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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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頓時吞沒了他們。

    地板發出一聲重響,蘇煜抱著蘇祁重重落了地。

    “哥!”

    蘇祁從他懷裏掙紮著站起來,手忙腳亂的將他扶起,卻不知碰在了哪裏,蘇煜當即倒抽了一口冷氣。

    “哥你受傷了?”

    “沒事……”蘇煜咬著牙,將湧上喉嚨的血沫咽了回去。

    蘇祁自然不相信,剛想要仔細看看,蘇煜便拽著他的手一拉,將他護在了身後。

    禦林軍將他們團團包圍,張貴妃又一次在眾人的簇擁下,站在了蘇祁麵前。

    “大膽蘇煜!皇上口諭,本宮全權掌管此事,蘇煜包庇禍害,現廢除其皇子身份,貶入雜役司!皇子蘇祁,繼續執行火刑!給本宮拿下!”

    禦林軍說著,便要上前捉拿兩人。

    蘇煜將蘇祁死死地護在身後,目紅如血,死死盯著張貴妃,“張貴妃,我勸你還是收回命令,不然,我就和小祁一起死在這裏!”

    蘇煜的眼神如同一頭狼崽,已經經曆過時間磨難,卻還沒有被磨掉尖牙利爪,不懂收斂鋒芒,孤僻又狠厲。

    張貴妃不得不承認,蘇煜的話卻是威懾到她了。

    宮中以雙為不詳,雙胞胎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更別說兩個皇子同時死在宮中。

    張貴妃額頭的青筋狂跳,“好,本宮不殺他,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蘇祁同樣廢除皇子身份,同入雜役司!來人,把他們押下去!”

    說完,張貴妃滿臉氣憤的轉身離開,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蘇煜身上的力便瞬間如同被抽了魂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哥!”

    蘇祁趕緊上去扶住他,“你的腰被燒傷了!”

    蘇煜蒼白著臉,笑了笑,“沒事。”

    蘇煜用僅剩的力氣,伸出手,摸了摸蘇祁的腦袋,動作很輕緩,“乖……”

    蘇祁一直沒有落下來的眼淚,終於流了個幹淨。

    他們自此,就住在了雜役司裏,同十幾個人擠在一張床上。

    蘇祁雖不適應,卻也能忍,久而久之便也久適應了。

    蘇煜倒是一直睡在冷宮裏,對著適應的倒是快。

    隻不過他們是直接從皇子被貶到這的,不能帶走寢宮裏的一絲一毫,因此他們除了身上的這一身衣服和彼此,就什麽也沒有了。

    其他的東西倒是好說,可蘇煜腰上的傷一直沒有得到治療,別說是看大夫看禦醫,就連藥都沒有一瓶。

    以至於身體發了熱,始終都不見好。

    而也是因為他們原先是皇子,這雜役司裏不乏一些嫉妒他們身份的,看到堂堂兩個皇子竟然淪落到雜役司,便找他們麻煩。

    “嘩——”

    摻著菜葉子的水從頭頂倒下,蘇祁被淋了一身,手上端著的一大盆衣服也被打翻在地。

    白洗了。

    罪魁禍首卻對他的所作所為很是滿意,此刻正帶著一夥兄弟在這旁邊笑著。

    “看看,這是誰啊,這不是我們高貴的皇子嗎?哦,我忘了,他已經不是皇子了!哈哈哈——”

    滿是嘲諷的話從他們口中流出,緊接著便是充滿惡意的嘲笑。

    蘇祁抿著唇一言不發,將手中的大盆放在地上,一件一件地將散落的衣服撿進盆裏。

    當他撿完的時候,又是一隻腳將他的盆狠狠踹翻。

    衣服再次落了一地,罪魁禍首滿意的帶著人晃晃悠悠地離開。

    蘇祁低著頭,頭發掩蓋了他的神色,他伸手,將盆翻過來,再次呆滯的將衣服裝了回去。

    夜深了,回到住處,蘇煜正發著燒癱在角落。

    雜役都睡一張床,隻不過沒人願意跟他們兄弟兩睡的近罷了。

    蘇祁端著一碗水坐到蘇煜身邊,害怕冰涼的手會刺激到哥哥,便將手在身上蹭了又蹭確定熱了之後,才輕輕推了推蘇煜。

    “哥哥,起來喝水了。”

    蘇煜被燒的一時糊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強迫著自己稍微支起身子,就著蘇祁的手,將水慢慢喝下。

    他喝完又躺了下去,聲音有些虛弱,“那些人今天又欺負你了嗎?”

    蘇祁的眼眶頓時一紅,幸好此事蘇煜意識模糊看不太清,“沒有哥,我現在可厲害了,他們不敢欺負我。”

    “那就好。”蘇煜欣慰的笑了笑,隨後頓了頓,道,“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好。”蘇祁說著,將耳朵貼了過去。

    隨著蘇煜每說一個字,蘇祁的眼睛就睜大了一分。

    兩日後,一個未滿十六歲少年的屍體跟著其他人的屍體,一起被運出了宮。

    ……

    一晃又是三年,皇上病危,命不久矣,改朝換代之日,就在今朝。

    張貴妃的兒子三皇子被擁護著成為太子,成為了下一代的皇帝。

    然而就在聖旨下達、玉璽交接交接之時,一支武裝森嚴的軍隊打破了城牆,直搗黃龍,直抵達皇宮。

    軍隊首領蘇煜提著劍,走向被士兵捉在一塊的張貴妃和三皇子,宛如從死獄中走出的殺神。

    “不、不,你不能殺我!你這是大逆不道,你這是造反!”

    張貴妃此刻臉上滿是血汙,她跌倒在滴,鈿頭銀篦落了一地,半點沒了貴妃樣子。

    蘇煜冷笑一聲,隨手砍下她身邊一個侍衛的的頭顱,張貴妃立馬被嚇得大叫。

    “造反又如何,皇帝昏庸,我又何嚐不能反?”

    三皇子是個草包,沒什麽本事,早就被這局麵下的屁滾尿流,止不住的亂喊:“禦林軍,禦林軍呢?禦林軍何在!”

    “吵死了。”蘇煜一個眼神,旁邊的士兵便裏麵上前,拿著一塊布,毫不留情的塞進了三皇子的嘴裏。

    蘇煜接過手下遞來的帕子,漫不經心的將手上的血擦掉,又輕飄飄的將那染血的帕子扔在張貴妃麵前。

    “張貴妃,你不妨猜猜,是誰在這宮中做我的內應,讓我幾萬人的軍馬,輕而易舉的破了宮門?”

    張貴妃的眼睛兀然睜大,“是、是蘇祁?哈、哈哈哈哈——我早應該想到的!三年前你死的蹊蹺,這蘇祁又如同得了神助一般,先從戰場得了軍功回來,又一路竄上長史之位,這禦林軍,怕是早都被他買通了吧?”

    “張貴妃果然聰明,”蘇祁鼓著掌,一如三年前張貴妃那樣,在禦林軍的簇擁下,站在了張貴妃的麵前,“隻可惜你說錯了一點,我們兄弟二人,從未有過什麽神助,靠的,隻是一顆想複仇的心罷了。”

    清朗的話音一落,高大俊朗的青年從陰影中走出,依稀可見昔日那個蘇祁的影子。

    看到弟弟,蘇煜罕見地笑了笑,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從此天下在手,大仇得報。

    張貴妃深深地喘著氣,似乎在逼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良久,她抬起頭,用那張已經布上皺紋的臉眼巴巴的望著蘇祁,顫抖著跪蹭上前,想要伸手扒住現在唯一能讓他活下來的希望。

    “當年,當年是我手下留情,放過了你們,看在那一命的份上,放過我,放過我!”

    然而她根本碰不到她所謂的希望。

    禦林軍把她和蘇煜、蘇祁二人隔成了兩個世界。

    蘇煜提起手中的劍,微微一甩,將劍上的血甩落,他看著蘇祁,嘴角勾起一抹笑。

    “就賜她淩遲車裂,讓她慢慢的感受時間的流逝吧。”

    蘇祁垂下了那雙澄澈無瑕的眸子,裏麵沒有蘇煜那麽深沉的戾氣,但他還是沒有置喙這個決定。

    怎麽處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隻有一個人。

    一如三年之前,張貴妃笑著決定他們的生死一般,三年後,他們笑著,決定了她的生死。

    提劍上階,龍袍加身,蘇煜在蘇祁目光的注視下,成為了天下之君。

    三宮血洗,天下重塑。

    宮牆之上,他們並肩而立。

    俯瞰萬千宮殿,卻不如曾經的卑微膽怯,而是頭頂蒼天手可翻雲覆雨,江山權勢盡握手中。

    “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了。”蘇煜說著,閉了閉眼睛。

    蘇祁沒有說話,他的目光看向了遠處,似乎有很多未盡之意。

    第二日,新皇登基大典。

    蘇煜一身冕服,頭戴巍峨高冠,半張臉隱匿在陰影裏,俊美如斯的年輕帝王已經有了老皇上沒有的高深莫測。

    城牆之外是張貴妃被千刀萬剮的屍體。

    還有無數被牽連的族人。

    還有曾經得罪過他們的人。

    新皇登基,沒有普天同慶,隻有屍山血河。

    也就是這個充滿血腥和火光的開端,奠定了蘇煜的暴君之名。

    盛世的繁華伴隨著震天的火光,登基大典也在史書工筆上添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蘇煜俯瞰群臣,俊容冷峻。

    這被萬人注視的登基大典少了一個人的目光。

    沒有他,他坐上這個位置又有什麽意義?

    ……

    沒有人知道這新皇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沒有人知道他當年出宮之後經曆了什麽。

    沒有人知道蘇祁什麽時候走的,也沒有人知道那他去了哪裏。

    百姓官員隻知道,皇宮裏,有一處在四年前就一直緊閉著的寢宮一直關著,等著他的主人。

    雖然沒人知道這個人和皇帝的關係,但世人都知道,鐵血手腕嗜殺成性的帝王,在等一個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