勇敢的威諾。”看來戈琳也知道威諾的“勇敢事跡”。

    “快走吧,快走吧。”勇敢的威諾將小身板挺直,小手擺得比裏斯的飛機的螺旋槳還要快。

    說起裏斯,他完成任務後還要去完成另外一項任務——陪伴女王看賽馬。

    裏斯不知道女王怎麽會這般有精力,昨晚剛搞了事情,今天一大早就能恢複起精力來看賽馬。

    “小外甥,你來了。”維娜女王吃著葡萄說,懶散、舒適地將雙腿搭在側邊的貂皮長椅上,勉為其難地給了裏斯一個眼神。

    “女王萬歲。”裏斯低下頭行了個躬身禮,走上前托住女王伸出的手坐在一邊。

    “嗯。”女王指了指前方,“賽馬還沒有開始,等會吧。”

    就在裏斯以為女王真的安穩等待的時候,前方來了四個人舉著木製的棺材走了上來。

    女王的貼身近衛抽出長劍直指他們,身上的鐵甲被他甩地乒乓響。身後的白色披風從他拿到後便再也沒有洗過,可還是潔白如新的,動手的永遠都不是他,而是他的主人——偉大的維娜女王。

    街頭的謠傳著辛普斯是被女王看上的小白臉,可真正見過辛普斯的人,一定不會將他當成小白臉,因為他真的太醜了,臉窄小如老鼠的臉,更襯得紅薯般的鼻子大的詭異,一雙眼睛距離近到擠出座大山。要說女王看上他哪一點,隻能是醜的嚇人這一點,當個恐怖的門神是非常適合辛普斯的。

    一瞪嚇人的眼,辛普斯粗厚的聲音發出,喊:“站住!你們來做什麽!”他隻會做這種事情。

    “辛普斯,別操心了,是我讓他們抬來的。”辛普斯身後的女王淡淡開口。

    “是。”辛普斯退下,他今天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女王給了裏斯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讓裏斯心中浮現出不妙的感覺。

    “來看看吧,我可愛的小外甥。冰凍之人隻能被抬行。”

    女王說完命令人將棺材的蓋子打開。

    棺材蓋落地,從棺材中冒出白色的霧氣,如同冬日從棺材裏麵降臨,在最青翠的樺樹邊釋放著來自極寒之地的冷溫,瞬間將青綠的樹葉凍得枯萎,仿佛迎來了生命的結束。

    一個穿著厚衣服的男人緊閉雙目躺在棺材的最中心,幾年沒有修剪的長頭發一綹一綹地交纏在一起。他的全身被冰包裹住,雙目恍若挖出了個洞後灌滿了寒冰,冰雪劃出來的細細棱紋在棺材上和死僵青白的臉上清晰可見。

    裏斯麵無表情地看了眼棺材裏躺著的人,死去的人不是他所熟悉的人,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我親愛的弟弟,傑弗裏,也會如此。”女王一字一句地說,說完後露出愉快的微笑,揮手讓棺材撤下去。

    裏斯聽到了個不陌生的名字,通過這個名字,裏斯在記憶中尋找到了一直跟在傑弗裏身邊的少年,他十分熟悉的一個少年,一個在林中演奏豎琴的精靈。

    “不是他。”裏斯的喉嚨發幹,從嗓子眼中擠出了一聲。他不知道是在與女王談話,還是在祈禱些什麽。

    “我當然知道不會是那個小崽子,不過,想一想他會變成這般樣子,總會高興的。”女王的手一揮,正在搬運的棺材瞬間著了衝天的火焰。

    看來女王也是會減輕屬下的工作任務的,現在便減少搬運棺材的麻煩了,畢竟這個棺材抬著費勁極了。

    裏斯度過這一劫,接下來的賽馬比賽便沒有他的事情了,他也能在觀看賽馬比賽的時候,專心致誌地回想記憶中的少年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