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的嚴厲和之前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蘇染染的小身板狠狠一抖，愣了一秒，兩秒……

    似乎是才反應過來，蘇染染不出聲了。

    但是流出的眼淚卻是之前的兩倍，白胖胖肉乎乎的臉蛋兒像浸泡在水裏一樣：

    “唔……鶯歌膽子很小的……她不是膽大包天的小宮女……是染染的朋友……爹爹居然要殺染染的朋友……染染……染染這回，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蘇煜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小東西說話一抽一抽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斷氣，還蠻可憐的。

    但是他心裏還是氣，本來那天宴會上生的氣就沒消，又發生了這一樁，他更氣了。

    就想把這個小東西拎出來狠狠教訓一頓。

    鶯歌膝行兩步，哭泣道：“皇上，奴婢實在不知犯了哪條宮規，但是奴婢願意以死謝罪，隻求不要連累小公主。”

    小公主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她一個小小宮女，何德何能讓小公主稱之為朋友？

    蘇婉兒“好心”地替蘇煜解釋：“你這大膽的宮女，私刻父皇聖像，還敢說自己無罪？”

    蘇染染睜大了茫然的雙眼。

    鶯歌也是一樣的表情。

    主仆兩個人用一模一樣地表情望著蘇煜，直接把蘇煜看懵逼了。

    “四公主親眼所見，冤枉你了不成？”蘇煜冷道。

    鶯歌知道這件事情關乎小公主的榮辱，反應過來後連珠炮一樣向蘇煜解釋：

    “皇上誤會小公主了，這木頭人是您生辰那天小公主出宮親自在木藝閣給您刻的，為了刻好這個木頭人，小公主的手都流血了，木藝閣的老板可以給奴婢作證，如果奴婢所說的有一個字是假的，任憑皇上發落。”

    鶯歌劈裏啪啦一頓說，把所有人都說懵了。

    但是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清清楚楚。

    特別是蘇煜，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就像被什麽東西敲了一下一樣。

    有點酸，有點悶，很難受，說不出的感覺。

    他抬眸看向床上的小團子，圓鼓鼓的小團子，可能是真的氣到了，把自己埋在被子裏，看都不看他。

    蘇婉兒也是心裏一咯噔，她好像弄巧成拙了……

    “把木像拿給朕看。”

    憋了半天，蘇煜隻憋出了一句。

    鶯歌恭恭敬敬地把木像舉國頭頂，呈給蘇煜。

    蘇煜結果，把木頭小人放在自己眼前。

    鼻子歪了。

    眼睛也斜了。

    嘖。

    真難看。

    不過正因為難看，恰可以看出是小孩子做的。

    宮裏的宮女都經曆過嚴格的訓練，不可能坐出這種醜東西。

    沒說謊，是真的。

    不知為什麽，看著手裏這個做工粗糙的木頭人，蘇煜竟然有些愛不釋手的感覺。

    他仔細看過木頭人的每一個細節，看到裙擺上的幹涸血跡時瞳孔一震。

    忍不住又看向床上的小團子。

    雖然對方仍然把自己埋在被子裏，但並不妨礙他心疼。

    怪不得那宮女說手都受傷了，果然是在做這東西是磨壞了。

    鶯歌再接再厲，頂著蘇婉兒幾乎能殺人的目光，繼續說：“做完這個木頭人後本來是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回去的，但是由於奴婢的疏忽跑了馬，導致小公主隻能走著回去，小公主不光不責怪奴婢，還安慰奴婢。小公主說她已經給您準備了禮物，這個木頭人代表她對您的愛，您一定會喜歡的，也就不會怪她回去的晚。”

    蘇煜的心又是一動，第三次看向蘇染染，雖然對方還是不理他……

    “為了快一點回去，小公主不讓奴婢背著，雖然已經摔了幾跤，但還是堅持著自己走，奴婢真的很心疼小公主。”

    “真的？”蘇煜心情複雜地問，複雜的眸光落在床上那一團凸起上。

    沒有回應。

    蘇煜有些慌了。

    不會是……生氣了吧。

    蘇煜攥緊了手裏的木頭人，重新想到那天生日宴。

    他站在高處，看見小團子遠遠地對他招手，甜甜的喊他爹爹。

    應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禮物給他吧，但是他卻冷冷地吩咐把人綁來，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

    甚至還動手打了她。

    這麽多天沒來看他，好不容易過來又是興師問罪……

    怪不得剛進來時聽小東西說什麽手手痛痛，腿腿痛痛，屁屁痛痛呢。

    可不是都受傷了麽。

    小東西好心好戲給他送禮物，但是他呢？

    一點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動手打人。

    就好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澆滅了小團子的熱情。

    蘇煜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幅畫麵：

    小團子用白乎乎的小胖手捧著一顆心，邁著小短腿，蹣跚向他走來，想把那顆心送到他手裏。

    他卻無情地把那顆心摔碎。

    沒了心的小團子可憐巴巴地坐在地上嚶嚶嚶。

    而他就在一旁冷眼看著。

    多少有點不做人了……

    鶯歌吸了口氣，她怎麽樣都無所謂，但是不能讓小公主受委屈，於是鶯歌鼓起了最大的勇氣，眼睛一閉，揚聲道：

    “還有剛剛小公主拿花瓶砸四公主，不光是為了替奴婢出頭。”

    她知道，如果小公主為了一個下人砸了自己的皇姐，那麽皇上依然會生氣，索性決定全盤托出，將四公主的惡行公之於眾！

    蘇煜冷看了一眼蘇婉兒，聲線冷凝：“哦？那是為了什麽？”

    此時蘇煜的語氣已經和剛進來時截然不同了，這會兒就是那種一整個偏向蘇染染的狀態。

    隻要鶯歌說出個所以然，胡說八道也無所謂，他都能立刻把矛頭指向蘇婉兒。

    “是因為四公主借著教訓奴婢給小公主難堪！四公主罵小公主是賤骨頭，還說小公主就是靠著外表迷惑皇上您，是大雍的災星，大雍遲早有一天會毀在小公主手上，說小公主就應該被趕出宮當乞丐，根本不配做皇上您的女兒，隻有……隻有四公主她才配！”

    蘇染染從被子裏探出半個小腦袋瓜。

    好家夥啊。

    真是好家夥。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她真想給鶯歌點個讚。

    除了第一句，其他的都是編的。

    嗯，真的很棒棒。

    蘇婉兒直接炸毛了。

    “父皇，我沒有！”

    不要臉！

    真不要臉！

    主仆兩個一個比一個不要臉！

    然而蘇煜卻一點不相信蘇婉兒，臉色陰沉的滴水，眸光一片濃寒冷肅，一句話就讓蘇婉兒絕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