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長清在聊天。

    半個小時前，他就已經完成了對臻雅的治療。

    應該說一切都比較順利，臻雅吸入了混有大量海底雪和其它有毒物質的氣體，其中還包括“九幽蝮”噴出的劇毒，這些毒素對身體內髒有極大影響，不過按照臻雅的能力，本不應該造成如此嚴重的傷害。

    隻要靜心調整，可以化解這種毒氣的傷害，但是自申城一戰後，臻雅的心境一直都很不穩定，導致氣體深入髒腑，差點釀成大禍。

    問世間情為何物。

    完成了對臻雅的治療後，熊長清對自己很滿意。

    他感受到自己的能力又進步了。武俠小說裏麵那些閉關修煉的人可以忍受幾十天的寂寞孤獨，恐怕也是為了這時的欣喜吧？

    熊長清閉著眼睛伸個懶腰，隨後睜開眼睛正準備按下牆上的按鈕，結果一下子嚇得差點摔在地上。

    這間臨時充當醫療室的房間裏，多餘的東西都搬了出去，隻剩下一張醫療床和幾把椅子。

    現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就坐著一個人。

    一個穿著灰色長袍頭發花白的老人，手裏還端著一個茶壺和一個茶杯。

    熊長清立刻鎮定下來。

    “您是——檢查員？”

    老人讚許地點點頭，“不錯，反應很快。”

    熊長清一下猜中，反而更加驚奇。

    猜中不難，能夠出入這樣的地方而不被人發現，絕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而且這位老人又對熊長清和臻雅沒有敵意，肯定就是呂詞卿說過的那個檢查員，按照係統裏麵的等級，那就是他們的直接上級。

    隻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老人喝了口茶，“很奇怪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熊長清點頭。

    “因為有些話要交待給你聽。雖然我不用親自來也可以，可是我老人家很久沒有說過話了，昨天好不容易碰到個老朋友說了會話，結果上癮了，就想過來和你聊聊。”

    熊長清謹慎道：“請講。”

    “你起的那個地球衛士的名字真是糟透了。五歲小朋友起的名字都比你好。”

    熊長清尷尬地笑笑。他的兒子也是五歲，而且要是讓他起一個名字，很有可能比他起得要好得多。

    “你是呂詞卿選的接班人，現在已經是一個秩序員，那麽就要守係統的規矩。係統不想讓地球人知道真相，那他們就不能知道。你小子擅作主張，把那些東西的資料給官方，膽子不小。念在現在你們都已經入世，和那些東西作對，和地球人相互合作，倒也問題不大，下不為例。如果不是看在你隱瞞了地層空間的來曆，結果絕沒有這麽好。你要清楚，有些東西可以說出去，有些不可以。”

    熊長清雖然心中有些後怕，還是鬆了一口氣。

    “你們和官方的合作，我不反對。但是你們就隻是以地球衛士的身份和他們合作，你們不是試驗場的秩序員，也沒有檢查員和管理員。”

    熊長清點頭。

    “你們的能力，隻能傳給繼承者，不能將這些東西都傳給地球人，這樣就幹擾了地球文明的正常演變。記住，你們入世隻是為了打怪獸，打完怪獸，你們就立刻消失，世界上再找不到地球衛士。”

    熊長清心中一痛，但是還是點點頭。

    “好了，我說完了。”

    熊長清很是詫異，他想了想，謹慎問道：“那我可不可以問幾個問題？”

    “可以。”

    “真有實驗場這回事？”

    老人喝了一口茶，笑道：“怎麽，呂詞卿不是跟你說了，你還是不信？”

    熊長清不說話，確切的說，他是有些不能夠接受。

    老人說道：“有，也可以說是沒有。宇宙的產生，本身是自然形成的，但是也是在一定條件下自然形成的，就像實驗室裏麵培育的種子一樣，沒有給它土壤和陽光，它們就沒法長大。對係統實驗員來說，這是他的實驗樣本，但是從種子的角度而言，它是自然形成的。”

    熊長清點點頭，接著問道。

    “那這次和地層空間的衝突，算不算是實驗的一部分？”

    老人直接說道，“不知道。”

    熊長清不可置信，“您也不知道？”

    老人反而奇怪了，“我怎麽就一定要知道？你以為我是誰？我不知道的事情比你多多了。”

    熊長清無語。這句話確實是實話。

    想了想，熊長清接著問道：“那這次係統激活我們的能力，是不是就是要我們消滅這些異獸，還給地球一個自我演變的過程？如果我們不敵，那應該怎麽辦？”

    “涼拌。你們打就是了，想這麽多幹什麽。自由發揮，別指望係統來幫忙，係統給地球的安全防衛就是你們這幾個人，打的贏就打，打不贏也就這樣，哪邊打死哪邊都行。”

    熊長清愕然：“為什麽？這些是怪獸啊？係統為什麽不管？不是要守衛地球文明？這些怪獸隻是些牲畜，不懂建設，隻知道殘殺人類，怎麽能讓它們肆意妄為？”

    老人嗬嗬一笑，“自然法則，優勝劣汰。你們幾百萬年來逐漸掌控地球的時候，也沒想過其它動物的死活，憑什麽那些生物就要管你們的死活？說不定這些東西掌控了地球，地球反而更加文明？地球又不是沒有被動物掌控過。”

    熊長清無話可說。存在即合理。

    從大宇宙的角度來說，每個星球上發生的事情都是合理的。算了，打就打吧。

    “您是檢查員，是秩序員的直接上級，為什麽你會讓秩序員參與這次戰爭，而你自己卻袖手旁觀？”

    老人眯著眼睛喝了一口茶，淡淡笑道：“我袖手旁觀？如果我是袖手旁觀，我為什麽會來這裏？你以為真是我老人家閑得無聊想找個人說話？找誰也比找你好啊，我在京城還那麽多老友呢。再說，你這裏也不好來啊，進來一趟都不容易。”

    熊長清恍然大悟：“您就是出手破壞了地層空間對京城第一次襲擊的人！”

    老人笑笑，“但是我現在不能再出手了。那個老家夥要發狠了——就是下麵的那些東西的頭頭，我再出手他就也要動手了。這小子是個人物。如果我們動起手來，那就不是小打小鬧了，把這地球打爛了，又有什麽意思？隻好讓你們這些人打一架了，雖然沒有我們兩個動手過癮，但是也隻能這樣了，所以你們要認真打，好好打，不要讓我們失望。”

    熊長清不由自主地搖搖頭，他剛才自我感覺良好，都覺得自己要成為世界救星了，現在看來，隻不過是古羅馬鬥獸場裏麵的供人娛樂的角鬥士。

    老人說道：“行了，就這麽說定了。這次來就是想和你說一聲， 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定下了規矩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熊長清還想再說話的時候，老人就像一縷煙一樣消失不見。

    熊長清愣了半響，這跟神話裏麵的神仙有什麽區別？難道說，古人留下來的神話其實是真實發生的事情，而不是虛構想象的？

    熊長清趁著臻雅還沒有舒醒過來，把一些事情理了理。

    地層空間想要地球主宰權。

    這件事情可能並不在實驗計劃中，但也有可能算是一個對地球地表文明的考驗。高層態度不明，一切未知，但是屬於實驗場公務員體係的秩序員可以參戰，他們的直接上級檢查員如今保持中立。

    放開手打，誰贏誰老大。

    如果打贏了，秩序員們又去做隱士。

    如果輸了，人類game over。

    說到底，就是一個規則範圍內的一個遊戲。怪不得都說人生如戲，這個戲還不是演戲，是遊戲。

    熊長清一時之間有些沮喪。他覺得自己剛才像蟻群混戰中一隻強壯的螞蟻，剛剛咬死了一隻螞蟻敵人，正洋洋得意，突然發現旁邊有個小屁孩端著一杯開水過來想要水淹七軍。

    身邊臻雅的一聲呻吟，讓他猛然驚醒。

    臻雅睜開眼睛，迷惑地四周看看，發現了熊長清，想了一會，說道：“你就是那個秩序員？”

    熊長清點點頭。

    臻雅笑顏如花，“太好了，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一個同伴了，幾千年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真是太難受了，現在我終於有伴了。”

    熊長清看著臻雅，覺得治愈功能的笑容真是有的。

    熊長清說：“現在我們不叫秩序員，叫地球衛士。”

    臻雅笑得花枝亂顫，“這個名字是你取的吧？跟小朋友取的名字一樣。我聽到他們叫我什麽申城衛士，真是笑死了。”

    熊長清咧嘴，我還被叫做山峽衛士呢。

    “其實這是我兒子取的，他看了動畫片小飛俠什麽的，老想著要成為一個超級英雄，連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地球衛士。”

    臻雅驚訝地睜大眼睛：“你還有兒子？你都成家了？”

    熊長清點頭：“我的上一任剛剛在山峽保衛戰中殉職。我是繼承他的衣缽。”

    臻雅一下子變得很難過，“是嗎？我和他可能一起在地球上都幾千年了，可我還沒有見過他，他就去了。算了，不說這些傷心的事情了，你的兒子幾歲了？可不可愛？”

    熊長清笑了起來，“五歲了，超級可愛。”

    臻雅眼睛睜得圓圓的，“是嗎？那我一定要去見見他，讓他叫我大姐姐，不對，小姐姐。”

    熊長清微笑道：“那他見到你這麽漂亮的小姐姐，一定會很高興。”

    打贏了怪物之後，建議她去做幼師，熊長清心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