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還淅淅瀝瀝的小雨，到了中午，漸漸大了起來。

    雨水順著屋簷往下淌，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劈裏啪啦”砸在地上，匯聚成一小灘水窪。

    大雨給沙市蒙上一層煙灰的幕簾，也給沙市人民心頭附上一層淡淡的憂愁。

    一下雨，連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許多。

    當然，這也對畫廊的生意造成一定的影響。

    至少來畫廊的客人，就沒有平時多。

    街道上，許半城和張文哲舉著傘，在雨中飛奔。

    畫廊就在前麵，他們倆毫不猶豫加快步伐、衝進畫廊。

    一進入畫廊，許半城一邊收傘，一邊看向售票處的薑也，淡淡問，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薑也站起來，她看向畫廊深處，姣好的臉蛋上浮現一絲擔憂，

    “老板，一個半小時前，來了一對情侶，他們是吵著架進去的。

    半小時前我還能聽到他們的吵架聲，但現在什麽聲音也沒有了。”

    張文哲一聽這話，伸長脖子朝畫廊深處張望，驚奇問，

    “一上午除了他們，沒別的客人了？

    他們有蓋章麽？

    我靠，不會在裏麵幹壞事吧？”

    許半城給了張文哲一胳膊肘，隨後看向薑也。

    許半城的眼神裏透露著沉穩，在他的目光裏，剛才還慌了神的薑也，漸漸冷靜下來。

    她朝許半城感激點點頭，

    “整個上午，除了他們沒有別的客人。

    所以我記得很清楚，他們是蓋過章才進去的，不然我也不會準他們進入。

    一開始，我還能聽到他們倆吵架的聲音，雖然很遠，但能聽到一點響動。

    半個小時前，好像那個女孩罵了男孩一句什麽，然後就沒聲音了。

    我在想，他們是不是，在裏麵遇到了什麽……”

    薑也沒把話說完。

    經曆了她姐姐薑姒那件事，薑也隱約也能猜到畫廊裏都有些什麽。

    聽完薑也的話，許半城走上前，拍了把薑也的肩膀後，朝她和張文哲二人淡淡說道，

    “你們在外麵呆著，我進去看看，把他們帶出來。”

    說著，許半城把手往兜裏一揣，信步走過入口，朝畫廊深處走去。

    張文哲和薑也看著許半城的背影，他們沒發現，在他們臉上，不約而同浮現輕鬆的表情。

    就好像有一種有許半城在，這件事就一定能搞定的可靠感。

    直到許半城的背影消失在畫廊深處，張文哲和薑也才各自坐下，耐心等待許半城歸來。

    時間倒回一個半小時前。

    薑也來畫廊開門，把營業的牌子掛了出去。

    美院那邊比較自由，薑也交了學費，今天就沒什麽事了，她便直接來了畫廊。

    薑也剛坐下沒多久，一對年輕的小情侶相攜走進畫廊。

    他們姿態親昵，但臉上都掛著不高興的表情，嘴裏也都在相互抱怨。

    男孩指責女孩在打扮上花費太多時間，女孩抱怨男孩從不收拾自己。

    薑也注意到，他們好像是早就約好了今天要來畫廊，但因為女孩的緣故，所以計劃推遲了點。

    掃了碼，身穿白色T恤、低腰牛仔褲，看起來有些邋遢的男孩撇撇嘴，

    “行了我不跟你吵，你們女人總是這樣，吵不過就開始翻舊賬。”

    打扮精致、穿著連衣裙的女孩收回蓋好章的手，冷哼一聲，

    “你當你們男人有多好？

    嘴上說著不吵不吵，心裏怕是早就把我們女的罵了個遍吧。”

    他們兩人吵得正歡，薑也也不敢插嘴，給他們倆蓋好章，就坐下來了。

    男孩瞥了眼女孩，鬆開了女孩的手，率先往畫廊裏走。

    女孩見狀，一跺腳，生氣喊了句，

    “梁建，你別太過分了！”

    喊完，女孩踩著高跟鞋，飛快追了上去。

    進入畫廊後，四周彌漫起淡淡的薄霧，一股陰冷的氣息從四麵八方湧來。

    女孩追上男孩，她伸手拽住男孩，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

    “梁建，這裏真跟網上說的一樣，有那麽邪乎嗎？”

    被稱作“梁建”的邋遢男孩輕嗤一聲，任由女孩挽住他的胳膊，傲慢說道，

    “你們女的怎麽什麽話都信啊？

    我看啊，那些都是網上的水軍，收了錢，瞎雞掰說的。

    你啊，與其天天刷那些沒營養的平台，還不如多看看書。”

    聽了這話，女孩不高興了，

    “梁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說得好像你每天下班一回家就打遊戲有多好似的。

    連家裏衛生都不打掃……”

    “你！”

    梁建一瞪眼，正打算反擊，他女朋友瞪大了眼睛，一指前麵，

    “你快看！

    那、那雕塑會動！”

    梁建一皺眉，順著女朋友指的方向看過去。

    走廊前方，一座巨大的、醜陋的雕像矗立在盡頭，那雕塑上，身穿護士服裝的女人、和身穿醫生服裝的男人融在一起，它們沒有臉，肢體扭曲著，雙手上，都握著手術刀與止血鉗。

    如女孩所說，雕塑上，那個頭戴護士帽、沒有臉的女人，正扭動著她的軀體。

    梁建愣了下，隨後輕嗤一聲，不屑說道，

    “張雪，這點東西你就大驚小怪了？

    別搞得好像沒見過世麵一樣啊，

    你不知道，現在的投影設備已經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了？

    走，你過去仔細看看就知道了。”

    說著，梁建拽著張雪，朝雕塑靠近。

    兩人一不說話，畫廊就顯得格外安靜。

    淡淡薄霧中，隻有他們二人的腳步聲，在畫廊裏回蕩。

    梁建一邊往前走，一邊朝左右的牆壁看過去。

    他就等著找到類似攝像頭的裝置，來拆穿畫廊的把戲。

    這時，被梁建拽著的張雪打了個哆嗦，她結結巴巴問，

    “梁建，你有沒有覺得，越來越冷了？

    而且、而且，我總感覺，這雕塑不對勁……”

    梁建回頭瞥了眼張雪，他眼底浮現嘲弄，加快了腳步，

    “張雪，這你就開始害怕了？

    你不是自詡鬼屋都敢隨便闖的？

    我記得，南湖大學附近的劇本殺店，都被你通關了吧？

    這小小的畫廊，就讓你怕成這幅鬼樣子？”

    說著，梁建和張雪已經到了雕塑麵前。

    梁建的聲音在畫廊裏回蕩，張雪抱住梁建的胳膊，顫顫巍巍打量起雕塑。

    可越看，張雪越覺得心裏直發毛。

    梁建則還在到處亂看，一邊找、他還一邊嘟囔，

    “不對啊，怎麽沒有攝像頭……”

    正疑惑著，梁建覺得臉頰邊，傳來一股細微的風。

    他臉上的那小塊汗毛，豎了起來。

    這時，一旁的張雪，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

    “梁建，你、你前麵……”

    “我前麵？”

    梁建疑惑反問，扭過頭看向張雪。

    這一轉頭，梁建嚇得差點叫出聲。

    不知何時，麵前雕塑上，女護士彎下腰，把頭湊到梁建的臉旁邊，隻要再往前動一下，就能貼上梁建。

    主要是，那張臉像是被人暴力揉搓過，所有五官碎成一團。

    隻剩那張嘴，嘴角往上咧，露出森森尖牙。

    還有細微的呼吸，從那張嘴，呼在梁建的臉頰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