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過年最講究的是年夜飯，清朝皇室也不例外。

    皇上的後宮，平日裏是難得在一起用膳的，隻有年節，才特許後妃們陪宴。

    除夕早上，奕詝與我、妃嬪們在重華宮共進早膳。早膳一般有黃米飯、餑餑、年糕等，花樣多至10～20品，除夕團圓年飯要於申正舉行。

    團圓晚宴擺在保和殿，皇上一人一桌，桌子是“金龍大宴桌”，桌邊圍上黃金繡的桌圍子。大宴桌與皇上的寶座之間設一長幾，菜點都擺在大宴桌上，皇上吃時再由人取到長幾上。

    筵宴中除皇上所用“禦桌”由內務府準備外，其他宴桌多由大臣們進貢。按規定，親王每人進8桌，羊3隻，酒3瓶，每瓶10斤；郡王每位進5桌，每桌等級均與親王同，羊、酒數也同親王；貝勒每位進3桌，羊2隻，酒2瓶；貝子每人進2桌，羊、酒數同貝勒。其餘的宴桌由光祿寺補齊，這種捐納酒席的做法大大減輕了國庫的負擔。

    宴席上，我坐在奕詝的旁邊，單獨置放的金鳳成祥小桌。

    乾清宮東側近桌第一排，依次是壽安固倫公主，壽恩和碩公主，壽臧和碩公主，玉嬪和麗嬪。後排是瑛貴人，鑫常在，壽禧和碩公主和壽莊和碩公主。

    固倫在滿語中是“天下，國家”的意思，隻有皇後所生的女兒才可封為固倫公主。縱觀滿清，也隻有乾隆的十公主被破格升為和孝固倫公主。壽安的生母是孝全成皇後，與奕詝同母所生，理論上是我的小姑子，而壽安也等同於親王待遇。壽恩是靜皇貴太妃的女兒，壽臧是祥妃的女兒，其餘的公主均還年幼，並未得到什麽實質的封號。

    西側近桌第一排，依次是皇四叔瑞親王，綿忻；皇五叔惠親王，綿愉；恭親王奕?，惇勤親王奕誴，醇賢郡王奕譞，後排是八阿哥奕詥，九阿哥奕譓，以及幾位親王的嫡福晉。而下座，是一眾朝中大臣。

    我看著桌子上的精致吃食，“萬年如意”大碗菜四品燕窩“萬”字金銀鴨子、燕窩“年”字三鮮肥雞、燕窩“如”字鍋燒鴨子、燕窩“意”字什錦雞絲；懷碗菜四品燕窩溜鴨條、攢絲鴿蛋、雞絲翅子、溜鴨腰；碟菜四品燕窩炒爐鴨絲、炒野雞爪、小炒鯉魚、肉絲炒雞蛋；片盤二品掛爐鴨子、掛爐豬；餑餑二品白糖油糕、如意卷；燕窩八仙湯。而遠處，我的父親和母親也有幸前來參加保和殿的晚宴。

    “皇上，奴才敬您。”我舉起酒杯站起身來，走近奕詝。

    “皇後，幹！”奕詝與我的酒杯碰撞，一飲而盡。

    “素聞皇上和皇後琴瑟和諧，相敬如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端親王說。

    “相敬如賓算什麽，鶼鰈情深才像真的夫妻。皇上，您說是不是？”麗嬪說著，便舉起酒杯要敬酒給奕詝。

    奕詝並未理會她，舉起酒杯道“眾卿家，咱們幹一杯。”

    麗嬪被晾在了那裏，心裏自是不快，便又拿英華開涮，“瑛貴人，本宮說你才是與皇上鶼鰈情深，對嗎？”

    英華站了起來，“回麗嬪娘娘的話，鶼是比翼鳥，雄鳥隻有左翼左目，雌鳥有右翼右目，二者相合才能飛。鰈是比目魚，雄魚雌魚互相貼合才能遊。這一句鶼鰈情深，是比喻夫妻情分的。娘娘雖貴為一宮主位，但是說到底都與奴才一樣，是妾室，又怎能妄用此話呢？”

    “瑛貴人，你放肆！膽敢這麽和本宮說話！”麗嬪說。

    “麗嬪，這除夕之夜本就該開開心心的，你這是做什麽呀？朝中親貴都在，切不要丟了皇家的顏麵。”我提點道。

    “皇後娘娘，奴才到覺得這瑛貴人性格潑辣，鍾靈毓秀。上次在禦花園一見便覺得與眾不同，今日果然又是不同凡響。”奕?說。

    “哦？六弟何時開始留意朕的後宮了？”

    “皇上，恭親王不過隨口一說。況且瑛貴人這性子，確實是人見人愛，令人過目不忘呢。”我連忙打岔。

    “也對，這也是朕寵愛華兒的原因。”奕詝說著，又進了一杯酒。

    “這瑛貴人和皇後娘娘是一同從南方來的，又一同進宮，感情自然是好。”麗嬪說“隻是，一個位列中宮，一個隻是沒有名位的貴人，還真是世事無常啊。”

    “呦，麗嬪你這話可真夠酸的啊，本宮記得你也是同皇後娘娘一起進宮的秀女。怎麽，看到比你位份低的瑛貴人不僅承蒙雨露恩寵，還受到皇後娘娘的照拂，你吃醋啊？”玉嬪打趣道。

    我看著好好的一場闔宮晚宴就要變得醋味兒十足，可當著滿朝文武，卻又不好再次出言指責，靈機一動，舉起酒杯走下桌台，後宮嬪妃和各宮福晉們看到我如此，也紛紛舉起酒杯站了起來。

    “皇上，新年伊始，奴才率眾姐妹向您道賀，祝您福如東海，萬福金安。新年萬事如意，大清國運昌盛，國泰民安！”說完，我一飲而盡，身後的姐妹們也重複著我說的話。

    “皇後娘娘賢德，實乃大清的福氣。素聞皇後娘娘不僅溫文爾雅，母儀天下，還多才多藝，尤其是舞蹈一科，堪稱經典。在閨房之中更可做飛燕掌上舞。”惠親王說。

    “五叔說笑了。本宮的閨房之樂，五叔又怎能知曉？不外乎是大家以訛傳訛罷了。本宮那點雕蟲小技，實不敢在宮宴上造次。”

    “娘娘謙虛了，今日眾多皇親國戚都在，奴才等願一睹娘娘英姿。”

    我雖自信自己的舞蹈，但當初在壽康宮內崴了的那一腳，還是落下了病根。雖然平日裏走路並無大礙，可一遇到陰雨天便會隱隱作痛，更不用說做激烈的舞蹈動作了。

    今日之舞，若是不跳，奕詝愛麵子，定然掛不住臉麵。若是跳了，我眼下跟本無法正常的發揮，依舊是丟了皇家的臉麵。我環顧四周，眼神對準英華的時候，使了個眼色。英華會意。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乃一國之母，國母怎可如歌舞姬妾一般肆意在朝臣麵前表演，豈不有份？不如請歌舞伎前來助興，豈不快哉？”

    奕詝靜思片刻，對英華說“瑛貴人此言差矣。皇後乃一國之母，我大清不僅重視騎射，更要研習漢人的詩書禮樂，皇後身為大清所有婦孺的表率，理應跳一曲助興。況且今日是家宴，不談國事，也無礙乎國體。”

    接著，奕詝側身看著我道“皇後請去更衣。”

    我知道，被惠親王逼到這個份上，我和奕詝都是騎虎難下，唯有硬著頭皮跳舞。惠親王與靜皇貴妃一向同氣連枝。昔日春翠和麗嬪背地裏謀劃的事情我心知肚明。我實在思量不出，是麗嬪與博爾濟吉特氏暗地裏私有來往，還是我宮裏還有其他的耳目背叛。

    “奴才遵旨。還請皇上恩準，命瑛貴人為奴才更衣。”

    “準奏。”

    芸萱扶著我走出保和殿，英華緊隨其後。除了奕詝之外，殿內殿外的所有人均都站了起來，

    “奴才恭送皇後娘娘。”

    “臣恭送皇後娘娘。”

    我們滿人的規矩，自下而上全部都是主子和奴才的關係。而八旗各個旗中，亦有包衣一說。皇宮中的宮女，也與前朝有所不同，年芳25歲若沒有得到皇上寵幸，便可允許出宮。

    而由於後宮宮女都是從八旗中挑選的緣故，清廷的宮女，要比前朝宮女金貴一些，各宮的主子娘娘雖然有權獎懲賞罰，但若失手打死，也是要受到處罰的。而漢人卻不在意這套，自稱“臣”。而有些漢人為了討好皇上，也會自稱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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