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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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淡,夏至的天色,即使是黑暗,也格外柔和。可在陰森樹林中就不是那麽一回事,晚風習來,掃到離沅的後脖頸,涼意滲透,讓她打了個哆嗦,彎腰囚著身子緊拽火折子,緩緩向前挪步。
“這一塊應當就是妲己姐姐所指的地方了,可怎麽沒見到呢?”離沅喃喃,低頭眼觀四麵小心翼翼尋找著。
方才妲己在她腦中求救,給她指了個大致位置,位置模糊不精確,可離沅一人憑借妲己給的點點信息摸摸索索也算是獨自找來了。
至於為何一個人來,第一是妲己的事情不能透露,她是打算自個兒就下來後明早給胡亂編個說辭的。
第二是她若是告知慕南桀讓其陪同前來,慕南桀定是會問東問西卻又不能實話實說,最後給一句不可的回複,也是浪費口舌。而燕驀更是不可能了,他的底細離沅不清楚不說,現在本人已經在床上鼾是鼾屁是屁地與周公幽會去了。
離沅無奈歎氣,雖然妲己並沒有說自己變成了什麽動物,但是離沅尋遍四周,也沒見著有一個活物。
想到妲己方才話語焦急的模樣,怕是腿被夾得緊,離沅別的不怕,就是怕妲己若是變成了貓狗類的小牲畜,動彈不得,又招來林中的凶猛禽獸之類,將她吃了這可就壞了。且不說這般,離沅獨自前來森林救人也是提了很大的勇氣的,把自己性命搭進去可就不好了。
緩步前行繞過一棵大樹,離沅卻發現了些詭異。仔細看著,前麵不遠處叢林中好像在發著淡淡的微光。可由於夜色濃重,所以那微光也很淡。
疑惑間,離沅彎腰不動聲色地靠近那微光,扒開擋路的雜草,凝神看去卻見微光所包裹的是一隻白色毛絨小狐狸,其側臥在草中,斷斷續續輕聲痛苦哼唧,鼻尖微微聳動著。
“妲己……姐姐?”
見到那小狐狸左腿被一獵獸夾死死咬住,流淌在地的血液已經幹涸,離沅心中一緊,猜測它或許就是妲己了,於是試探性地開口。
小狐狸聽見離沅的聲音,豎起耳朵緊張地抬起頭看向她,一雙眸子在夜空中顯得格外閃閃發亮,一發現是離沅,連忙毛絨大尾巴甩了甩眼見欣喜,急切哼唧了幾聲,示意自己的身份。
“姐姐稍等。”離沅見狀手上用力,這獵獸夾夾得奇緊,還真是費了很大勁離沅才將它弄開。
可剛一弄開,妲己腿上的夾齒傷橫就鮮血直冒,疼的她直翻白眼,慘哼連連,小身子卻又虛弱,聲音隻見越來越小。
離沅眼疾手快,忙著掀起下身裙擺,向上一撕,用這條錦布條給妲己包紮上。
包紮的醜陋,畢竟這衣料不同於繃帶,用起來終是不方便。
“你且忍忍吧。”離沅將妲己揣進懷裏,抬手給她順了順毛發,邁開腿往回走。
離沅的方向感還是不錯的,且一路上她都有做上自製的獨特路標,因此回去的路並不難找。
但是離沅總覺著,這路標雖然都還原封不動滯留原地,可同回去時的路就是有許些差別,具體差別在哪裏,離沅偏偏又說不上來,隻是越想心裏越忐忑的緊。
茫然四顧,森林綿密且樹影重重,暮色慘淡,時不時遠處傳來野物的鳴叫。
離沅閉眼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淡定下來,腳步放快,匆匆朝前走。
可正待此時懷中的小東西動了一動,支棱著耳朵毛發豎起,喉嚨中發出嘶嘶的警惕聲。
見妲己這模樣,離沅心裏更加緊張,忙著低頭小聲問妲己“姐姐怎麽了?”
妲己沒有言語,依舊是在離沅懷裏抬著個小腦袋狐狸眼睛圓瞪,直視前方。
片刻後,離沅便聽到四周樹林斷斷續續傳來鈴鐺的泠泠妙聲,由遠及近,悠遠綿長,聽著卻滲人無比。
這鈴聲韻律十分耳熟,離沅總覺著像不久前就聽到過一次,卻想不起來。
直到不遠處從暗處走來一人影,佝僂著腰身,脖子翻轉到常人不能及的角度,兩腿無力前挪,那細小眼眸泛出詭異藍光和順著嘴角滴下的唾液,是讓離沅印象深刻至極。
鬼魄!
離沅適才猛然想起方才那鈴聲就是製蠱人驅使鬼魄的法子!
這種情況下,離沅隻得緊抱著妲己,瘋狂撒腿跑走。她腦中下意識想到了燕驀和那個名叫繆繆的南越黑衣少女。
可,繆繆已經死了,而燕驀本人不僅沒有傷害她的意圖,至少離沅一直到現在沒看出來,且又被慕南桀拿捏得死死的,應當不會有機會向她出手,這回又是誰想要她的性命。
離沅腳下生風,腦子邊轉邊不停地跑,她能感覺到身後的鬼魄聞到她的氣息興奮無比,對她緊追不舍。
跑得太快,離沅也沒注意到腳下從土中露出的樹經,生生被其絆到,一個釀蹌,身子失重撲到在地。
而此時的鬼魄已經近在咫尺,離沅一轉身就能看到那垂落下來又臭又長的涎水。
懷中的妲己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喉嚨中低沉的嗚嗚聲不斷。
鬼魄越靠越近,張開那血盆大口,毫不留情的朝離沅咬去,鬼魄牙齒參差尖利,又帶有屍毒,比野獸恐怖百倍,這一口下去離遠必定是喪命無疑。
千鈞一刻之際,離沅終是下了狠心,緊咬銀牙,眼疾手快地將發上的玉珠銀簪拔下,找準鬼魄低頭襲來的那一瞬間,離沅抬臂,用盡全身力氣,又快又狠地將銀簪插入鬼魄顱頂。
鬼魄被離沅這突如其來反攻刺得痛苦狂吼,猶如遠古時期反被獵食的龐然猛獸發出死亡前的不甘嘶鳴怒吼,同時手臂向離沅橫掃過來,墨藍色的大掌指甲奇長。
離沅見此趕忙拔出銀簪,伏下貼著地麵從鬼魄身下滾到其身後,放下妲己後,那隻空出的臂膀一把勾住鬼魄脖頸,接著將銀簪對著鬼魄頭頂一頓猛戳。
不知是過了多久,鬼魄身子徹底癱軟下去,膚色變成了正常屍體的顏色,而蠱蟲也掉落地上成了空殼,離沅才是終於怔怔停了手。
她所做的著一切都出於臨近死亡邊緣時人的本能,此時暫時性的危機一過,離沅全身無力,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不定,伸手緊抱住妲己的毛絨身體,眼淚卻是止不住的從嬌嫩的臉龐滑下,她的衣袖上站了許些鬼魄的濺出來的藍色液體,此時卻是成了幹涸的黑色血漬。
可是,那悠遠揚長的鈴聲依舊響著,如同地獄傳來的催命樂聲,動聽卻冷血,能夠讓人抓狂,離沅覺著這比她在地獄所見的一切都駭人多了,因為她看見成群的鬼魄呼嚎著嗓子正從樹林中密集走出,逐漸向離沅靠近,包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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