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蒙特森堡回來的海曼度過了一段輕鬆愜意的生活，平淡的美好日子能把他的心牢牢包裹起來，處在一個極度舒適的狀態。

    還好，他的腦中還是有理智可言的，明白他不能就此沉淪下去，在這個地方成為一個一無用處的廢物。

    現在，尤其是極具穩定的日常中，對海曼來說沒有魔法就是廢物的生活。

    “你準備要離開？”席恩問道，他剛才聽到了海曼說的話，對此又問了一遍。

    “我要去找尋魔法了。”海曼牢握住艾力克的左手之劍，明白時間不多了。

    原本他想在葛瑞斯家待上一段時間，再踏上尋找魔法的道路，可進監獄把一切都弄混亂了。

    他意識到他必須要主動出擊了，有些事情也不必當成阻礙，比如葛瑞斯承諾的、告訴他母親的消息。對海曼來說，母親已經是個可有可無的詞語了。

    他在短暫的時間內經曆了太多了，心性強大了不少，也無所謂了很多。

    在沒有到監獄之前，海曼還在擔憂那場焚燒所住之家的大火，他擔心放火的凶手會將視線對向他，但經過罪惡裁決者事件後，海曼將心放下了，那位縱火的凶手的目標不在他身上。

    除了去探求深藏的魔法，海曼也打算去找尋艾力克，將這把左手之劍親自交給他，並請他喝一杯他愛喝的瑞利家的美酒，讓他說說這些年的經曆。海曼猜想一定很精彩，要是沒有這種美酒，就要請艾力克湊合一下了，他想艾力克是不會在意的。

    “什麽時候離開？”席恩往嘴裏灌了口苦咖啡，勉強打起精神。

    今天可是有事情要做的，聖誕節快到了，他們要去買裝飾聖誕節的裝飾物。

    “聖誕節過後。”

    “葛瑞斯會很傷心的。”

    “她應該知道。”海曼看了眼忙碌的葛瑞斯，牽動嘴角笑了笑。

    他對葛瑞斯懷有敬愛之情，將她視作了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輩。在他所見的大人中，葛瑞斯在他心中占據著數一數二的地位，應該說是第一位的地位。

    席恩打趣著說：“你將她視作了母親。”

    “她將我視作了兒子。”海曼拍拍席恩的肩膀起身，看到黛絲和威諾已經戴好帽子準備出發了。

    “我們都一樣。”席恩將半杯苦咖啡一飲而盡，抽搐著一張被苦澀支配的臉，手腳蜷縮著行走，像個漏氣的氣球，瞧上去仿佛發了癲癇。

    “席恩，你出去真是丟我們家的臉。”黛絲用嫌棄地目光斜瞥了席恩一眼，半點不想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對，席恩，你真是丟臉。”威諾拽了拽他新做的藍色小背心，伸手捋了下帽子上裝飾的天藍色羽毛，神采飛舞地衝席恩和海曼顯擺。

    “閉嘴。”席恩大著舌頭說。

    他也明白自己是什麽樣子，可口中苦澀的滋味還是沒有緩過來。左右看了看，他舉起一個花瓶，取走裏麵的花，對著花瓶的大口灌了兩口水，才將口中的苦味衝了點。

    緩過來的席恩還是能看的，過程不必追究。

    幾人這便走出來門，去買聖誕節的用品。

    這種感覺對於海曼來說也是新奇的，他與希來都不過聖誕節，應該說兩人都不過節。

    聖誕節對於他來說是難得的體驗，就他所知，葛瑞斯這家人不信教，但也阻擋不了他們過節的熱情，尤其是周圍的人全都喜氣洋洋的準備著。

    路過一家書店的時候，小威諾停下了腳步，好奇地睜大了眼睛，因為被櫥櫃裏擺放的馬槽吸引住了視線。

    他非常喜歡裏麵漂浮在空中的小天使，瞧著和他一模一樣。

    “看，他和我真像。”威諾給其他人說。

    “對，那頭牛簡直和你一模一樣。”席恩耷拉著無神的眼睛說，胳膊撐在牆壁上才勉強站直身體。

    “不，不是那頭牛。”

    “我可看不出來你像那頭驢子。”黛絲困惑極了地說。

    “我像小天使！”

    “對，勇敢的威諾。”海曼隨意地應付道。

    一番話下來，威諾再也不想要個馬槽了，總歸是被這三個人深深傷害了。

    一路上，遇到的裝飾馬槽很多，席恩和威諾來了興致。

    他們不是喜歡馬槽，而是打趣馬槽，一會說搭建的小棚子是馬糞搭建的，還能聞到臭味；一會說馬槽簡直是個開了蓋的棺材，做的一點都不好。這種話要是要虔誠的教徒聽到，非得追著他們打上一路。

    “我聽到你與席恩的對話了。”黛絲在那兩個人胡扯的時候對海曼說。

    “我打算過兩天再告訴你的。”海曼踢了踢腳邊的雪，捂了捂凍紅的耳朵。

    “過兩天？等你走後再說嗎？”

    “當然不是，我會說的。”

    黛絲冷靜下來，問道：“什麽時候走？”

    “聖誕節過後的幾天。”

    說到這裏，便也到了百貨商場，幾人走了進去，瞬間感受到了節日的氣氛。

    一層的大廳中，裝飾著花花綠綠的圓圈和樹枝，一群衣著鮮豔的樂手，正在演奏歡樂的聖誕節的歌曲，四周聚聚了一群觀看表演的人。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黛絲捉住準備躥到人群中的小威諾，拽著他的小胳膊說。

    “我想要看表演。”

    “你不想要聖誕帽嗎？”黛絲說了讓威諾無法拒絕的東西。

    一圈下來，幾人買了無數的東西，一棵打算裝飾成聖誕樹的杉樹，一些小小的裝飾物，還買了一個醜陋的馬槽，誰都不喜歡，但想著葛瑞斯會喜歡，便買上了。

    當他們帶走這個醜陋的馬槽時，銷售員看他們的眼神簡直把他們視作了救濟窮人的上帝，說了好幾聲聖誕快樂，唯恐他們不快樂。

    海曼被這種節日的熱情籠罩著，冷淡的心難得帶了點積極，一邊與席恩說這話；一邊應付著問他商品如何的黛絲；還一邊照顧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威諾，防止他掉了哪個要命的地方，淪為所有人的笑柄。

    返回的時候，幾人雇了一輛馬車，單單裝飾品便將馬車塞滿了，樹隻能被馬車拖著走，他們還是走回去的。

    威諾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聖誕帽，一共買了兩頂，威諾一頂，葛瑞斯一頂，至於另外三人，他們可不喜歡這種小帽子。

    小威諾睡覺的桶是在裝飾聖誕樹的時候得到的，席恩拖著疲倦的身體簡單給他做了一個。

    可他已經不太喜歡了，因為他在百貨商場買了個超級無比大的紅襪子，完完全全能把他裝進去，他愛上了這個紅襪子。

    “我睡覺的時候要把自己塞進去，想想這種感覺，我便心醉神迷。”威諾舉著他的大襪子說。

    孩童的臉蛋紅的與襪子有的一比，如同一顆成熟的小紅蘋果，頭上的聖誕帽蓋住了他的半個腦袋，滑稽又喜樂。

    “你是你的禮物嗎？”海曼問道，一邊把蠟燭放進精致的小透明罩子裏，感受著微弱的火焰暖著他的手心，挨個掛在綠意蔥蔥的樹上。

    “對，我是我的禮物，我會喜歡我這個禮物的，我對於我來說是最好的禮物。”威諾吻了吻他自己的手背，扭了扭圓滾滾的腰，甜蜜地說：“哦，你可真是好禮物，勇敢的威諾，你可愛的像是小天使，我真是喜歡你。”

    席恩是個沒臉沒皮的人，也很有自信，可也不會這麽誇讚自己。見到威諾的樣子，抿著嘴打了個嗝，默默移開了視線，繼續掛著聖誕樹上的紅色或者綠色的小圓球，把一片片金箔安在樹葉邊上，時不時塞兩顆甜膩膩的糖果進嘴裏。

    “小蠢蛋。”正在聖誕樹上掛星星小餅幹和五光十色的飄帶的黛絲說。

    她展現活潑又愉快的笑意，具有一種節日朝氣的美麗，臉龐被燈熏染的亮堂堂的，完全不是平時的神色。

    小星星餅幹都是葛瑞斯從她的麵包店裏拿來的，當做了裝飾聖誕樹的小飾品。她已經很久沒有去過她的麵包店了，聖誕節前去了一次，意外發現生意十分不錯，一直維持著現狀。

    在幾人裝飾聖誕樹的同時，葛瑞斯也正在忙碌著，準備烤些擺盤的小餅幹和滋味不錯的糖果供孩子們吃。

    對於給她帶回來的聖誕帽，她親切的表示感謝，他們想到了她讓她很感動。

    帽子她準備在聖誕節的早晨戴，至於馬槽，黛絲的預料是正確的，葛瑞斯很喜歡那個馬槽，應該說她什麽都喜歡，還將馬槽放在了壁櫥旁，讓她每一次經過的時候都能看到。

    在簡陋的馬槽中，她還放了幾塊小餅幹，陪伴著降生的嬰兒。

    “掛小天使了！”威諾舉著從百貨商場買來的長著翅膀的小天使衝到了幾人麵前。

    “將它遞給我，威諾。”站在梯子上的海曼伸出一隻手說。

    可威諾卻將小天使裝飾放在地上，一隻手叉著要，咬著嘴唇抬頭向樹上看，視線與海曼相對，他哼了哼鼻子，說：“我與小天使一模一樣。”

    “所以？”海曼放下了手，猜到了威諾的想法。

    “把我掛上去吧！”威諾興高采烈地嚷著，吹了吹席恩送給他的小骨笛。“勇敢的威諾不怕高，把我掛上去吧。”

    “又來了。”正在一旁休息的黛絲拿起手帕蓋在的額頭上，搖搖頭看向一旁的席恩。“沒錯，到這個時候，那家夥就要上樹，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可能真以為自己是個小天使。”

    “他不是嗎？”正在抽空打瞌睡的席恩渾身一抖醒了過來，順著問了一句。

    “我想不是吧。”黛絲想了想。“還記得有一次，我們買了一棵小樹，我看隻有我的手掌大，可他還是要上樹，結果給壓塌了。”

    “那次真是噩夢。不過，他會成為天使的。”席恩翻了翻身說。

    “哼。”黛絲也不想與個瞌睡蟲閑聊。

    海曼答應了威諾的請求，抱住他移動到了梯子上，借助天花板上的燈將他懸在了樹尖上。

    “感覺如何？”海曼看向伸展四肢的威諾。

    威諾正像一隻魚在空中遊動，大笑著說：“這可真棒！把我放下來吧，我是站在地上的小天使，不是一直不能動的小天使。”

    “上天是個儀式。”海曼將他抱下來，隨手扔到了地上。

    反正他是個球，滾兩下也不是大事。

    “是這個道理。”威諾滾了兩圈躺在地上說，像是得到了聖光加冕的真正小天使。

    節日的快樂籠罩在大街小巷，慢慢，迎來了平安夜。

    葛瑞斯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美食，每間屋子都點上了燈，還在桌上放了個聖誕老人的大蛋糕。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樣子做成了她自己，樣子惟妙惟肖，聖誕服是用奶油製作的，還用巧克力做了點衣服上的髒汙痕跡，臉上的雀斑都用紅豔豔的草莓醬畫上了。

    “葛瑞斯，你真了不起。”席恩喝了一口酒說，看向站在桌上的大蛋糕。

    注視著葛瑞斯牌的聖誕老人蛋糕時，席恩深深感到受到了嚴厲的凝視，頓了頓評價道：“眼神不錯。”

    海曼隻看了那個聖誕蛋糕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實在是它鮮豔非凡，然後觀望著桌上的溫馨燈光，享受著平淡的節日，感受著喜悅的節日氛圍。

    “我要頭！”最高興要數威諾，他一見蛋糕便兩眼有神。

    “我要肚子。”黛絲拿著刀叉說，先吃了一隻小肉蟲。

    要不是在飯桌上，看她眼神，還以為正在進行神秘的活動。明亮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她的食指輕叩刀柄，嘴角掛著迷人的清甜微笑，準備開展一場破肚的手術。

    “我，我要我的眼睛。”葛瑞斯說。她很喜歡她自己的蛋糕，尤其喜歡不知道用多少種東西做成的眼睛。

    “不行了，葛瑞斯，你的頭也包含的眼睛，你的眼睛屬於我。”威諾咬著他的金魚小勺子，品嚐到了香甜的滋味，甜味浸到了他的舌頭上，激得他的全身晃了晃，就像他的嘴裏進了一群帶著蜂蜜味的小魚，在他嘴巴裏沸騰地歡遊。

    “不過，我能給你一顆。”威諾想了想又說。

    這場平安夜的盛宴吃了好久，期間夾雜著各種各樣的閑話。

    “哦，我們要寫賀卡。”黛絲說。

    “為誰寫？”席恩往後一躺。“值得寫的人要麽都在眼前，要麽寄不過去。”

    黛絲與海曼對視了一眼，像是同時想到了夢中少女——伊旭塔。黛絲默默垂下眼睛，不知應該做什麽，幽幽歎了口氣，吹滅了身邊一根顫動的蠟燭。

    海曼看向席恩，搖了搖頭。

    “為我吧。”威諾是個活躍的人，也沒有那麽多的煩心事，他先是指了指自己，動手給自己寫了一封賀卡，裏麵寫了無數的優點，打算把它塞到枕頭底下。然後摸摸腦袋，說：“我有好多人要寫賀卡，德雷特，好桑格……”

    他一連說了上百個人，說完他想這真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放棄了寫賀卡，打算明天起個大早，給這些親切的人送上美味的糖果。

    葛瑞斯繼續在廚房忙碌，收拾著桌上的杯盤狼藉。

    寫賀卡的事情到現在便算完了，因為報佳音開始了。

    “我要去看看了。”威諾說完便沒有了影子，席恩想抓他卻隻能拍了空。

    “他溜掉了。”席恩說。

    “我去在屋子前點根蠟燭，順便看看威諾。”黛絲拿著那根被她吹滅的蠟燭，抓了件厚衣服，匆匆忙忙地跑到了門外，走到了坐在台階前，看快要遠去的教會唱詩班的身影。

    “他們走遠了。”黛絲坐在他的身邊，摟了摟他的小肩膀，再扶正他的聖誕帽，最後拍拍他的後腦勺。

    “歌聲還沒有遠。”

    “想要唱歌嗎？”黛絲問完吹了口氣，有魔力的火焰燃在蠟燭芯上。她轉著蠟燭，把稀稀拉拉的燭液滴落在台階上。

    “你的心情低落嗎？”

    “為何會這麽問。”黛絲訝異地看向一顆球狀的威諾，忍不住笑了笑。

    “好吧，我們唱歌去吧。”威諾拉住她的手，站了起來。

    席恩和海曼也展開了一場圍繞黛絲和海曼的對話，雖然當事人就在眼前，也不耽誤席恩詢問引起他好奇的訊息。

    他是明明白白的問，海曼也明明白白的回答，聽完海曼明明白白的回答，席恩十分吃驚。

    “我沒有想到你如此單純。”席恩得出了這麽一個結論。“簡直就像個天使一樣。”

    “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海曼給了他一拳，讓席恩瞬間想起監獄時的場景。

    之後，席恩不再說海曼的事情，而是給海曼說了一番酒館遇到丹澤爾的事情。說那一晚極其美妙，猶如雪地的紅酒，冰冷是外在，火熱才是內在。

    懵懂的愛意支配著他的頭腦，肉體成了追隨熱的無辜者。

    “你愛她嗎？”海曼順著席恩的話頭問，

    “那時愛。”席恩吸了口煙說。

    “她愛你嗎？”海曼不想問這句話，但他想席恩想要他問這句話。

    “我想也是那時愛。”席恩無所謂地說，像是經由這兩句問話看清楚他和丹澤爾都是一類的人，酒館的一夜全是一場美好的歡愉，過後也便成了空。

    黛絲和威諾推開門走了進來，準備唱歌。

    葛瑞斯也忙完了，正在一旁觀賞幾人裝飾的聖誕樹。腰上掛著一個籃子，她繞著聖誕樹來回走，將樹上掛著的襪子挨個塞上糖果。

    “呼！”威諾吹了吹他的骨笛，吸引所有人往他那裏看。

    “看到了嗎？骨笛就是這樣用的。”席恩拍了拍海曼的肩膀，撐著身體站起來，掛著微笑說。

    “我可學不來，還是獨屬於威諾吧。”

    “我們要唱聖誕歌了。”威諾站在板凳上說。

    這場的聖誕歌演唱很簡單，隻有海曼伴奏，其餘人都來歌唱。

    海曼拉著上一次席恩抱著的小提琴，帶領幾人唱著歡樂的聖誕歌曲，一首結束又來了一首。

    一把糖果撒在頭頂，像是一場煙花，歡樂的笑聲傳出了窗外。

    黛絲點燃的蠟燭左搖右晃，像是在跳著舞。

    “聖誕老爺爺會來我的房間嗎？”威諾抱著他的大襪子說。

    “我想會的。”席恩說。

    “那他會帶走我嗎？”威諾疑惑地問。他剛才才想起了這個問題，他把自己裝進襪子內了，要是被聖誕老人當做其他人的禮物帶走了該怎麽辦呢？

    “我想不會的。”海曼說。

    “為什麽？”

    “因為你隻屬於你，誰都能一眼看出來，你屬於你，你擁有你。”

    “聰明的海曼，你真是說出了我的心裏話了。”威諾帶著他的大襪子走了，順手還拿了個小襪子，想著聖誕老人還是要給他禮物的。

    “他真的相信嗎？”海曼問道，看著全身一團紅的威諾。要是威諾再沾個白胡子，都能當矮點的聖誕老人了，威諾在聖誕節真是樂壞了。

    “相信什麽？”席恩打了個哈欠問。

    “聖誕老人。”

    “當然了，聖誕老人還揍了我一拳。你不相信嗎？”席恩麵色嚴肅地說。

    “不，我不相信。”

    黛絲對著海曼搖搖頭，像是在可憐他；席恩也對著海曼搖搖頭，像是在同情他；葛瑞斯眨眨眼，也不搖頭也不點頭，直接回了臥室。

    留下來一分鍾後，海曼才意識到他被耍了。這群人就喜歡這種一點都搞不明白的小玩鬧。

    深夜三點時，葛瑞斯敲響了海曼的房門。

    她是來給海曼送禮物的，是一本銀色的小書，隻有手掌大小，封麵像是絕好的絲綢編織而成的，捧在手中如紗似霧，仿佛一塊要融化的冰塊。

    “魔法書，名字叫空間之舟。”葛瑞斯麵色柔和地說。

    “我沒有魔法。”

    “你會有的。”海曼發現他打不開這本書。

    “等到你有魔法的時候，它會開啟。”葛瑞斯的口齒伶俐了不少，或許是黑暗給了她一些不可描述的勇氣。

    “為何給我？”

    “它是你母親的。”葛瑞斯麵色猶豫，深吸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才問：“你要走了嗎？”

    “是的。”

    “你會得到好運的，我的孩子。”

    她摸了摸海曼的頭，海曼將她的手捧住，親近地吻了吻。

    海曼接下來想讓葛瑞斯給他說一說他的母親。

    “很多事情我忘記了。”葛瑞斯用這句話做了推脫，走出了海曼的房間。

    在她坐的位置上，海曼發現了一塊聖誕老人的餅幹。

    海曼將魔法書放到胸口的位置，思索著吹了吹席恩的骨笛。吹了一段剛才唱的聖誕歌曲，便躺下睡覺了。

    “葛瑞斯，你還沒有睡覺嗎？”正在做藥劑的黛絲摘下防護眼鏡問道。

    “你的禮物。”

    葛瑞斯送給了黛絲一件裙子，仿佛是用星光織成的衣裙。在無光的房間內將它舒展，仿佛是銀河墜落了凡間。

    “它太美了！”黛絲心動了。

    “它是我母親送我的成人禮禮物，我把她送給你，黛絲。”葛瑞斯摸了摸裙子的袖子。“它是有魔力的，會調節，適應你的成長。”

    “為什麽要這個時候送？”

    “因為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你，你愛上了人，黛絲，我的女兒。”

    黛絲抱住了葛瑞斯，說：“我愛你，葛瑞斯。我是愛上了個人，他是海曼。”

    “他不愛你。”

    “這與我無關。”

    “可你會一直愛著他。”葛瑞斯憂傷地摸了摸黛絲的發絲。

    “這都是以後了。”黛絲扭了頭。

    聖誕老人的餅幹落在了黛絲的枕頭上。

    葛瑞斯接下來去了威諾的房間。

    威諾確實是將他自己塞進了襪子裏，葛瑞斯一進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個小家夥。

    他或許是剛睡覺，狀態還很老實，躺在床上像是一顆圓滾滾的糖果。在葛瑞斯眼中，他真的是太可愛了，還隱隱發著甜味。葛瑞斯禁不住吻了吻他的臉蛋，在他頭上掛著的一隻襪子裏放了禮物和聖誕老人的餅幹。

    最後，葛瑞斯去了席恩的房裏，席恩也沒有睡覺，他正在休息，順便喝幾口酒。

    “葛瑞斯，你送我什麽禮物？”

    “一枚鑰匙。”

    “能打開什麽？”席恩瞧了瞧細小的鑰匙問。

    “一個寶庫。”

    “我還要找到寶庫嗎？”

    “是的。”

    葛瑞斯說完這些便走了，一點都不理會把鑰匙塞進酒瓶子裏的席恩。

    她已經將所有的聖誕禮物都派完了，也該進入睡眠了。

    第二天，小威諾起了個大早。

    他先是往已經掉在地上的大襪子裏摸了一圈，結果是什麽也沒有發現，於是他便左手握住了右手，嘰裏咕嚕地說：“啊，我是聖誕老人送給威諾的禮物啊。呀，我也是啊。”

    第三天，這般表演過後，威諾才一扭頭看向床頭上掛著的紅襪子，伸手探了探，在裏麵找到了件被精美外殼裹住的禮物和聖誕老人的餅幹。

    葛瑞斯送給了威諾一個相機，是席恩製作的，但是經由黛絲去魔法市場施加了咒語。所以這是一架有魔法的相機，表現在它隨時都能用，不需要額外的東西，比如珍貴無比並充滿魔力的電力和永無止境的膠卷，隻不過洗出來要到專門的店門了。

    威諾很喜歡這個禮物，一天到晚開始了拍照生活，誰他都拍，什麽地方他都拍，在房子內上躥下跳，誓要將每個地方都拍個上。

    “葛瑞斯！看鏡頭！”威諾按了下快門，哈哈笑著跑開了。

    “席恩，看鏡頭！”

    “小混蛋，我正在上廁所。”席恩看向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的威諾，麵無表情地提起了褲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