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前往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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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半年時間,徐玉瑱依靠義信成打出的糧行旗號快速紮穩腳跟,等到營州的各家商行意識到幾十裏外的陽城義信成威脅時,他們已經沒法遏製,畢竟賀若亦的一道私販嚴禁令也橫行了小半年,泰豐州號的魯存孝、馬濟關押幾個月釋放,宋濂和於啟山、安寶一群做黑手齷齪事的家夥掉了腦袋。

    初時魯存孝不服,還打算與馬濟合力頂活泰豐州號,可商賈謀利,重在強奪。

    當初泰豐州號一家獨大,現在最大的招牌掉在地上,無論是豐瑞號、和盛號,還是更次一些的江記、蕭記等商行,無一例外擠壓泰豐州號的所有生意,大到糧食販售,小到布帛皮貨。

    在這種局麵下,魯存孝和馬濟支撐了三個月不到,突然消失,泰豐州號的宅院鋪子也都被豐瑞號陸肖鶴借用陸升南的權力盤下,擴名豐瑞總號!

    麵對形勢驟變,陽城的義信成徐加快皮貨、布帛、野珍的收購,錢銀不夠,徐玉瑱便合股寶昌號錢莊,有了屈良鈺的財力支持,徐玉瑱徹底暗中打通與西夷幾個部落的交易線,隨著大量的低價皮貨、布帛、野珍進入營州,負責正麵立旗的和盛號石定山也真夠有魄力,硬是扛著豐瑞號的價格戰、私奪戰足足七個月,硬是把家裏的祖宅給抵押出去,最終反逼荷包幹癟的陸肖鶴握手言談,實現了豐瑞控糧行、酒樓,和盛號掌布帛、皮貨的局麵。

    在此期間,徐玉瑱以倉貨商的地位與石定山商議,既然北秦遼東的局勢似有變化,外族的營生隨時會變,何不私下裏想法子打通一跳屬於自己的河運路線,從遼東城進收整個北疆以外的外族貨物。

    石定山聽到這話,當時就持反對意見。

    “玉瑱老弟,貪心不足蛇吞象,多年來整個遼東的河運都在蘇氏的掌控下,你這突然橫插一手,萬一被蘇氏知道,後果如何?你應該很清楚!所以說風險太大,我不同意!”

    即便商號合作夥伴石定山明麵回絕,徐玉瑱心裏有膽,腦裏有路,如果不想法子弄出屬於自己的河運道,等到義信成再的影響了跑出營州,蘇氏的老東西必定會遏製過來,那時他可頂不過。

    於是徐玉瑱再次找到了寶昌號。

    屈良鈺得知徐玉瑱的來意,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足足沉思大半晌,屈良鈺道“徐兄,你知道蘇氏的勢力有多大吧?”

    “屈兄,我就是蘇氏三房出來的,心裏自然清楚!”

    徐玉瑱笑顏輕鬆,屈良鈺又問“既然你很清楚,為何要去觸那個黴頭?要我說,現在咱們在營州的局勢正在一步步穩固,等到足夠有實力,你我結合,挺向別的州府,最後才是問鼎蘇氏商道大旗!”

    對於這些話,徐玉瑱心裏清楚,可他轉口一句話,直接堵住了屈良鈺的所有的說辭。

    “屈兄,如果你是頭猛虎,會放任山林中出現一頭蓄勢待發奪獵的低手麽?”

    “這自然不會!”

    得到回答,徐玉瑱倒了杯酒,道“屈兄,石東家年紀大了,他沒那個膽子,隻想固守眼前,我不怪他,可你我誌同道合,目在遠方,想要再進一步,就必須去挑釁最大的那個,況且你以為營州現在的狀況蘇氏不知道麽?絕不是,因為我得到消息,北疆外族先經寒災,又遭今年初夏的寒災,草場十片九枯,牛馬疲瘦,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安穩根本不可能,遼東大都督都已經不斷備戰,以防不測,蘇氏全力奉命調派各州商號,以應大都督的命令,如果事態平緩,回到之前,那他們的目光可就要看過來了!”

    一通解釋毫無反駁之處,最終屈良鈺再一次被說服。

    隨後徐玉瑱開始販商水運通路的琢磨,至中平七年,仲夏,心強膽大的徐玉瑱請來三合鏢局的鏢師跟從,提前派人往西夷白蒼部送去消息,讓後親自帶著鐵肇、冉誠備上一些器皿、茶葉、鹽巴踏上北出夷部落的路程。

    一個月後,徐玉瑱隊伍進入西夷白蒼部落。

    由於雪災旱災接連侵擾,西夷所在的庫莫奚大草原枯黃千裏,荒蕪如野。

    “這麽下去,人都要變成畜生了!”

    冉誠忍不住發話,一旁耳朵鐵肇道“大夥都小心些,近來草原上出現很多馬賊!”

    也就聲落,遠處果然傳出嗷嗷的嚎叫聲。

    瞬間,鏢師林開祥立刻拔刀“弟兄們,準備!”

    “不要亂!”

    徐玉瑱趕緊呼聲。

    可遠處的煙塵快速襲來,不多時,一群發辮蓬亂,提弓掛箭的草原漢子們圍住了隊伍。

    “留下東西否則把你們的腦袋埋入土裏化作養料!”

    壯碩的草原漢子們咧嘴冷笑,身後幾十杆弓弩掛箭對準徐玉瑱等人。

    鐵肇皺眉,暗裏示意冉誠隨時準備動手,護著徐玉瑱離開,林開祥等人更是拔刀待戰。

    但徐玉瑱卻趕緊道“呦科,我們是達巴拉甘的朋友,來做生意的”

    急聲亮語,草原漢子明顯愣了楞,一陣嘀咕,看起來像是頭目的棕發獸皮裹身的草原漢子拍馬上來。

    “你叫什麽?”

    “遼東營州陽城徐玉瑱!”

    隨後棕發獸皮草原漢想了一會兒,突然咧嘴笑起來“秦人狼崽子,你們私自闖入我們的土地,不要說什麽廢話!老老實實的留下車駕上的貨物,滾回你們的土地,否則你們隻能成為大地的養料!”

    威脅再起,鐵肇直接拔出腰間的長劍“我保證成為大地的養料前,你們這些人也得跟著留在這!”

    相互角力,徐玉瑱竟然抬手攔住鐵肇“叔,不急,我來!”

    盯著彪悍的草原種,徐玉瑱不怯反笑“呦科達巴拉甘之前缺糧時,是我想辦法為他弄來了吃的,就是這兩年的皮貨和野珍,也都是我收走的你殺了我,隻能得到身後的一車東西,一旦達巴拉甘知道,你會有什麽結果?自己想吧!”

    撂下話,徐玉瑱一副靜靜等待的模樣。

    約莫數息琢磨,草原漢子裏又走出一騎,道“小子,跟我來吧!”

    先前的棕發獸皮草原漢很是不屑的讓開路,徐玉瑱大大咧咧的引著隊伍往草原深處走去。

    大概走了半日,在一處白茫茫的蘆葦河旁邊,有一個上萬人的夷人部落,從高高的白雲旗子可知,白蒼部到了。

    部落圍欄內,一些散落的騎兵挎刀來回奔走,有進有出。

    當徐玉瑱這些家夥映入視野,一隊準備出去的草原漢子立刻奔騎近前。

    “秦人!怎麽回事?”

    為首的狼盔草原種粗聲。

    引領徐玉瑱等人的草原漢子上前道“博爾多千戶長,他們是達巴拉甘的朋友!”

    “達巴拉甘,又是那個門戶狗!”

    暴躁聲重,徐玉瑱聽得清清楚楚,可身在他人地頭,徐玉瑱自知事小不宜鬧大,便裝作沒聽到。

    等到博爾多帶著人離開,引領徐玉瑱的草原漢子才道“客人,不用把剛才的話放在心上,草原已經斷快要斷糧了,所有人都是一副暴躁的模樣!”

    對於交代,徐玉瑱打量了跟前的草原漢子一眼,道“天災無情,人需有情,若有吃的,沒有誰願意當做屠夫!”

    聽到這話,草原漢子一愣,連帶眼裏都油生出幾分讚賞。

    頃刻遲疑,他笑了“我是達巴拉甘的帳門奴隸突剌!”

    “奴隸?”

    徐玉瑱一愣,身旁的冉誠趕緊附耳“玉瑱,在草原上奴隸前麵隻要帶著什麽稱號,那都是有地位的人!”

    “哦”

    回神拖腔,徐玉瑱快速一琢磨,順手從馬鞍子掛袋裏掏出一個藥囊荷包遞給突剌。

    “突剌兄,我們秦人講究禮尚往來,你帶我來見達巴拉甘,這就是情誼,小小禮物,也是我的心意!”

    突剌有些意外,他接過藥囊荷包,聞著那股刺鼻的味道,他皺了眉頭“這是什麽?”

    “藥囊荷包,仲夏天氣燥熱,這個藥囊荷包放在帳篷裏能能夠驅趕蠅蟲蛇鼠,很有用”

    明白用處後,突剌頓時笑起來“客人,您真是達巴拉甘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

    隻不過這些舉動讓最初試圖找麻煩的棕發獸皮草原漢子不樂意了。

    他快馬繞過突剌,嘴裏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話,即便徐玉瑱聽不懂,可從表情看去,也知道那不是什麽好話。

    但突剌對於同伴的意思很不高興“阿赫該,你這話如果讓達巴拉甘聽到,今日的皮鞭你是吃定了!”

    “切!”

    阿赫該哼了一聲。

    正要轉騎離開,靠近蘆葦河的幾座大帳前奔來數騎,跟著阿赫該和突剌全都緊張起來。

    眨眼之後,兩年來一直與徐玉瑱進行貨物交易的達巴拉甘來到跟前。

    “達巴拉甘,半年不見,你看起來蒼老許多!”

    徐玉瑱笑聲,達巴拉甘輕咳一聲“你也一樣,徐玉瑱!這兩年我聽說你的生意越做越大,這次怎麽冒險來到我們的部落了!難道你不清楚我們西夷正在和東夷打仗麽?”

    “你們是用刀子和人打仗,而我用的卻是貨物與人打仗,說來都一樣!不過你就這麽對待遠方來的朋友麽?我可是足足走了一個多月!”

    笑顏提醒,達巴拉甘立刻做了胸肩禮“秦人很多,秦人也很壞,他們看不起我們草原人,但你卻是我達巴拉甘的朋友,來吧,我已經為你準備了豐盛晚宴!”

    話落,達巴拉甘身後的草原漢子列騎兩旁,迎接徐玉瑱入內。

    白蒼部的俟斤大帳。

    首領烏出出聽著營地東麵的動靜,問“那是什麽聲音?”

    門戶奴隸窩台道“好像是達巴拉甘那可兒的秦人朋友來了!”

    “秦人?就是那個一直與他交易的秦人?”

    “是的!”

    短暫的考慮後,烏出出道“去,代我送壺烈酒!看看那個秦人什麽反應!”

    達巴拉甘的帳篷外。

    徐玉瑱和他同位連坐,麵前的火架子上,一隻瘦羊正在烘烤,由於羊太瘦了,並沒有多少油,以至於烈火將它的皮肉給烤的發黑。

    “徐玉瑱,這一路還順利吧,之前接到你的消息,我早早的派人每日沿著白蒼部落的北進道路搜尋,生怕你被東夷人碰上!”

    達巴拉甘問候行程,徐玉瑱笑笑“我生來命大,所以一路安穩!”

    “那就好!”

    短暫的沉寂,達巴拉甘態度有些焦躁,徐玉瑱覺察,問“達巴拉甘,你看起來有些言由欲止?難道是我們的交易有變!”

    “交易沒有變化,隻是有些意外情況,我”

    不等他說出口,窩台抱著一隻銀壺走來。

    “達巴拉甘,這是烏出出俟斤送給您的秦人朋友!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聽此,達巴拉甘的態度再變,徐玉瑱不明所以,趕緊起身“俟斤是不是就是你們的首領?”

    “沒錯!”

    “那多謝首領大人的好意!”

    徐玉瑱笑著應下,窩台見狀,什麽也沒有說,轉身離開。

    結果等到窩台走遠,達巴拉甘趕緊道“唉我就害怕俟斤和你這樣!”

    “為什麽?”

    “銀壺烈酒是對遠方客人的尊重,同時也是一種請求,但我知道你是個守規矩的商人,所以有些東西,我們需要,可沒法與你說出了!”

    對於這些話,徐玉瑱反應過來,敢情是白蒼部落的戰爭讓他們急需一些北秦嚴禁出售的物件。

    一時間,徐玉瑱沉默了,達巴拉甘也沉默了。

    數息的遲疑,徐玉瑱腦子靈光一閃,重新笑聲“達巴拉甘,這次我來帶了一些鹽巴、茶葉、綢緞和器皿,算是我對咱們這兩年來的合作感謝!還請你收下!”

    此話落地,右手邊正在吃肉的冉誠立刻起身向外跑去,不多時,一輛馬車趕了過來,隨著他掀開馬車上的麻皮布,周圍的草原人紛紛圍上來。

    “鹽巴,茶葉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些了”

    “綢緞達巴拉甘主人,都是好東西啊

    亂聲傳出,徐玉瑱笑道“達巴拉甘,我的誠意已經擺出來了,現在是不是輪到你了!”

    達巴拉甘一愣,道“西夷和東夷因為水源的問題,已經相互進攻三個多月了,我們白蒼部落缺少鐵和糧食,你能給我弄來麽?”

    “能!”

    一字落地,達巴拉甘愣住了,旁邊正這喝酒的鐵肇也愣住了。在他眼裏,鐵和糧食是北秦嚴禁私販給草原的貨物,現在白蒼部落與東夷的部落戰鬥,如果有了鐵和糧食,那無異於加強了部落的戰鬥消耗力,一旦西夷的幾個部落打敗東夷,夷人自會把目光轉向北秦,因此鐵肇身為秦人的血性讓他心生急躁,出口阻攔。

    “玉瑱,現在遼東的所有商運道路皆有邊軍把守,鐵和糧食根本不可能運出來!”

    對此,達巴拉甘歎了一口氣“唉,長生天到底是怎麽了?為何要把災難接連降落到我們身上!”

    至於徐玉瑱,他衝鐵肇深深看了一眼,包藏深思的味道讓鐵肇有些迷茫。

    隨即徐玉瑱問“達巴拉甘,從半年前開始你給我皮貨已經少了三成,所以接下來我不打算要皮貨,我想要些其它的東西!如果你能答應我,我們的生意還可以繼續下去!”

    “長生天奪走了我們草場,沒了草場,戰爭爆發,獵物打不到了,野珍無法尋覓,我不知道還有什麽可以與你交易?”

    “馬匹,牛,羊!”

    “什麽?”

    達巴拉甘不解“現在的馬、牛、羊都很瘦,你要那些東西有什麽用?”

    “這不在你的考慮範圍!達巴拉甘,我的朋友,我想知道你們和東夷的戰鬥情況如何?”

    話題轉向,達巴拉甘粗聲“東夷人的數量比我們要多,正對我們白蒼部落的克列部有六萬多部眾,是我們的兩倍,幾個月來,我們損失了上千的勇士!”

    “兩倍?怪不得你們的部落一直往西退!”

    隨口一句,徐玉瑱道“如果給你們足夠的鐵,你們有把握打贏克列部?”

    “不好說!”

    達巴拉甘很是憂心“最近幾日,部落已經在考慮繼續西遷,打算搬到西月山,與其它幾個西夷部落結營,等到局勢好轉,我們再反攻回來!”

    “反攻?或許沒那麽簡單!”

    又是自顧一句,達巴拉甘有些不快“我的朋友,你為什麽每次都說這種話,你是在詆毀白蒼部落麽?”

    “詆毀?絕無!”

    徐玉瑱笑笑“我隻是覺得麵對強敵,如果硬碰硬不是對手,那就想一些辦法來改變局勢,你說的鐵器和糧食都是次要,真正的必勝秘笈就和我立身商道一樣,躲是永遠沒機會贏!”

    品味著這番話,達巴拉甘接下來很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麽。

    俟斤大帳。

    烏出出問窩台“你把銀壺烈酒送給那個秦人時,他有什麽反應?”

    “主人,那個秦人似乎不懂我們的規矩,欣然接受了?”

    “達巴拉甘有沒有反應?”

    烏出出再問“他出言阻攔或者解釋了什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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