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秀才勾著唇角嘲諷道：“還不是因為他們的爹是個孬種，就算說了又有什麽用？”

    “不過是靠運氣取得秀才功名，憑什麽書院能為你破例？我們那是教人學問的，不是收留你孩子的破地方！”

    沈慕辰低垂著眼，濃密烏黑的睫毛遮擋住眸中晦暗不明的情緒，“你心裏對我不滿，可以堂堂正正說出來，而不是背地裏嚼人舌根，躲在陰暗的地方使勁手段！”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三個孩子受盡了委屈。

    如果不是程秀才找上門，他這一輩子都蒙在鼓裏！

    程秀才冷笑了兩聲，“使手段的人是你吧！”

    “我在書院待了將近十年，眼見要升為一品夫子了，卻被你橫插一腳。”

    他不服氣道：“當時的你毛都沒長齊，憑什麽站在我頭上？”

    一道清冽的嗓音從旁邊傳來，“某些人嫉妒的不要太明顯！”

    孟玥握住沈慕辰的手，淩厲的雙眸望向程秀才，“明明就是你技不如認，卻心思狹隘，用最卑鄙的想法套在他人身上。”

    “如果我是你，一定會把精力放在讀書上，而不是隻會用惡毒的手段攻擊對手。”

    程秀才氣的臉紅脖子粗：“我們讀書人說話，你個農婦插什麽嘴？我看你連四書五經，三從四德都沒讀過吧！”

    孟玥沒有理會這條瘋狗的亂叫，冷哼了一聲，“你連我相公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沈堰作嘔吐狀道：“何況是一根腳趾頭，他連我爹的頭發絲都比不過！”

    程秀才最聽不得別人說他才華不行，胸口的怒氣一股一股地往顱底湧，他握緊拳頭道：“憑我現在還在書院任職，就比你相公強上不少！”

    “不過是一介莽夫，離開福晉書院他什麽都不是！”

    沈遲聽不得有人侮辱爹，他忍住怒氣道：“你才是莽夫！”

    孟玥也懶得和這種偏執自大的人吵架，她直接操起院門口的棍子，指著程秀才的鼻首道：“你再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們過我們的小日子，你在福晉書院教你的書，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硬要來強調你才華不如我相公，你是犯賤還是骨頭癢了？”

    程秀才一張臉陰的能滴出水，絞盡腦汁也找不出反駁的話語，可讓他憋著生生受了這羞辱，還不如讓他死。

    衝動下他無法控製地一把搶過孟玥的棍子，直接朝她頭上砸。

    “你找死！”

    孟玥正想躲閃，卻沒想到一道快如閃電的白影擋在她身前。

    沈慕辰抬起腳，將程秀才連同棍子踢到地上，“敢傷我娘子，是你找死！”

    他一身白衣，五官在攝人心魄的眼神下顯得格外冷峻，曾經柔和溫潤的氣質變得鋒利有棱角。

    周圍的鄉親都不敢相信這是以前的沈老三，上一回他們隻以為兔子被逼急了總會咬人的，可如今看來老三容易吃虧的性格真變了許多。

    程秀才被狠狠摔在地上，堅硬的石子擱在身上生疼，衣服上還多了一個灰腳印。

    他不敢置信道：“你這孬種竟然敢打我！”

    沈慕辰沒有回話，冷著臉上前，對著程秀才的屁股踢上一腳，再一拳打的他鼻血橫流。

    他聲音比冬日的暴雪更冷，“別想著比試了，我是不會把時間浪費在你這種人身上的，你要是再敢對我娘子不敬，我就不會這麽簡單的放過你了。”

    程秀才隻是一文弱書生，整日呆在書院裏不曾出門，如今被打這兩下，全身酸疼躺在地上起都起不來。

    他抬眸恨恨地望著沈慕辰，“就算那小兔崽子蠢笨如豬，這大兒子總要考福晉書院的吧？”

    孟玥的心忽然提起，她沒打算讓沈遲一直在家自學，可這方圓百裏隻有福晉書院資質好一些，要是真的被程秀才針對……

    程秀才一想到日後痛快的場麵，得意道：“我會等他進書院後，再好好的教訓他，畢竟父債子償！”

    沈遲不願意自己成為爹的累贅，他握緊拳頭道：“爹，大不了就不考福晉書院，我可以在家自學！”

    沈慕辰眉心微皺，良久沒有說話。

    孟玥知道他也被難住了，再動手打程秀才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可就在這時，幾個書生和一個留著白胡子的老人從遠處走來。

    “沈夫子！”

    程秀才看清麵容後，雙目微瞪，驚訝地張嘴道：“院、院長，你怎麽會來這裏？”

    劉院長見他狼狽地躺在地上，微微皺眉道：“程夫子，你不在書院教書，來這是做什麽？”

    還沒等程秀才告狀，幾名書生湧到沈慕辰的身旁，報著喜道：“夫子，我們都考上童生了！”

    “我爹娘都說要來感謝你！”

    一旁看熱鬧的鄉親們倒吸一口氣，不敢相信地陶著自己耳朵，“我沒聽錯吧？沈老三教出了這麽多童生？”

    要知道在他們眼裏，讀書人就已經很了不起，何況是考取童生的文人！

    沈慕辰眼中劃過欣慰，“恭喜。”

    他低聲道：“這是你們平日苦讀寒書的成果，換成其他夫子，也是一樣的結果。”

    在學生麵前，他身如玉樹，氣質正直，雖然有些人的年紀比他大上不少，可氣勢卻都輸他一籌。

    “夫子，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這麽謙遜！”

    一名年輕氣盛的書生意有所指道：“這可不一定呢，畢竟某些人教出的學生沒一個考上童生的！”

    程秀才滿臉羞紅，他之所以今日會氣衝衝找上門，就是得知沈慕辰教的學生出了不少童生，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心有不甘想來證明自己。

    誰知道被羞辱了一番不說，還在學生和院長眼底下失了麵子。

    這叫他怎麽能忍？

    程秀才尖聲道：“明明是沈小人把資質稍好的學生搶走了，我麵對一堆庸才，簡直是在對牛彈琴！”

    劉院長紅光滿麵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程夫子，你的意思是我失職，對你不公？”

    書院這回考上這麽多童生，就連知縣都激動不已，本來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要是有人聽信程秀才的謠言扯謊，他會被問責不說，書院的名譽都會受到影響！

    程秀才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解釋道：“院長，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說科舉之路十分艱苦，如果考取童生這麽容易，也不會幾年才出一個。”

    一書生抬起下顎驕傲道：“你不可以，不代表我夫子不行！”

    就像是一根魚刺活生生卡在喉嚨間，程夫子雙目赤紅，可再怎麽難受也不敢在院長麵前胡亂說話。

    現下他也沒心思去糾結二品和一品，隻想保住福晉書院的夫子地位。

    事關書院的名譽，劉院長怎麽會輕易地饒了他，沉聲說道：“可據我所知，本來沈夫子教的是你學生，是程夫子你特意換過來的？”

    “沈夫子都沒說什麽，你卻在這滿口胡話，我看你是生怕好事輪不著自己，壞事都要別人背吧！”

    程秀才頓時麵色煞白，快速地爬起來跪在地上認錯，“是我……”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劉院長冷聲道：“明日你不用來書院了！”

    程夫子嚇得嘴唇都失了色，他在福晉書院呆了這麽多年，要是被辭退了根本找不到其他的活。

    下一瞬，劉院長眉眼瞬間變得溫和，笑看著沈慕辰道：“沈夫子，前段時間我們見你有些心事，讓你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卻沒想到你能寫出那樣的出色作品，真不愧是我福晉書院的一品夫子！”

    孟玥在心裏冷笑，這話說的多好聽啊，在沈慕辰最難的時候推一把的是他們，如今知道他的價值又想哄騙回去，哪裏有這麽好的事？

    沈芷輕輕地扯了一下沈遲的衣角，悄聲道：“大哥，我記得爹是三品啊，什麽時候變回的一品夫子？”

    沈遲小聲回道：“院長說什麽就是什麽！”

    沈堰也將小臉湊過來，“你們在說什麽好吃的啊？”

    這個吃貨！

    沈芷和沈遲異口同聲道：“沒什麽！”

    聽到孩子們的童言童語，沈慕辰眸中多出了一些笑意，他對著劉院長溫聲道：“我身子還沒好利索，恐不能擔任夫子一職。”

    孟玥在心裏給沈慕辰點了個讚，不愧是她相公，要的就是骨氣！

    這書院夫子是什麽，能吃嗎？

    劉院長急了，這身體怎麽出狀況了啊？！

    之前他辭退沈慕辰，雖然和程夫子在他耳邊吹了一點風有關，但主要還是因為外界對他的風評不太好。

    他哪知道這沈夫子這般厲害，不僅自己小小年紀考了秀才，還把自己底下的學生教的這麽出色。

    那麽多學生還盼著沈夫子回去教書，如今要是不把他請回去，自己就是福晉書院的罪人了！

    他擔憂道：“怎麽會這麽不小心，沈夫子傷到哪了，我去找鎮上的大夫給你看看！”

    沈慕辰輕輕搖頭，“我夫人會點醫術，不勞劉院長操心了。”

    “不瞞院長，原本我身上帶傷，又有三個孩子要照顧，夫人她不離不棄，如今我身子好了一些，也不想她過度操勞。”

    劉院長臉色一沉，心中浮現不好的預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