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染染是我親妹妹呢？”

    白南潯站在雲風岩麵前，垂著眸子，神色晦暗不明，眼底的無數情緒最終都湮滅在漆黑的瞳仁裏。

    他也覺得很離譜，但是這就是事實啊，麵對事實，任何人都無能為力。

    四周寂靜的連風聲都能清晰聽見，雲風岩僵在原地，神情愕然，一陣難挨的沉默後，他終於開了口，“你說什麽？”

    白南潯冷笑，笑得諷刺，“我相信，關於大雍宮廷裏的秘聞，你了解的比我多。白落塵和染染的關係你應該也早就知道——”

    雲風岩的瞳仁狠狠縮了縮，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啞，“你和白落塵……”

    白南潯的語氣突然輕了起來，仿佛被抽幹了全部力氣般，“我們兩個，身體裏流著同樣的血。”

    雲風岩倒退兩步，英俊的麵龐被驚愕覆蓋，不可置信地看著白南潯。

    “很不可置信嗎？”白南潯突然笑了，“我也覺得。”

    “所以我才說今天的局麵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你沒有派人監視我，沒有攔截我派去大雍打探消息的手下，那我可能早就知道白落塵就是染染的親哥哥，又怎麽會發生今天這種事？”

    “若你不相信，大可以派人去調查，在白落塵被大胤的老皇上收為義子之前，我們一直住在問心宗。”

    “不過——”

    青年的眼眸突然明亮起來，眼神犀利，透著看透一切的清明和睿智，“我覺得你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就和我相信你說的、你是染染的舅舅一樣，我們彼此都沒有欺騙對方的理由，不是嗎？”

    “你說得對。”

    雲風岩被白南潯這一番話震撼到，心尖都在發顫。

    想想這五年，他確實把白南潯當成敵人一樣對待，不止因為染染曾經不喜歡他，更因為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這個青年心思不純。

    他一方麵提防著他，一方麵又不想放他走，如果海闊憑魚躍，誰知道他未來會成長到哪一步，他是忌憚，所以才把人留在眼皮子底下看著。

    可是沒想到，造化竟然這麽弄人。

    這青年，竟然是他的外甥，外甥雖然不如外甥女，但也是他妹妹的兒子。

    妹妹若是知道他這個舅舅做的如此不稱職，應該會失望的吧。

    白南潯抬頭的時候，眼裏一絲情誼都沒有，仿佛在說著別人的事情，“你的懷疑沒錯，我入府的確另有所圖，但是這五年，我並沒有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入府不久後我就想離開，是你不允，你怕我日後成長起來會威脅到你，所以才導致了今日之禍。”

    “……”雲風岩比了個手勢，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現在又悄無聲息地消失。

    凝重肅殺的氣氛化去，隻有陣陣清風和緩地吹著，吹動著兩人的衣角。

    “……南潯。”兩個字在喉嚨裏潤了好久才被他吐出來，還是第一次這麽親切地叫青年的名字。

    雲風岩軟和了語氣，真心誠意地道歉，“對不起，五年來是我苛待了你，正如你所說，我早知你是為了黑鐵令而來，黑鐵令……”

    “黑鐵令這東西咱們家裏多的是，你若想要，舅舅送你一匣子。”

    黑鐵令是魅族每個統領手裏都有的信物，可以號令一支軍隊，沒有特殊情況，魅族的人是不會輕易離族的，久而久之就被外麵的人傳的神乎其神，什麽得黑鐵令者得天下，其實黑鐵令壓根就沒有什麽稀奇的，真正稀奇的是玄主令，得玄主令者就是魅族之主，隻是沒有多少人知道而已。

    白南潯嘲諷一笑，“當初不過是覺得人生沒了方向，對於世人口裏說的黑鐵令有幾分好奇罷了。現在攝政王府都在我手裏，你覺得我還需要什麽黑鐵令嗎？”

    雲風岩的話他越品越不對，舅舅？這家夥竟然還好意思自稱為是他舅舅，臉皮未免也太厚了些。

    “至於你。”白南潯掀起眼皮，“我可沒你這個舅舅。”

    “你折騰了我五年，從十三歲到十八歲，盡數葬在了你攝政王府，我一定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才會有你這個舅舅。”

    “別這麽說……”雲風岩心裏大痛。

    “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容人之量，如果我能早早放人離開，我們之間就不會到達如今這個水火不容的地步。”

    白南潯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雲風岩站在原地低下了頭，忽然有一種心酸感蔓延上他的心頭，俊美的臉上，眉毛深深皺了起來。

    這小子，當真是他外甥，若是妹妹還在，他在妹妹麵前說起他這個舅舅的壞話來該如何是好？

    還有染染那邊……他是染染舅舅，這小子是染染哥哥，若是他在他與染染之間挑撥離間，怕是要有不小的麻煩。

    而且坦白地講，他確實苛待了這個外甥。

    “南潯！”

    雲風岩厚著臉皮跟了上去，追上去的時候還摟住了青年那瘦削的肩膀。

    白南潯顯然是被雲風岩這恬不知恥的動作刺激到了，狠狠掙了兩下，然而兩人的力氣都差不多，竟然是誰也沒掙開誰。

    “你幹什麽？！”大前天讓人抽他鞭子，前天用劍劃他，昨天罰他跪鐵鏈，今天就來勾肩搭背，他還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娘親小的時候我都抱過呢，可惜你們出生的時候舅舅不在，不然也可以抱抱你，一眨眼就長這麽大了，舅舅就算是想抱，也抱不住了。”雲風岩覥著臉，笑。

    白南潯狠狠一肘砸過去，俊容崩壞，一副受到了侮辱的模樣，“你，你走開！”

    他怎麽有一個這麽沒臉沒皮的舅舅？他不承認！

    不過聽雲風岩說起抱過他娘親的事情，白南潯還是有一抹疑惑，看樣子他也就三十出頭，應該和娘親一樣大才是……

    難道著老東西隻是長的年輕，實際上已經五六十歲了？那豈不是土埋半截了麽……

    被猝不及防推了一下，雲風岩後退幾步站穩後毫不在意地耍了耍袖子，歎道：“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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