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丹率領的金軍騎兵還是慢了一步。

    因為當絳紫旗的傳令官把消息送到努爾丹手中的時候，新軍的整編的龍騎兵已經早早出發了，再等到努爾丹下令回援，龍騎兵距離赤雲口隻剩下了十幾裏路。

    唐驍費力的瞪著自行車，感覺自己的兩條腿都失去了知覺。

    他的好戰友李磊坐在後座也好不到哪裏去，因為現階段的自行車是沒有減震的，加上道路狀況奇差，李磊的屁股也震麻了。

    “唐驍，要不換我來騎一會兒。”李磊在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驍咬著牙，死死盯著前車的後輪，搖了搖頭。

    “我再堅持一會兒。”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從今天清早出燭龍口到現在日薄西山，他們已經連續戰鬥了近12個小時，中途就吃了個餅子。

    終於。

    當唐驍都快暈過去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兩長一短的哨音。

    這是停止哨，唐驍車輪一偏，刹住了車。

    “所有人，準備戰鬥！”

    “準備戰鬥！”

    前方軍官沙啞的聲音傳來，今天吼了太多次，軍官的嗓子徹底壞了，號令隻得靠大家接龍傳聲。

    “暫編第三局，集合！快快快！”

    唐驍停好車，和李磊一起在路邊列隊。

    他們幾乎是靠著本能站好了隊，然後稀裏糊塗聽著號令，開始向前跑步前進。

    唐驍隻是個小兵，根本不知道戰場整體局勢。

    他能看見的，隻有前排戰友的後腦勺。

    而跑了一陣，身邊突然響起了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前方戰友突然抽出長刀，開始大步奔跑起來。

    “怎麽回事兒？”唐驍問著旁邊的李磊。

    “我也不知道，跟著衝吧。”

    兩人腦袋都是空的，反正戰友幹什麽他們就跟著幹什麽。

    這是在軍營裏學到的第一準則。

    服從命令，永遠是沒錯的。

    於是唐驍也開始奔跑。

    前方的隊形變得稀疏，他終於看清了遠處的場景。

    那是一處大型金軍營寨，裏麵散亂的停著大量的馬車，還有無數的帳篷。

    營寨入口處堆著拒馬，但是已經被最前排的戰友推開，可以看見一些金軍士兵在逃跑，還有更多的人跪地求饒。

    “這應該就是赤雲口了。”唐驍心裏暗暗想著，哇哇亂叫的跟著戰友瞎衝。

    他的正前方有一個跪在地上求饒的人，那人僅穿著布衣，是漢人臉龐，看樣子是生活在遼東，被金人抓來運送糧草的平民。

    唐驍沒有打算將他作為目標，正要跑過去，旁邊的李磊卻揮出一刀，直直的砍在他脖子上，鮮血飛濺。

    唐驍腳步停下了，瞪了李磊一眼：“你幹什麽？！長官說了不殺俘虜！”

    “他是金國人，砍了再說。”李磊眼裏露出一抹陰狠之色，顯然他比唐驍更加果斷。

    而兩人就這麽小小的耽擱了一下，戰鬥就結束了。

    在赤雲口金軍僅僅有兩千後勤部隊駐守，這些後勤部隊大多都是李磊剛剛砍掉的漢人，這種人在金國被稱為“包奴”，實際就跟奴隸一樣，根本沒有任何戰鬥力。

    集合的哨音再次傳來，唐驍和李磊顧不得許多，趕緊找到自己的長官列隊。

    列隊完畢後，長官下達了新的命令：

    “聽好了！”

    “兩人一組，把能找到的營帳，糧食全都燒了！”

    “行動！”

    隊伍再次散開，大家都在尋找著自己的目標，唐驍自然和李磊一組，兩人很快找到一處帳篷。

    帳篷外麵有一輛獨輪車，唐驍掀開帳門，裏麵堆著十幾個麻袋。

    他扯過一些幹草，堆在麻袋下麵，抽出身上的火石就開始打火。

    而旁邊的李磊卻沒有點火，而是抱著一袋糧食在往地上倒。

    “你又幹嘛？”唐驍問他。

    “好端端的米，燒了多可惜，我裝一點！”

    李磊把那袋米倒出去一多半，然後把口子封緊，割下固定營帳的麻繩，把那袋米捆在了自己身上。

    唐驍趕緊上前攔住他：“長官說燒糧食，你別惹事兒！”

    李磊瞪了他一眼：“命令是命令，糧食是糧食，哪有這麽糟蹋糧食的？再說我裝一點，不礙事！”

    說罷他又扯過第二個麻袋，如法炮製。

    唐驍看到他這樣子，想了一會兒，自己也跟著幹了起來。

    他們都是窮苦人家出身，確實是打心眼裏舍不得燒糧食的。

    最後兩人身上都綁了好個小袋子，像是沙包一樣，李磊甚至還抓了幾把米灑在自己靴子裏，一點都不想浪費。

    其實此刻其他地方的戰友也是如此，看到這麽多糧食，誰也不忍心就這麽燒了。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赤雲口這裏的糧草，是努爾丹去年辛苦存了大半年得來的，足足可供九旗大軍持續作戰近一個月。

    新軍士兵雖然萬分不舍，但軍令如山，很快赤雲口轉運場裏就升起黑煙，火光遍地。

    此時天已經黑了，在片片火光中，到處都飄散著燒糊了的米飯味道。

    李磊和唐驍站在剛剛那座帳篷麵前，看著堆成一團的糧食和帳篷熊熊燃燒。

    燒了一會兒，李磊抽出自己的長刀，在火堆裏扒拉了幾下。

    “你看，這米都煮熟了。”

    他用刀舀出一坨黑乎乎的東西，抓起一把，塞到嘴裏咀嚼著。

    唐驍也上前扣了一點吃下。

    很苦，全是渣子，但確實是米。

    兩人都苦笑了一下，而那集合哨又吹了起來。

    沒完沒了的集合，唐驍和李磊再次借著火光，找到了自己的隊伍。

    還好，這次長官下的命令是就地休息。

    在聽到休息的命令後，所有士兵就在原地，直挺挺的就倒在地上。

    算到現在，他們已經連續作戰超過17個小時了，中途還包括騎車奔襲近200裏路。

    四處燃燒的營帳成了天然篝火，地麵被烤的暖烘烘的。

    唐驍抱著膝蓋坐到地上，沒到三分鍾就沉入了夢鄉，而李磊就靠在他的背上，也是迅速睡去。

    兩個來自南方的少年，怎麽也不會想到，命運的車輪有一天會把他們帶到幾千裏外的赤雲口，然後就在這麽一處陌生的地方，坐在地上睡覺。

    赤雲口的龍騎兵在火光中沉睡。

    而這一切，都被遠處山頭上的金軍斥候看在眼裏。

    斥候騎著馬飛快向古北道方向而去，那裏有一條長長的火龍。

    濟丹回援的騎兵為了趕路，打著火把正在連夜行軍。

    他本人騎在一匹戰馬上，被副官環伺著。

    突然，前方的斥候飛奔而來。

    “旗主，不好了！”

    “玥軍已經占領了赤雲口，並且放火燒了轉運場！”

    “什麽！”

    留著大胡子的濟丹眼睛瞪的極大，胯下的戰馬都跟著打了個響鼻。

    “玥軍有多少人？”

    斥候回答了個大概：“粗略望去，不超過一萬。”

    “那給老子殺過去！”

    濟丹胡子都在顫抖：

    “娘蛋，敢燒我的大營！”

    旁邊的副官知道濟丹是個暴脾氣，做事容易衝動，趕緊勸到：

    “旗主，咱們都是輕騎，夜戰不利啊！”

    濟丹哪裏還管這麽多，在他眼裏，這裏的玥軍一定也跟孫氏父子帶的那幫人一樣不堪一擊。

    “慫個屁，咱們大金什麽時候還怕過玥人？”

    “傳令下去，全軍出動，給我宰了這幫玥軍，一個不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