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氣味究竟是什麽呢？

    上一次她來養心殿便聞到暴君身上的氣味了，卻忘了問。

    而這一次，暴君似乎是刻意避開她，不讓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這才拉著她匆匆出了養心殿去鳳藻宮處理。

    可這究竟是什麽氣味，暴君又在掩飾些什麽秘密？葉輕眉真是頭大，寧千易若不想讓她知道的，怕是很難從他嘴裏套話了。

    那麽？換誰問好呢？

    她想到了那個慣是文質彬彬，一身儒雅的男人。

    嗯，有機會還是問問禦史大人的好。

    在鳳藻宮院中曬太陽喂錦鯉的，竟也消磨了半日時光。

    至到入了夜，葉輕眉才想起自己還有件重要的事情還未做，便是將入門級瑜伽式法全數繪出。

    這樣才趕得上明日教那群姑娘。

    “小姐，這都快過子時了，您還不歇息？”

    小檀端著一隻食盤進來。

    葉輕眉丟開毛筆，見著她手邊的托盤，一張臉都要擰成苦瓜一般，委屈地道：“小檀，今日我累了，能不能不喝。”

    “不行。”

    小檀將托盤放至書案，拒絕了她。

    “陛下說了，奴婢身為您的近身丫頭，有責任要保護您和小皇子的安全。這安胎藥，是每日必須服用的，您就不要推脫了娘娘。”

    小檀捧起那碗漆黑的藥汁遞到她眼前道。

    “小檀，你最近怎麽這樣絮絮叨叨的，皇上給了你多少好處，這沒過幾日你竟都成了陛下的人了？”葉輕眉點了點她的眉心嗬責。

    “小姐真是冤枉小檀了，小檀永遠是小姐的人。”小檀忙表示忠心。

    “我知道，我隻是開個玩笑，對了，陛下真的同你說要好好照顧我？”她的右手臂靠在桌上支頤問道。

    “是真的小姐，陛下可是關心您。在您昏倒在養心殿外那日，陛下的臉色冷的可怖，就是那時他吩咐奴婢的，還說若是這樣的事再發生一次，便要奴婢脫層皮。”

    真是個暴君。

    葉輕眉安撫她道：“小丫頭別怕，我會保護你的，陛下傷害不了你。”

    小檀回道：“小檀不怕，小姐身子無恙，小檀就放心了。”順手又將那碗安胎藥推到她跟前：“喝吧，小姐。”

    見糊弄不過去，葉輕眉隻得捧起碗：“喝喝喝，我喝還不行嗎。”

    說罷，她如壯士斷腕般，一手捏著鼻子一手將碗中的藥汁灌下去。

    這味，難以形容。

    小檀將她手裏的碗取走，又將托盤中那隻瓷盅打開：“小姐，快含顆蜜餞。”

    葉輕眉捏起一枚酸梅入口，熟悉的味道令她往那瓷盅看了一眼：“陛下送的？”

    “小姐你怎知道？”

    小檀驚訝回她。

    這味道，和上次出城去給兄長接風那日暴君準備的蜜餞是一樣的。

    這暴君倒是當真有心，為了他的崽，對自己這樣體貼細心。

    【有沒有一種可能，暴君是在關心你的。】

    係統很是時宜地插嘴道。

    【胡說。】

    葉輕眉不願承認，暴君怎麽看也是和禦史大人相配的，吧？

    不過，寧千易他真的是喜歡男人？

    這個問題，從前她很篤定，甚至磕這對的很起勁。

    但近日，她開始有一絲懷疑起來。

    若是不愛，為何會願意與她生孩子？

    隻是為了皇嗣後繼有人，又為何對她這樣關心？

    【玩家，本係統友情提醒，戀愛傷心更傷身，想想這位皇後的真正結局，帝王之家哪裏來的真心？專心搞事業吧！】

    係統總是這樣體貼的在她對暴君有一絲好感之時，給她潑一盆涼水。

    不過它說的話糙理不糙，這位葉皇後原身結局是很悲慘的。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不是暴君。

    是他的那位弟弟，若不是他欺騙葉家小姐，讓她嫁入皇宮做臥底，若不是他陷害葉家將軍，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就連暴君所謂的那些暴行，也都是出自他的手筆。

    是他和長公主，一手將寧千易變成那樣嗜血殘暴之人。

    這樣一想，她倒是有些心疼起暴君了。

    自幼失去母親，長大了還要被親姑姑算計，被手足相殘。

    他這個皇帝，做的真是沒意思。

    次日，依舊是那樣的嘈雜聲將她吵醒的。

    自打懷了身孕，葉輕眉的睡眠便淺了，細微的動靜都能令她立即醒來。

    推開門，她見著教坊司的那群女子由玉奇嬤嬤領著站在院中候著了。

    “參見皇後娘娘，給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

    葉輕眉不得不說，當她們山呼千歲時，她終於有一絲權力在手的快感。

    不知有朝一日坐上那萬人之尊主位時，又是何種感受。

    “姑娘們都用過早膳了嗎？”

    收起思緒，葉輕眉凝視眾人，容色淡淡地問。

    “回皇後娘娘，大家都用過了。”玉奇嬤嬤開口，“娘娘這是，方起呢？”

    葉輕眉尷尬一笑，立馬否認道：“怎麽會，本宮都晨練完了。”

    玉奇嬤嬤當真了，忙跪下道：“是奴婢料想不周，明日定教眾姐妹再早些起來。”

    “咳咳，那倒也不必，如今日這般就行。”

    葉輕眉瞧了瞧這剛泛魚肚白的天色，這看起來才方過卯時，也就是早上七點多的樣子。

    若她們還要再早起，那她便不要睡好了。

    “是，娘娘。”

    玉奇點點頭道。

    “小姐，您起這麽早好歹是先披個衣裳。”

    小檀端著洗漱用的銅盆過來，又匆匆將盆放在屋內，扯了件緋色外裳批在她身上。

    葉輕眉朝她吐了吐舌道：“知道了，囉嗦的小檀。”

    而後又對眾人道：“等本宮一會。就來。”

    “是，娘娘。”

    眾人欠身向她行禮道。

    “安寧，你說皇後娘娘真的能帶著咱們完全脫離過去的日子嗎？”

    淩月娥穿著從前並不會穿的姑娘裙裳，覺得十分不適應，在教坊司她穿得都是極為中性的勁裝打扮。

    賈安寧伸手替她整理好衣襟道：“月娥說到底也是女子，應當溫婉些了，當心這樣下去沒有公子敢娶我們月娥。”

    “安寧，你又打趣我。”淩月娥看著自己衣飾繁瑣，重重罩紗下是一顆放蕩不羈愛自由的心。

    “沒有公子娶我又如何，我淩月娥永遠是淩月娥。才不稀罕做那籠中金絲雀，供人取樂賞玩。”

    說罷，她下意識看著好友。

    賈安寧倒是一臉平靜，倒叫她不好意思了。

    “安寧，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月娥，你同我向來是不一樣的，你不曾拘束於禮製的條條框框束縛。而你，卻是身帶希翼的南燕，自由且灑脫。你便是你，最真實的淩月娥。這也是我這樣同你投緣的根本。”

    賈安寧說罷，看著院中眾人，包括那位站在高階之上睥睨眾生的皇後。

    更像是喃喃自語道：“在這重重枷鎖下，又有誰能如月娥這樣灑脫，自由？”

    “安寧，你不要這樣想，咱們跟著皇後娘娘定有新出路的。”

    “自然是有的，我相信皇後娘娘，但我是貪汙罪臣之女，這樣的汙名是我一輩子要背負的，誰也無法改變。”

    “安寧，你——”

    “罪臣之女又如何？”

    有一道清冷的聲音自台階上傳來，眾人登時噤聲。

    “本宮認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應有自己做選擇的能力，因此，你的父親所做的錯事，不應再累及子女後世，你隻是你，有選擇自由的權力。”葉輕眉居高臨下，雙眼真誠且堅定。

    “娘娘……”

    被她這一驚世駭俗的言論震驚到的不隻是賈安寧，還有在場所有的女子。

    大家心中不禁都升起這樣的疑問，若娘娘說的是真的，那是不是自己也有選擇未來如何過活的權力？

    而不是背負著家族汙名被世人指指點點，龜縮在教坊司裏碌碌一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