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心病房裏。

    林美心輸著液，倚在床頭，和文向年低聲交談。

    瘦小的實習護士推著換藥車，站在電視機前，盯著畫麵上的新聞報道，麵含擔憂。

    她那雙澄澈的眼睛裏，含著驚慌與一絲恐懼，就像是一隻小羚羊，瞪著眼睛看向天敵，卻因為恐懼、忘記逃走。

    許半城赤紅的左眼裏劃過一抹暗光，他走到小護士身邊，朝她露出微笑，溫和問，

    “護士小姐，你剛剛有提到‘雨夜傷心人’？

    可我聽本地人說，這隻是一個都市的怪談傳說而已吧？

    你別害怕，我相信這個世界是沒有這些怪力亂神的。

    不過，我也挺好奇這個怪談傳說是怎麽流傳起來的。”

    小護士一愣，她扭頭看向露出陽光般笑容的許半城，蒼白的臉頰上飄過一抹紅暈。

    她低下頭，潔白的護士鞋在地上碾了碾，語氣遲疑，

    “我……說出來的話你可能不信……

    但其實，‘雨夜傷心人’……是真實存在的。”

    許半城一挑眉，臉上浮現訝異的神色，連聲音裏也帶上了一絲驚奇，

    “真的？

    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方便的話，你能詳細說說，你為什麽會認為這種怪談，是真實存在的？”

    小護士咬著唇，她瞥了眼許半城，目光停留在他那張俊朗、陽光的臉上。

    小護士定定看了許半城好一會，她臉上的恐懼散了些，抿嘴露出一絲笑容。

    她往許半城的方向走了一步，歎了口氣，低聲說道，

    “許同學，你明明還是個學生，怎麽我感覺你比我這個、已經踏上社會的人還要可靠？

    哎，其實我要說的這件事，很多人都不信，他們還說讓我去看看醫生，說把幻覺當真了……

    但是許同學，我真的真的，沒有瘋、也沒有撒謊。

    這還是我小學三年級發生的事。

    我是沙市本地人，住在藍湘街那塊，我小學就在我家附近，走路的話，五分鍾就到了。

    我從小就是自己一個人上下學，附近都是認識的鄰居，我家就比較放心……

    我記得特別清楚，那也是個雨季……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是班裏的衛生委員，因為搞衛生，回家就比平時要晚。

    等我從學校往家趕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恩……當年的藍湘街，都是老房子，那種一人多寬的巷子數不盡數。

    我也經常竄進巷子，因為比起大路，走巷子反而更快……

    我著急回家吃飯，就和往常一樣、往小巷子裏鑽……

    可、可是，就在我路過其中一條巷子時，我看到……”

    說到這時，小護士的臉血色盡褪，她呼吸變得急促，眼睛裏瞳孔收縮，一副受到極大驚嚇的模樣。

    許半城拍了拍小護士的肩膀，溫聲鼓勵，

    “別怕，都過去了，你現在是安全的。”

    小護士深吸一口氣，她仰頭看向許半城，感激一笑，

    “謝謝。

    我想想……當時，天太黑了，我就聽到有什麽東西趴在巷子裏，時不時蠕動一下。

    我、我以為是流浪狗，就喊了一聲，想嚇跑它……

    結果，那是個人。

    他站起來，朝我轉過身，我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但當時一道閃電剛好劈下來。

    我、我看到了……

    那個人，他手裏捧著一顆心髒，還、還是被吃了一半的心髒……

    在他腳邊，還躺了一個人，那個人的胸膛，被、被……”

    當小護士說到這裏時，她眼眶泛紅，聲音也微微發顫。

    但當她又看向許半城的時候，她吸了吸鼻子，繼續往下說，

    “我當時嚇壞了，尖叫了一聲，扭頭就跑。

    那個黑乎乎的人影追了上來，他一邊跑，一邊朝我喊，

    ‘你的心，是好的、還是壞的？’

    我捂著耳朵，拚命喊是好的，那個人好像就沒有再追過來了。

    不過，當時我有回頭偷看他，他站在黑漆漆的巷子裏，笑著朝我喊，

    ‘我會等你的，等你的心變壞’……

    再後來，我匆忙鑽進一戶熟人家，把這事兒告訴他們……

    可等警察來後，他們在巷子裏沒有找到任何屍體，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

    說完最後一個字，小護士輕撫心口，她長舒了口氣，朝許半城歪頭一笑，露出羞愧的表情，

    “許同學，就是這些了。

    抱歉啊，浪費你的時間，讓你聽我在這胡說八道……

    其實，我雖然堅信我見到的是真實的，但這麽多年過去了，偶爾，我也會懷疑自己的記憶……”

    許半城朝小護士溫和笑了笑，搖搖頭說道，

    “你別有負擔，也怪我好奇，多嘴問了你。

    不過我相信你的，雖然我們處在一個科學的社會，但偶爾，有些東西不得不信。”

    聽了許半城這番話，小護士那雙眼睛又浮現水汽，她目光晶亮，仰著頭、一瞬不瞬看著許半城，流露出一絲敬仰，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我、這麽多年、我，您是第一個願意相信我的……”

    許半城抿嘴一笑，剛想安撫小護士幾句，他腦袋上一重，文向年粗糲、帶著壞笑的聲音從許半城腦袋頂上傳來，

    “臭小子，你不是來看你文姨的麽？

    怎麽一會沒注意，跑這兒調戲小姑娘了？

    你別耽誤人家小姑娘上班了，免得她被她老師罵。”

    許半城“嘖”了一聲，往旁邊一躲，躲開了文向年壓在他頭上的手。

    他朝小護士抱歉一笑，

    “不好意思，耽誤你上班了，要是你老師說你，你就說是我拖延了你……”

    不等許半城把話說完，小護士紅著臉、搖了搖頭。

    她拖著換藥車、一邊往病房外走，一邊羞澀笑道，

    “沒事的……現在心內科的病人不太多……老師不會說我的……”

    等小護士離開病房，還能聽到她哼著歌的聲音。

    文向年摸了摸下巴，瞥了眼許半城，哼笑道，

    “臭小子，我警告你啊，你要對人家小姑娘沒意思，就別胡亂撩撥……

    學學我，當年見你文姨，一見傾心，非她不可……”

    眼看文向年又要談起他和林美心的情史，許半城無奈搖搖頭，打斷了文向年的話，

    “文叔，我出去一趟，晚點回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