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長春宴
字數:10874 加入書籤
長春仙館是圓明園四十景之一,也是為數不多與勤政親賢殿距離甚近的小園子。
當年寶親王與嫡福晉富察氏就被雍正帝賜在這裏完婚,現在,西苑書齋裏還存放著乾隆皇帝的禦詩。
由於長春仙館特殊的地理位置,西岸有禦膳房,禦茶坊,禦藥房,太監值班房等,所以我命小華子前去傳話,準備晚宴,並讓春翠曉喻後宮,於傍晚時分前來長春仙館飲宴,而芸萱從勤政殿回來,並未能請來奕詝。如今各路暴民撚軍齊聚雉河集,推張樂行為首領,稱“大漢盟主”,奕詝此時正在殿內與各軍機大臣商討對策,已是焦頭爛額。
從正宮門進入長春仙館,依次為前院--垂花門,中院--長春仙館,後院--綠蔭軒。往西為麗景軒,春好軒,隨安室,再往西的最後兩個院落分別坐落著含碧堂,藤影花叢,和皇後下屋。
此刻,我正站在藤影花叢的院落裏,院中植滿了玉蘭花,說來也奇怪,尋常玉蘭都在寒冬與早春的交替時節盛開,而這長春仙館的玉蘭,卻也在盛夏時分,第二次開放。
滿樹的翠色中,夾雜著許多粉白或是紫紅,一朵朵玉蘭,就好似盛開在樹上的蓮花。也不知是過了多少年月,摸著粗壯的玉蘭樹幹,我雖看不到它那一圈一圈的年輪,卻也知道,冬去秋來,一年一年的過去,無數次的盛開與凋落,是自豪,還是無奈?或許它生來就不明白為何自己是一株玉蘭,為何要在天子腳下,裝扮的淡妝或是濃抹。而夢想中的遠方,永遠隻是心裏的一個夢吧。
“芸萱,芸萱。”我輕聲的喚著。
“主子,奴婢在。”
“你帶幾個小宮女采些玉蘭花下來,做成香膏,這玉蘭是極好的。”我說著,伸手掐下一株,丟給了她,芸萱順勢接住。
“主子,方才麗嬪處的小月前來請旨,麗嬪與敕命夫人要前來謝恩。”芸萱說。
“正好本宮要在傍晚設宴款待後宮眾人,你去回了小月,告訴麗嬪不用特意前來一趟,等著晚上帶著敕命夫人一同赴宴即可。”
“奴婢遵旨。”芸萱說著,退了出去。
晌午,春翠已經將我的旨意傳達給了後宮諸人。皇後下屋內,我坐在妝台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春翠正和兩個小宮女為我盤發,此時,芸萱也帶著剛剛采摘好的玉蘭花走了進來,看到正在梳妝的我,便讓兩個小宮女接過玉蘭,和春翠一同為我梳妝。
“娘娘,今日可穿吉服?”芸萱問。
“本宮也正在思量此事,若說是尋常宮宴,可是此次有敕命夫人,雖說慶海的官位微末,但是也要給麗嬪麵子,不能過於怠慢,並且這次是入駐圓明園來的第一次眾妃齊聚。可若說是晚宴,但僅僅是後宮眾妃,太過隆重又不好。”我說著,拿起青雀頭黛畫眉。
“娘娘,今年春天繡房送來的一套石青色配金鳳成祥圖案的夏季常服,奴婢覺得頗有吉福的樣式。既不會覺得隆重,也不十分隨意。”春翠說著,正好提醒到了我。
“本宮差點把那件衣服忘了,就是不知離宮之時是否隨身攜帶。”
“奴婢帶著呢。”春翠說著,為我頭頂的盤發上了最後一隻卡子。
“那你且去取來吧。順便拿來鸞鳳點翠的那一隻鈿子。”我說著,便拿起口脂。我雖貴為皇後,但是尋常梳妝打扮的事情,還是更習慣自己做。
片刻,春翠為我取來了鈿子,常服。我也自行將麵妝畫好。人們常說的黛眉開嬌,方澤可親,朱唇一點,姹紫嫣紅,分別對應的是眉筆,妝粉,口紅和胭脂。這也是貴族婦女們日常妝容的必備之物。
“主子,麗嬪和敕命夫人來了。”門外,小牛子低聲喊著。
“傳!”我說著,坐上了妝台對麵的榻上。
“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
“賤妾給皇後娘娘請安,願娘娘萬福金安。”麗嬪與夫人紛紛向我行禮。
“快起來。”我說著,示意芸萱和春翠將她二人扶起,然後用手指了指旁邊的圓凳,“賜座。”
“謝娘娘。”
“按理說,夫人算是本宮的長輩。可無奈宮裏有宮裏的規矩,還要勞您喚本宮一聲主子。”我說著,抿了一口茶,“夫人身體可還康健?”
“多謝娘娘記掛。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後宮是娘娘的後宮,這大清臣民,都是您的奴才,您這麽說可折煞賤妾了。”夫人說著,從衣襟裏掏出一個紅色的錦盒。
“這是賤妾特意從天津的大悲禪寺為娘娘請的佛珠,由主持親自開光。素聞娘娘對佛理頗為研究,希望此珠可以常伴娘娘左右。”夫人說著,打開了錦盒,站起來躬下腰,朝我這遞了過來。
“母親。。。”麗嬪剛要提點,卻被春翠接了過來,轉呈給了我。
“敕命夫人第一次入宮,不熟悉宮中禮儀,也是情有可原,麗嬪你無須緊張。”我笑著,接過佛珠,仔細打量,是一串雞血紫檀,滿滿的牛毛紋和金星,加之這珍貴的雞血色,頗為罕見。
“夫人有心了,待聖駕回鑾,本宮定將它置於鍾粹宮的佛龕之前,每每禱告之時,便會想起夫人的心意。”
我們繼續閑話幾句,我細細打量著敕命夫人,與麗嬪今日的盛裝不同,敕命夫人雖身穿吉福,但是頭頂的二把頭僅僅插了兩支素銀簪子,未免覺得寒酸。
“夫人深居簡出,是我大清的福氣,隻是麗嬪位份擺著的,皇上又有意在她誕下皇嗣的時候晉一晉位份,夫人的打扮未免太過簡樸。”我說著,示意芸萱去取來梳妝台前的孔雀追日簪。這黃與藍的交融搭配本身就是帝王的配色,加之造辦處的精良工藝,顯得分外華麗。我站起身來,親自拿著孔雀簪與夫人的頭上比了比,然後在二把頭的正中間插帶了上去。
“嗯,好看。”我說。
“奴才多謝皇後主子恩典。”麗嬪說著,趕忙跪下謝恩,敕命夫人也一同跪下行禮。
“都是自家姐妹,麗嬪,你這樣豈不生分了?你們二人先去長春仙館等候吧,本宮稍後便去。”
長春仙館內,蘭嬪,玉嬪和婉貴人已經在殿內等候,在小華子的招呼下,正在東西相對的桌椅上喝茶,閑話家常。此時,麗嬪走了進來。
“麗嬪到!”門外,小牛子一聲喊,麗嬪和敕命夫人紛紛走了進來。麗嬪頭戴五隻金鳳釵,最外側的兩隻,墜以三分金線串小東珠的流蘇,而敕命夫人的頭頂,那枚孔雀簪格外惹眼。
“奴才給麗嬪娘娘請安。”隨著小牛子的通傳,屋內三個女人喧鬧的聲音戛然而止,婉貴人率先站起身來走上前去,雙腿屈膝,右手抬於耳側,給麗嬪行禮。蘭嬪和玉嬪也相繼站起身來。
“起來吧。”麗嬪說著,越過了婉貴人,與麗,玉二嬪相視一笑,雙腿交叉屈膝,算是互禮。
“這位是本宮的母親。”麗嬪說著,轉身將敕命夫人攙扶過來。
“夫人好。”幾個女子紛紛問好。
“初次見麵,這是一些見麵薄禮,還望大家喜歡。”說著,夫人身後的丫鬟帶上來三個禮盒,夫人紛紛送與眾人。
“呦,本宮記得這枚孔雀寶石簪是造辦處前不久剛為皇後娘娘做的,這。。。”玉嬪說著,轉了轉眼球,轉向蘭嬪,“妹妹啊,你看,這麗嬪母女還真是受皇後娘娘青睞啊。這即將臨盆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妹妹你可要抓緊了。”
“姐姐慣會說笑,咱們這肚子裏懷的是皇嗣,又不是哪吒。坐足十月自然會生產,莫不是姐姐未曾懷有龍嗣,糊塗了?”蘭嬪說著,輕蔑的笑。而此刻,敕命夫人與玉嬪漏出驕傲滿意的神色。
“母親,這位是玉嬪,這位是蘭嬪,這位是婉貴人。”麗嬪打斷了這份尷尬。
待介紹到蘭嬪的時候,敕命夫人特意留意了一下,“蘭嬪娘娘國色天香,果然名不虛傳。”
“夫人見笑了,本宮哪有麗嬪姐姐生的美麗,否則,皇上也不會賜予她麗字做封號。”很顯然,在初次見到敕命夫人的時候,蘭嬪並不想與麗嬪有何口舌之爭。
“好了好了,別光顧著站著說話啊,都坐,都坐。”玉嬪道。
此時,玉嬪坐在了西側第一個椅子,婉貴人緊隨第二把。蘭嬪坐東側第一把椅子,正當麗嬪要隨著蘭嬪坐在第二把的時候,敕命夫人說話了。
“麗嬪娘娘,你似乎坐錯了地方。”敕命夫人道。
此時,玉嬪把剛剛拿起的茶杯放了下來,而蘭嬪和婉貴人並未理會。
接著,敕命夫人走到蘭嬪身邊,微微行禮道,“蘭嬪娘娘,論宮中時日長短,麗嬪入宮早。況且方才皇後娘娘說,皇上有意晉封麗嬪的位份,這東向第一的座位,您坐怕是不合規矩吧。”
蘭嬪並未直接衝撞敕命夫人,不慌不忙的拿起一旁的茶杯,道“本宮的茶水在這裏,且本宮懷有龍嗣,不方便挪動位置,還望夫人見諒了。”
敕命夫人聽罷大吃一驚,剛剛入宮不過幾個時辰,麗嬪還未將蘭嬪也懷有龍嗣的事情告知敕命夫人。而此刻,我已經到了大門口。若再不進去,可能這兩個極負盛寵的女人又要吵起來了。
我看了一眼芸萱,芸萱清了清嗓子,道“皇後娘娘駕到。”
“奴才恭請皇後娘娘金安。”春翠攙扶著我走進正殿,一眾女子忙起身行跪拜大禮。
“都起來吧。”我說著,越過正殿,走向偏殿,“今兒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泥禮數,且隨本宮來餐房吧。”
偏殿餐桌上,於正中擺置一扁平的銅鍋,下置銅座,內放火炭,與大清的火鍋甚是不同。銅鍋內,由生薑碎,鴨梨,鴨架骨熬成了濃稠的高湯,鍋底鋪以菜花,角瓜,上麵則是兩片方形煎至金黃的豆腐,中間夾上豬肉餡,再以韭菜葉捆綁成方堡。在下麵碳火的加熱下,鍋子咕咕的冒著熱氣,混合著各種食材的味道,很特別。
“娘娘,這是什麽吃食?奴才從未嚐過,聞起來好香啊。”蘭嬪問道。
“酸兒辣女,娘娘這可是好意頭啊。”婉貴人說。
如今,蘭嬪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小秀女,位列六嬪並且懷有龍嗣。婉貴人也早早的就收起了選秀時的傲嬌,除了時常與祺貴鬥嘴,給吉常在,瑃貴人臉子看以外,對三嬪,則變得左右逢源起來。這宮裏隻有兩種女人有資格張狂,一種是位份極高,另一種是靠著皇上的恩寵。
我隻是一笑了之。這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若我事事都要管束著,自己怕是永無寧日。
我道了一句“傳膳”,春翠拍了拍手,殿外,小華子,小牛子依次喊著“傳膳”,不一會兒,一眾宮女拿著檀木托盤,一盤一盤精致的銅碗銅鍋,便呈了上來。
“這八珍菜和大醬湯都是極好的食物,這道鴨子火鍋在夏季也是最適合溫補不過的了。”我說著,招呼大家入座。
八珍菜,顧名思義,就是用綠豆芽、黃豆芽、水豆腐、幹豆腐、粉條、桔梗、蕨菜、蘑菇八種原料,經燉、拌、炒、煎製成的菜肴。而大醬菜湯的主要原料是小白菜、秋白菜、大興菜、海菜,以醬代鹽,加水焯熟即可食用。而那一眾的小碗小碟,是各色涼菜鹹菜。有用辣椒醃製的白菜,海帶拌的黃豆,醬牛頭肉等等,主食是大米。
“眾位妹妹快嚐嚐,看看合不合口味。”我說著,春翠為我布了兩勺大醬湯。皇室的規矩,皇後用膳,妃嬪隻可站陪,而今天,我選擇用主桌用膳,而其他後妃,則安排在了同一個副桌用膳,所食之物,如出一轍。
“這些飲食似乎與咱們素日裏吃到的不一樣?”玉嬪說。
“是啊,樣樣極小,卻很精致。酸甜苦辣包羅其中,皇後娘娘,這到底是什麽食物?”麗嬪問道。
我放下湯勺,笑了笑,“這是康慈皇太後宮裏的朝鮮廚子。太後歿了以後,宮人四散,本宮瞧著這廚子特別,便收到了小廚房留用。”
“皇後娘娘,您可真是偏心啊,這麽好的廚子,今天才讓姐妹們嚐到如此菜肴。”蘭嬪說。
“你們要是喜歡,可隨時來長春仙館,陪本宮閑話家常。這廚子做的打糕和年糕一樣的美味。”我說著,又從碟子裏夾了一塊牛頭肉來。
席間,氣氛還算融洽。待到酒足飯飽以後,我突然來了興致,想去牡丹台。雖然此時已是6月,但是依舊有少量的牡丹花綻放。
“娘娘,大少爺的仆從前來請旨,少爺想在下午給娘娘請安。”我站在牡丹台的高聳亭閣之上,滿眼望去盡是翠綠和妖紅,芸萱走到我身旁,對我說。
我雖然對祁羅的生母很有看法,但是府裏的這些孩子,從年幼玩到大,彼此的感情還是很深厚的。祁羅作為府裏唯一的男孩,不僅父親疼愛,年幼時,我也非常的愛護他。我與祁羅,海子三人,曾經在滿是油菜花的田野裏奔跑,吃最老的那家桂林米粉店,在無數次父親的責打下,都是我跑去幫祁羅擋板子。隻不過身為獨苗的他,難免被大家寵溺壞了,變得不學無術。而那次祁羅與生母覲見,我也不過是給她母親一個下馬威罷了,否則也不會讓祁羅進上書房,享受皇子們才有的待遇,接受大清最好的教育。
“準。”我輕聲說,“讓禦茶房備些祁羅愛吃的糕點,再調一杯蜜桃飲來。那孩子嘴刁,夏日炎炎,飲不得熱茶。其餘的瓜果,也都用冰鑒冰鎮著,放在長春仙館吧。”
“唉,奴婢知道了。娘娘對大少爺還真是好呢。這每次前來覲見,都是好吃好喝候著,上書房那邊,也不時的督促學業。”芸萱說。
“他畢竟是我們鈕祜祿家的長子,日後興盛家族的擔子,他也要肩負的。”我說著,伸出手來,一旁的春翠扶著我的胳膊。“本宮乏了,擺駕回宮吧。”
圓明園外,小華子早就在那裏等著祁羅了。門口的侍衛們知道他是皇後身邊的首領太監,都競相巴結,有塞銀票的,有遞春宮圖的,希望能攀上這個“高枝”,以後升遷,不過是他在皇後身邊一句話的事。
此時,遠處一個騎馬少年的身影,逐漸明顯,一旁還隨侍著另一個騎馬的少年。隻見這少年穿一身黑色的馬褂,腰間一條翡翠腰帶,下墜兩個紫色的香囊,下馬動作嫻熟,幾個侍衛走上前去,他將馬匹的韁繩交給了其中一個侍衛,抖了抖身上的風塵。在上書房的這幾年,祁羅所接觸的,皆為王公大臣,皇族親貴,氣質上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少年,一身貴族之氣,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來。
“呦,大少爺可來了。奴才給您請安了。”小華子趕忙跑上前去作揖問好。
“長姐安好?”祁羅問。
“都好,都好。皇後娘娘在長春仙館備下了您喜歡的吃食,還有蜜桃冰飲。您快隨奴才前去請安吧。”
“這麽多年了,每到夏天,長姐都記得我的喜好。”祁羅說著,臉上掛滿了笑容,遂朝著身後的隨侍招了招手,那少年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大筐,提著它,隨著祁羅和小華子進入了圓明園。
“呦,華公公您吉祥啊。”
一行人走著,迎麵碰到了蘭嬪處的紫墨,以及幾個小太監。
“紫墨姑姑同安,這是要去哪兒啊。”小華子說。
“蘭嬪娘娘想吃烤鴨子,這不,我帶著他們幾個親自去鴨棚捉了幾隻肥厚的,一會兒送去禦膳房讓廚子烤製。”紫墨說著,指著後麵的小太監,隻見小太監們手裏的鴨子雖然倒掛著捆住了雙腳,但是翅膀還是不停的撲騰著。
“呦,這毛。”小華子說著,用手煽著麵前的鴨絨。
“這位少年好生英俊,怎麽?皇後娘娘宮裏新招的小太監?”紫墨朝著祁羅拋了個媚眼,“你叫什麽名字?”
祁羅並未正眼看她,徑直走過人群。
“大膽。”小樂子趕忙朝著紫墨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這是皇後主子娘家的大少爺,不得無禮,不得無禮。”
紫墨聽罷,趕忙行禮賠罪,祁羅並未理會。而後麵人群裏的一個小太監,悄悄抬頭看了一眼祁羅,正好與祁羅的眼神打了個碰麵。
“少爺,咱們先去給娘娘請安吧,讓娘娘久等,怕是不好的。”小樂子說著。
祁羅擺了擺手,率先朝仙館走去。
“奴才恭送少爺。”紫墨等人朝著祁羅跪別。
“這人是誰呢?怎麽覺得在哪裏見過?”祁羅邊走著,邊想著方才那個小太監的模樣。
長春仙館內,我換上了最家常的素服,二把頭的兩側各佩戴一朵絨花。
“主子,大少爺來了。”春翠走進寢殿,說。
“快傳。”
“長姐,外麵酷暑悶熱,沒想到這仙館之內,如此清涼。”話音剛落,祁羅便快步走進了寢殿。“臣弟給皇後娘娘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我說著,示意春翠將他扶起來,又指了指旁邊的榻,示意他坐下。
“怎麽如此匆忙的進宮?”我問道。
“長姐,我上午剛從天津回來,帶來了許多新鮮的海鮮。想著長姐喜歡,便趕忙前來,讓你嚐個新鮮。”說著,他身後的隨從便將那一筐水產遞給了小牛子,小牛子接過以後。便拿去了小廚房。
“難為你事事都想著長姐。宵夜便留在仙館用膳吧。”我說著,將桌上的蜜桃飲遞給祁羅,並拿出絲帕為他拭去額頭的汗珠。“都這麽大的人了,還是如此毛躁,本宮瞧著,要早點給你娶個夫人,才能好好的照顧你的起居。”
“長姐莫要取笑祁羅,這娶妻,明說是照顧起居,暗裏是想拘束著祁羅的玩兒心吧。”
說罷,我與春翠紛紛笑了起來。
“上書房那邊的學業還順利嗎?和七爺相處的如何?”我問道。
“長姐請放心,祁羅長大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不學無術的毛頭小子了。師傅們教給的知識,祁羅倒背如流,與七爺,也如同兄弟一般。”祁羅說著,拿起了一塊棗花酥,直說好吃。“對了,皇上說想讓我去禦前任職。”
“這是好事啊。”我說“做禦前侍衛,是最容易得到皇上賞識的,升遷調度也是最為容易的。父親年邁,家裏需要你撐起一片天。”
“長姐請放心,祁羅不會讓您失望的。”
我抿了一口茶,看著眼前這個小子,從當年那個玩世不恭的孩童,長成了一表人才的英俊少年。可能也唯有在我這個長姐麵前,才會展現出那孩子的一麵,天真,無所顧慮。
“你還記得小時候嗎?”我說,“你小時候啊,可沒少讓父親著急,海子和你一起去私塾上課,回來總是海子倒背如流,你什麽都不記得。”我說著,卻也不曾想到,又提起了海子。
“原來是他!”祁羅放下手中的杯子,“我說此人怎麽如此熟悉。”
“誰?”我看著他豁然開朗的神情,好奇地問。
“長姐,我方才碰到一個宮人,覺得特別熟悉,現在想來,應該就是海子!”
“小華子。”我叫著。
“娘娘。”
“方才你與大少爺都碰到了什麽人?”
“回稟娘娘嗎,奴才碰到了蘭嬪處的紫墨,還有幾個小太監。”
“祁羅,那不是宮人,是太監。你多心了,海子怎麽會進宮當太監呢。”
“長姐,絕對不會認錯的。我與海子相處那麽多年,那一定是海子。”
“小華子,去敬事房查一下蘭嬪處小太監的檔案,看看有沒有海子這個人。”我說著,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