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八

字數:9606   加入書籤

A+A-




    這是兩個怪家夥,明明黛絲都命在旦夕了,還有閑情逸致來逗趣、打罵。海曼靜靜聽著他們的話語,想著這些事情,但也不放在心上,任由思緒隨性飄散著。

    其實他也知道這兩個家夥隻是想在逗罵中轉移注意力,誰都不想再談論黛絲會不會痊愈,當黛絲離開他們的視線後,這一點對於他們已經無關重要了,對於海曼也是。

    過去的真正當做是過去的,現在的才會是快樂的。

    “哼!”席恩知道海曼想要他承擔全程負責威諾的想法,冷哼一聲表示對海曼的不屑。

    “咦,席恩,你的鼻子不舒服嗎?生病了嗎?”威諾一臉狡黠地湊近,歪著小腦袋一臉好奇地說。

    “是啊,是啊,我生病了,別廢話了。”席恩甩著手隨口答道,手摸了摸走廊牆壁上的粉色長頸鹿,想將它扣下來。

    威諾立刻不走動了,露出驚奇的神色,手舉起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掏出來的小藥包,搖晃著身體說:“我有個好東西,吃這個就治好了。”

    “這是什麽?”

    “從黛絲床底下找出來的。”毫無疑問,仗著自己是個“大身板”的威諾又鑽床底下了,還擅自偷拿了黛絲的寶貝。

    “你怎麽知道能吃?”席恩眼角抽搐,十分懷疑,探出手想碰一碰還是放棄了。

    “我猜的。”

    威諾感覺自己是個神,美滋滋地晃著他“辛辛苦苦”找到的小藥包。

    席恩瞬間沉默了,兩隻手將威諾想要拆封的手攥住,和他比著憋氣。呆滯的與一旁看戲的海曼對視一眼,知道了海曼不會幫助他後席恩便快速行動,藥包被他拽走並一腳踢到一邊。之後,盯著落在角落的藥包,他鬆了一口氣說:“我還猜它能包治百病呢,不管什麽病痛,吃下去保管一命嗚呼。“

    席恩和威諾持續著大眼瞪小眼,但席恩先敗下陣來,慢悠悠地感歎道:”我們不打開啊,威諾啊,你應該睡覺了,來我給你唱一首兒歌啊……”

    “你唱吧。”威諾十分鎮定地說,期待著席恩的表演。

    席恩瞬間停止了拉長腔調,扶住腦門說:“等我有孩子的時候再說吧。”

    至於那包藥還是交給長命的人打開吧,還不知道會放出個什麽樣子的毒藥怪物。

    葛瑞斯順著水流飄進明亮的海風中,爛糟糟的頭發四處蓬散。黛絲被她背在寬厚的背上,身體被一層柔軟的氣泡裹住,讓她能順利呼吸。葛瑞斯沉浸在尋找出路中,並未注意到身後跟隨著連接兩界的黑壓壓的生物。

    她還未到達海的最深處,距離陸地近得仿佛還能聽到海鳥在頭頂盤桓。清亮的啼叫從海洋的彼岸響徹到海洋的此岸,與鹹澀的風共同掠過海麵,帶著幹燥的氣息噴進葛瑞斯的耳中。

    “嗚。”葛瑞斯艱難拉回回念陸地生活的思緒,手指了指前方的迪麗斯神殿熱淚盈眶,雙手舉過頭頂表達對它的熱愛。

    前方是一座矗立在水中的幽暗堡壘,由一條條廊道所構成,通體透明清澈,在藍色的深水中發著幽暗、炫目的光彩,極其富有動態,仿佛鋼琴的清亮樂聲在流轉不停。

    層層的簷部和精妙的山花做成重疊的優美弧形和三角形,整齊的柱廊挨個橫向排開,頂蓋上裝飾著色澤鮮亮的宗教主題鑲嵌畫。當葛瑞斯穿過雕刻著常春藤的圓形柱子時,便到達了另一個地界。

    荒遠的海域上空漫遊著兩頭巨大的鯨魚,優美又巨大的分叉尾巴像鷹的翅膀掃過迪麗斯神殿,張開嘴巴吸了一口海水後穿過迪麗斯神殿遊向了遠處。

    葛瑞斯靜靜看著這座虛幻的神殿,聽到一聲咳嗽,扭頭看了眼依舊昏迷的黛絲,加快遊走的速度。

    “葛瑞斯,好久不見了。”從神殿中走出一位魚先生,它坐在兩條藍色海馬拉著的雕花銀色馬車中,接近葛瑞斯時便拄著拐杖走下馬車。

    魚先生手執會變幻形狀的金色權杖,身著華麗的祭披,頭戴瑰麗的尖頂主教帽。它是聯通兩方世界的主教魚,擁有魚的頭和人類的腳,黏膩的雙手佩戴著金色的主教戒指。

    “主教魚,讓我往前走,看在以前的份上。”葛瑞斯雙目瞪著眼前的主教魚說。

    “要來點鮮美的魚湯嗎?”主教魚自顧自的說著話,金色的長卷假發隨著水波蕩漾,微微遮擋住它醜陋的臉孔。

    它背著一隻手繞著出現的實心紅木圓桌來回轉著走,手上的權杖變成了金色的大勺子輕輕敲擊著陶瓷白的魚缸。受到驚嚇的魚從魚缸中跑了出來,圍繞在葛瑞斯身邊。

    主教魚趟著鋪天蓋地的水接著說:“我可以現場為您服務,選上一條吧。您是喜歡這條肥胖的鰩魚,還是這條活潑的尖牙魚?哦,這條像小燈籠發光的鮟鱇魚也不錯,我打算下一次乘車的時候讓它們充當車燈。”

    葛瑞斯揮揮手將圓桌掀翻,說:“主教魚,你依舊是條魚。”

    “啊,我是條魚,你又是個什麽東西?”

    “快讓我過去,主教魚。”

    “這可不行,我是守護這裏的使者,海洋中的天使。”

    “看門狗嗎?嗯,看門狗。”

    主教魚聽到這個詞瞬間變了臉色,將亂遊的魚用金色的權杖攪了個粉碎,製作了一道血腥的鹹湯。它鼓起魚鰓伸出長長的手臂將葛瑞斯的肩膀抓住,身後的長袍卷起狂風,披肩往上顛了顛隨著身體一起膨脹。

    “葛瑞斯,”它含著狂躁的怒氣呼喊。“我可不想見到你,瞧瞧你醜陋的樣子吧,誰也認不出你來了。”

    “主教魚,讓我往前走,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葛瑞斯搖搖頭說。

    “誰在和你敘舊!嗯?”主教魚突然又變了臉色,將視線放在昏迷的黛絲身上,麵帶笑意陰森森的舔舐著臉上的氣泡說:“有個小女孩,你的孩子嗎?”

    “與你無關,主教魚,快讓我過去。”

    “哇哦,看看你,醜陋的葛瑞斯,你的生活真是一團糟啊,瞧瞧這可憐的女孩,都是跟著你才會淪落至此的。冒昧的問一聲,嘖嘖,她要死了嗎?”主教魚登上沉落海底的巨大輪船頭上伸長著類似章魚的手臂說。

    “主教魚,快讓我過去。”葛瑞斯往前走,雙目瞪著主教魚的魚眼睛,與它直接對視。

    “呦呦呦。”

    主教魚快速從輪船的頂頭跳了下去,僵硬的魚鰓動了動,嘴角勾起。“生氣了啊,我說錯了嗎?你的女孩要死了,嘖嘖,都是跟著你她才會死的。看看你吧,流淚了,哭泣了,更醜陋了。你的選擇是一場悲劇,而這個女孩選擇跟著你更是一場悲劇。可憐啊,可憐啊。”

    “閉嘴,快讓開!主教魚。”葛瑞斯感受到了時間的流逝,黛絲微薄的呼吸即將不可聽聞。

    “呦嗬,惱羞成怒了,我說真的,醜陋的葛瑞斯,這個女孩跟著你也痛苦吧。有你這般醜陋的母親,是個人都會感覺到痛苦的。你的家人都將這般醜陋的你拋棄了,你還想著什麽呢?欺騙純潔的女孩當你的寵物?”

    “主教魚,你知道的,在我選擇走上這麽一條路的時候,已經拋棄了過去。”

    “呦呦呦,拋棄了悲慘的過去就能迎來光明的未來嗎?你還來這裏做什麽,快滾回去吧,滾回人類的世界中!看看你的蠢樣子吧,悲慘的女孩要跟著你死了。她不幸福吧,從她的這張臉上就能看出來你對她的壓迫,嘖嘖,可悲啊。”

    葛瑞斯雙目含著憤怒的火,一字一句的說:“閉嘴,你個該死的魚,你什麽也不知道,在你的魚腦子中,隻裝著臭水溝的垃圾水!都是人類的嘔吐物、排泄物,你個在下水道長大的怪物,快滾回你的老家去吧!”

    這話戳中了主教魚心中隱藏的傷痛,它飽受著人類汙染物的摧殘成長。它的同胞全都是一副醜樣子,金色的教帽都褪成了臭水溝的黑色,每一次的呼吸都在與下水道為伍。

    主教魚攥住雙手,胸口的蕾絲花邊晃蕩著,裝不不在意的繼續說:“生氣說明你在乎,聽聽吧,葛瑞斯,這個女孩快斷氣了。你能聽到她的呼吸嗎?她快斷氣了。葛瑞斯,你痛苦吧,已經萬念俱灰了吧。”

    它的眼睛溜溜轉著,暗中使著壞心眼,手一揮說:“對,你應該回去,而不是向前走,前方已經無路可走了,對你是這樣,對女孩更是這樣。對,葛瑞斯聽好友的話吧,聽我的話,放下女孩回頭便不會痛苦了,放下一切就不會痛苦了,將女孩放下吧。逃避才是最美好的,將女孩放下吧,這是對她的解脫,她不應該再跟著你了。聽老朋友一句勸吧。”

    它輕輕吐出一口黑色的煙霧,覆蓋在葛瑞斯的臉上。

    “葛瑞斯,聽我的話吧,將女孩放下吧,你會這麽做的。”主教魚的聲音近乎迷幻。

    葛瑞斯笨拙地搖搖頭,眯起眼前往前走。

    “葛瑞斯,每個人都說死亡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但我知道你不這麽想。死亡是很美妙的,葛瑞斯將女孩放下,她會快樂的,你也會快樂的。美妙的滋味是能傳遞的,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你什麽也沒有做。”

    葛瑞斯畏畏縮縮地低下了頭,停止了走動。

    “放下她吧,葛瑞斯。”主教魚步步緊逼。

    葛瑞斯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喉嚨幹澀的難受。

    “回去吧,葛瑞斯,前方還有更大的困難等著你呢,你跨不過去的。”

    主教魚步步緊逼,將葛瑞斯逼到像是人頭的暗礁旁邊,手在胸前劃著十字,輕輕吐著氣。

    “聽我的話,將女孩放下,快點!”

    葛瑞斯眼神呆滯,麵色麻木的鬆開手將黛絲放在地上。

    “好樣的,葛瑞斯,就是要這樣。”惡魔低語在耳側。

    葛瑞斯哭泣著俯下身在黛絲額頭上吻了吻,然後繞了個圈,手扶住暗礁晃了晃腦子,快速走到主教魚的身後。主教魚警惕的往後一跳,蜷縮著雙肩,回頭看向葛瑞斯。

    葛瑞斯呆滯著雙眼一步步接近慢慢露出笑容的主教魚。

    “啊!”

    主教魚躲避著往後倒退了兩步,因為葛瑞斯狠狠揍了一拳它的扁臉。

    “葛瑞斯,醜陋的葛瑞斯,你惹怒我了!”

    “你說的話對於我來說都是不痛不癢的話題,別再廢話了,你個囉囉嗦嗦的老家夥!對,老家夥。”

    葛瑞斯快步往前走,將昏迷的黛絲護在身後。

    “該死的葛瑞斯!”主教魚張牙舞爪的向前走著,手中的權杖高舉,毀滅性的風暴在他的頭頂盤旋。

    “主教魚,時間過去很久了嗎?是不是將我的身份忘記了個徹底了?”

    主教魚露出詫異的神色,看著葛瑞斯敲了敲腦袋,滑稽的打了個隔說:“醜陋的葛瑞斯,除了這個身份,你還有什麽身份嗎?”它扭曲著嘲諷的神色,“哈哈,醜陋的葛瑞斯還想要了不起的身份嗎?”

    “砰!”

    它張狂的笑聲還沒有發出多久便被從天而降的一顆巨大水滴砸死了,尖利的叫聲戛然而止,短促的就像得知要死卻突然被捏住喉嚨的鴨子。

    那顆亮鑽似的水滴蘊含著恐怖的能量從主教魚醞釀已久的風暴眼中墜落,像是一道鋒利的閃電而至,將主教魚砸成了魚餅,此時水滴正活潑地轉著圈,一個人有一座城的熱鬧,一眨眼的功夫卻又消失不見。

    “威諾?”葛瑞斯輕聲呼喚。

    這個“小”水滴是小威諾的傑作,他對黛絲念叨的咒語掉落了這裏。

    葛瑞斯抬頭向上看,風暴還未停息,但葛瑞斯心中的風暴已經停息了。

    一架長長的火車在海底中漫無目的的漂浮,發著細碎暗光的車廂如同一道暝寂的風景,虛幻到不切實際,毫無重量感卻足夠力量感朝麵而來。

    火車周圍圍繞著密密麻麻的修士魚。火車頭嘟嘟的冒著煙氣,位於前方的修士魚裝作被這層白灰色的煙氣熏著,一邊快速遊動一邊用短短的手扇了扇風。

    “葛瑞斯殺死了主教魚!”密密麻麻的聲音都在說著這一句話。

    葛瑞斯看著這麽一群跟著海底火車跑的修士魚說:“修士魚,看清楚,主教魚不是我殺死的。”

    這麽多年了,聚在一起的修士魚還是學不會人類的一切,連火車都不知道是做什麽的,它們或許認為人類身邊的一切都是裝飾物,人類本身有時候也是,要不然男人娶個成天待在家的漂亮女人做什麽。

    “胡說,葛瑞斯,我見到你將主教魚殺死了,一切罪惡都逃脫不了我閃亮的雙眼。”一隻留著八字胡的修士魚跳出來說,肥胖的魚尾巴甩動了兩下。

    它身旁斜眼的修士魚撞了撞它的肩膀說:“嘿,老兄,你真的看到了嗎?我和你一直在一起都沒有看到。話說,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閃亮的雙眼。”

    “對,我也沒有看到。”

    “我也沒有,你在撒謊。”

    “你看到了嗎?我沒有看到。”

    反對八字胡的修士魚的修士魚一個接著一個喊。

    “我看到了,葛瑞斯用匕首殺死了主教魚。”一隻眼珠的修士魚尖叫一聲說。

    水滴已經消失不見了,隻有一個魚餅樣子的主教魚飄浮在水中,假發蓋在它的臉上。死亡的原因怎麽樣猜測都不是正確的,誰能想到主教魚在海洋中被“水”砸死的呢?

    兩個耳朵的修士魚舉起了三隻手說:“我也看到了,主教魚是被葛瑞斯壓死的!她是個胖子,胖子總是壓死一些東西。”

    於是看到的又分來好幾個派別,之後讚成壓死的一派又分成了用什麽部位壓死的派別,還套著壓死持續了多長時間的派別,無窮無盡的派別出現了。

    這邊的葛瑞斯還沒有說兩句話呢,那邊已經開始了熱烈的討論,連相關研究的學者都產生了,學校也建造了出來,小修士魚的教材也正在編定中。

    葛瑞斯不知道這一秒鍾發生了什麽,她疑惑的將厚下巴往下縮,邁著步子一點點往神殿門前挪動。

    “快看,葛瑞斯要逃跑了!惡毒的胖女人。”

    “葛瑞斯果然是殺死主教魚的凶手!”

    “葛瑞斯不打自招了,這個可惡的女人!”

    “看到葛瑞斯殺死主教魚”的一派成了此時的當權派,耀武揚威的將沒看到一派貶低的一無是處。

    葛瑞斯不想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她又不是個美人。葛瑞斯帶著黛絲快速往前奔跑,卻被擁擠撲來的修士魚阻斷了去路。

    葛瑞斯四處瞄著看,身軀亂扭動著,躲進了建築的窄小角落中,雙眼慌張的注視著麵目猙獰的修士魚,手上攥著空間卷軸。要是它們撲上來,葛瑞斯就要用對付它們了。

    成千上萬的修士魚正朝向她而來,每一條修士魚都向她遊過來,長長的魚尾擺動著,人的麵孔生動的露出發怒的神情,兩條短短的魚鰭費勁的扒拉著灰暗的海水。主教魚和修士魚的不同就在於一個擅長說話,一個擅於行動。

    一節節的火車已經消失了,和主教魚的馬車一樣,都是一種幻覺。主教魚和修士魚最精通的就是騙術,用言語配合著行動再加上必不可少的幻術,足以將人誘惑到不知所蹤的靈魂深處,和幾千年死去幽靈一起探討死前見到的景物。

    “葛瑞斯!”

    “葛瑞斯!”

    修士魚齊心協力的呼喊著葛瑞斯的名字,要不是情況不太對,還以為它們要給葛瑞斯頒發個“推動修士魚世界文化進步”的勳章呢,或者葛瑞斯還會成為為她這門“學科”專門開設的學校的偉大校長。

    形勢一觸即發,葛瑞斯咬緊牙關將空間卷軸打開。

    “砰,砰砰!”

    哀嚎聲響成一片,葛瑞斯將還未完全開啟的卷軸合上,睜開眼睛一看,修士魚全部都倒下了。

    主教魚醞釀的風暴終於停息了,巨大的水滴將飽含水汽的能量吸收而落入水中。麵對眾多的修士魚,大水滴將自身分成了無數份的小水滴挨個砸在修士魚的身上。眾多的小水滴站在血液中跳著歡樂的舞,圓嘟嘟的像是小威諾的肚子,又是他的傑作。

    哀嚎聲響徹雲霄,卻短暫的隻有一秒,它們整整齊齊的來又整整齊齊的走。

    葛瑞斯身體像個木板一樣筆直,雙腿彎曲著慢慢移動著腳步,像一隻螃蟹似的往後退著,雙目探照著四周的動靜。

    突然,她的腳腕被滑膩冰涼的東西攥住了。

    “嗚嗚。”一聲沉悶的響聲像個炸彈在葛瑞斯耳邊炸開。

    葛瑞斯渾身一哆嗦,全身被深海的陰冷粘連,口中念道著黛絲的名字,驅使僵硬的脖子艱難移動。

    “嗚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