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二麵容瞬間煞白。

    林嬌嬌說的沒錯，他至今還記得那一晚發生的事。

    他半夜起床放水，親眼看見她遛進了沈老三的房中。

    可沒過片刻的功夫，裏麵傳來老三的嚴厲喝止聲，緊接著，門被打開了，掩麵哭泣的林嬌嬌跑了出來。

    許是受到的打擊太大，她慌不擇路，朝著竹林深處跑去。

    那兒沒人居住，又黑燈瞎火的，色欲熏天的沈老二自然起了壞心思。

    他悄悄跟了上去，卻被耳尖的林嬌嬌發現，見狀他也不躲藏了，直接強了她。

    事發之後，沈老二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事，那幾日他坐立難安，生怕被裏正找上門處置。

    可沒想到沈老三替他背了這口鍋，他放下心來，繼續過著自在的混日子。

    此時，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林嬌嬌會將他扯出來。

    畢竟都過了這麽久，人人都認定是沈老三欺負的林嬌嬌，和他沈老二毫無關係。

    現如今在場的人都盯著他，沈老二心中慌亂，拳頭緊握，強迫自己想出脫身的辦法。

    忽然，他腦中靈光一現，連忙說道：“那一夜我確實在場，但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他歎了一口氣道：“唉，我怎麽也不會想到，老三會做出這種事。”

    全場嘩然，一女子無法相信地問道：“慕辰哥真是這種人？”

    在沈家沒發生禍端時，全村的未婚少女都愛慕沈慕辰，他溫爾爾雅，外貌出眾，年紀輕輕就考上秀才，前途不可限量。

    就算他帶著拖油瓶，依然有人心甘情願地做三個孩子的繼母。

    雖然都在傳是沈慕辰欺負的林嬌嬌，但沒有確鑿的證據，她們心中都抱著一絲僥幸。

    沈老二這番話，徹底打碎了她們的希望。

    沈慕辰不敢相信，親生的二哥竟然會這樣汙蔑自己。

    他薄唇輕顫，“二哥，你可敢對天發誓，如有說謊天打雷劈！”

    沈老二可不慫他，直接嘲笑道：“你讓我發誓我就發誓，你當你是誰，我為啥要聽你的？”

    “事實就是如此，就算你怎麽爭辯，都改變不了！”

    從小到大無論他怎麽欺負，沈老三就像個木頭樁子般，隻會生生受著，就算傷口流血了都不知道哭，何況是開口告狀？

    以前老三都奈何不了他，現在就更不會是他的對手了。

    沈老二有恃無恐。

    沈慕辰望著麵前令人憎惡的麵孔，回想起曾經的經曆，一樁樁，一件件。

    心底僅有的親情念想在這一刻瓦解冰消。

    孟玥十分能理解沈慕辰現在的心情，說再多安慰的話也無濟於事，隻能默默地伸手，握住他垂放的指尖。

    冰冷的手指感受到一陣暖意，沈慕辰抬眸，娘子秀麗的側顏映入眼中。

    他不會再像以前那般處處忍讓。

    現在的他有了要保護的人，天塌下來，也不會讓心尖上的人受到一絲傷害。

    他閉上眼，再睜開時，眼睫下泛著藍光的眼眸充斥著堅毅，凜冽，執韌。

    沈慕辰看向眼神呆滯的林嬌嬌，問道：“既然你認定是我傷害的你，那我身上一塊凸出的紅疤，你可有發現？”

    林嬌嬌好像是回過神般，眼神緩緩落向他俊朗的臉上。

    望著這張朝思暮想的臉龐，她那沾滿鮮血的紅唇微張，“時間……過得太久，我有些記得不了。”

    沈老二眉心一跳，林嬌嬌當然不會知道，但他小時候見過，沈慕辰胸口確實有一處凹凸不整的紅疤。

    為了坐實這件事，以免再生事端，他大聲喊道：“我見到了，確實是有一塊紅疤！”

    沈慕辰看向他，薄唇輕啟：“你是在哪裏見到我的？”

    沈老二沒多想回道：“在我們家後山竹林那塊地。”

    “那我穿的什麽衣服？”

    這沈老二哪知道，他眼珠一轉，隨便編造道：“白衣服。”

    沈慕辰輕聲笑道：“據說林嬌嬌被欺負時，是在深夜，後山那處地方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二哥你怎會，看得如此仔細？”

    壞了，他怎麽沒想到這一茬！

    意識到自己每句話都走進了圈套的沈老二咬緊了牙齦，麵色極為難堪。

    沈慕辰不待他回答，沉聲道：“依我看，當日欺負林嬌嬌的人就是你！”

    “誰會半夜不睡覺跑到後山，誰會在深夜中連身上的紅疤都能看清楚？”

    “為了將罪名安在我身上，你可真是信口雌黃謊話連篇！”

    “你……”

    沈老二這才發現老三轉性了，不僅敢和他爭置，還強勢到他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沈慕辰垂下黑眸，看著地上的林嬌嬌。

    “但在我印象裏，你一直是開朗活潑的好姑娘，雖然我拒絕過你的心意，但我從不覺得你輕賤。”

    “你有追逐感情的權利，我也有為未來娘子守身的原則。”

    他疑惑道：“我不明白你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你究竟是因他傷害了你，才將滿腔的委屈怨在我身上。”

    “還是一直與他情投意合，趁機將此事誣陷於我？”

    這句話似把刀深深地刺入林嬌嬌的早已四分五裂的心中。

    她以為到如今的地步，已經痛到麻木的心不會再有反應，可這股痛依然帶著致命的折磨，痛到她失了理智。

    林嬌嬌爬起身，發了瘋般大吼，“要不是那夜你將我趕走，我又怎麽會被這條狗玷汙？”

    “從我貞潔被毀的那一刻，這世上的一切對我而言都是昏暗的，再也回不去了。”

    她猩紅的雙眼泛著狠意，話語也帶著濃濃的血腥味，“既然我深陷泥潭，我又怎麽會讓你身心幹淨呢？我要你陪著我，一步，一步走向深淵。”

    沈老二的胸口被熊熊怒火充斥，這娘們把什麽都招了，他還能說什麽？

    “媽的，你這賤貨，罵誰是狗呢？”

    他直接撲倒林嬌嬌，揚起手就朝林嬌嬌受傷的右臉扇去，本就血淋淋的右臉更加慘不忍睹。

    圍觀的眾人心中一悚，對比一身白衣溫文儒雅的沈慕辰，這狗急了跳牆的沈老三更像能做出這種事的人。

    “沒想到這些年還真冤枉了老三。”

    “我就說，老三這從小就聽話懂事，怎麽也幹不出這事啊！”

    “沈老二這狗東西，真不是人！”

    “嬌嬌…唉，不說也罷！”

    台上，林嬌嬌也不甘示弱，揚起尖銳的指甲尖朝沈老二抓去。

    兩人糾纏在一起。

    林嬌嬌終究是女人，力氣極為有限，雖把沈老二的臉抓的傷痕累累，但四肢逐漸無力，被沈老二壓在身上打。

    沈老二見事情暴露了，也沒打算隱藏自己的本性，對著她吐了一口痰，“也不看看你是什麽貨色，老子要了你是給你臉，別他媽不識好歹！”

    這一幕像極了那天晚上，瘦小無力的她被死死禁錮著，經曆了最昏暗慘淡的一夜。

    林嬌嬌毫無焦距的眼神忽然亮了，她拿起腰後側的匕首，惡狠狠地朝沈老二的下身捅去。

    “啊！——”

    沈老二倒在地上，慘叫聲震耳欲聾。

    林嬌嬌卻毫不心軟，舉著匕首向他身上刺去，一刀，兩刀，就算沈老二身上戳出無數個血窟窿。

    她依然麵無表情地舉著匕首向下刺去。

    “夠了！”

    孟玥抓住林嬌嬌的手腕，冷聲提醒道：“再刺下去，他就會死了！”

    “你確定要為了這樣一個人渣，斷送自己的下半生嗎？”

    林嬌嬌停住了麻木的動作，她呆呆地望著孟玥。

    她明明深恨著眼前這個女人，嫉妒她所擁有的的一切。

    從沈慕辰看向她的深情目光，三個孩子對她的深層依戀，到什麽好事都會降臨在她身上。

    可她又清楚的知道，這個女人有著非同尋常的魅力。

    她遇到事情的冷靜穩重，對付敵人的狠戾果斷，她有讓惡人跪地求饒的能力，卻願意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

    林嬌嬌透過孟玥的黑眸，看到了麵目全非的自己。

    就像此時一般，從心到身子都髒透了的她，內心深處湧出一股自卑羞愧。

    自己在她麵前，不過是一隻螻蟻。

    她扭過頭，將眼神落在地麵上，喃喃道：“死就死了，和你有什麽關係？”

    孟玥指著人群中淚流滿麵的老婦人，沉聲道：“和我是沒有關係，和他們有關係！”

    “你是要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樣走向死路嗎？”

    林嬌嬌順著她的手望去，黯沉的雙眸掠過一絲震驚，“爹，娘，你們怎麽會在這？”

    老婦人滿頭銀發，眼角布滿了生活留下的殘酷痕跡，她緊捂著嘴，就算淚水劃過滿臉，也不願吭聲。

    她搖了搖頭，可眼眶的淚水越來越多，手指甲裏的黃土都被浸濕了。

    站在她旁邊的男人也是眼眶發紅，聲音顫抖道：“兒，是我們對不起你，要是那一夜我們我早點發現你不在家，也不會……”

    話還未說完，一滴淚掉落在手麵上，“這份仇，你該報！”

    “你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爹這把老骨頭也撐不住了，你下來，爹來替你殺他。”

    林嬌嬌怔怔地望著痛苦的爹娘。

    為什麽她會覺得隻有自己活在絕望當中？

    孟玥冷著臉道：“你現在放手，沈老二還有治療的機會，你也可以好好活下去，來報答他們。”

    “很多時候，我們選擇活在這世上，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身邊在乎你的人。”

    想到做醫生時經曆的那些生離死別，孟玥深有感觸。

    “畢竟，留下來的那些人才是最痛苦的。”

    林嬌嬌拿著匕首的手猛然落下。

    就在這時，奄奄一息的沈老二突然睜眼，搶過匕首朝林嬌嬌的脖子抹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