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幾文錢不多，但一個月的車費加起來，對鄉下人來說可不是小數目，更重要的是一旦提前給了，如果哪天她沒來坐車，他也是不退車費的，她就虧了。

    王滿牛猶疑不定的看著她：“當真？你別唬我，要給現在就把一個月的車錢給了。”

    “那你願意便宜多少？”

    看見王滿牛心動了，明珂不慌不忙的開始砍起價，“隻要價格合適，一切都好說。”

    “那你想便宜多少？”王滿牛憨憨的說道，他本就嘴笨，又是個男人，平生還是頭一回遇到有人跟他砍價幾文錢的車費，他都有些不會應對了。

    明珂沉吟，如果從每天的幾文錢來砍價，不太好砍，她決定從總額入手。

    按照王滿牛的原價，一人兩文，貨物二十文，那麽她和明環單程的車錢就是二十四文錢，一天來回就是四十八文，一個月三十天便是一千四百四十文錢，快要一兩半的銀子了。

    這個開銷實在太大了。

    “我每個月一次性付你九百文錢，每天村口到縣城，來回拉我們一趟，你看如何？目前我們的東西隻有這一個小推車這麽多，在接送我們的時候，你一路上還可以再搭其他人，再額外賺到車錢。”

    九百文錢，他還沒從一次性收過這麽多錢，每天收車後，他娘都會馬上把當天的車錢給拿走，他手裏都留不住多少錢。

    王滿牛吞咽了口唾沫，“九百文一個月……就每天一趟……”

    他不會算術，乍一聽九百文可多了，實際上分攤到每一天每一趟，明珂她們一天總共的車錢就三十文，一趟十五文錢。對明珂來說，在她能夠承受的價格範圍內，對王滿牛來說也不虧。畢竟他還能再繼續拉人嘛！

    她也不會故意坑他。

    她繼續說道：“如果後麵我需要你跑兩趟，或者我的東西增多了，占了牛車裏麵更大的空間，倒是我們可以重立一個契約，再給你加錢。”

    還能加錢！

    饒是王滿牛再木楞，也忍不住心跳加快了。

    雖然這牛車類比後世的公交車，但區別可差遠了。別看他們幾代人都在駕牛車，家裏就富得很，以為這是一門賺錢的行當。實際上他們隻是因為家裏兒子多，地又少，光靠種地根本沒法養活一家老小，隻能駕牛車賺錢。

    連這牛車都不是他們家的，是花錢從地主家租的，風吹日曬雨淋，辛辛苦苦賺的車錢，每半年給地主交了租金後，也剩不了多少。

    但也沒辦法，誰叫他們窮呢！

    “不止這個月我會需要包車，以後的每個月可能都需要。咱們如果談成功了，對你來說也是一項長期且穩定的收入。”

    別說以後了，就現在，他能馬上收到九百文錢，王滿牛已經激動得不行了。

    他不再躊躇，趕忙點下了頭：“成！那就這麽說定了！”

    明珂和明環對視一眼，笑得心滿意足。

    有了金錢的驅使，王滿牛一改木楞的形象，都下車主動幫忙，把小推車抬上牛車，看明珂和明環時，黝黑粗糙的臉龐上也帶了幾分示好的笑意。

    她和王滿牛協商好，到縣城後，王滿牛和她們一起去縣城裏麵找人幫忙寫契約，雙方畫押後，明珂再把錢交給他，王滿牛看著再憨厚，防人之心不可無。

    王滿牛也沒多想，爽快的應下了，也不怕明珂和明環到了縣城就逃走，她們的東西還在牛車上呢，那麽重的一堆罐子盆子，她們跑不掉。

    縣城裏有專門幫人寫信、讀信的擺攤書生，明珂和王滿牛找了一個瞧上去比較可信的中年書生代為書寫契約，雙方的名字，家庭地址，協議內容，銀錢幾許，付款方式，以及期限半年——哪怕王滿牛都沒期望之後每個月明珂都繼續包車，但她還是設定了這個期限，也是為了保障自己的權益，防止後期王滿牛那邊惡意抬價。

    書寫完後，再讓明珂和王滿牛雙方過一眼，二人按下手印後，明珂拿出九串銅板交給他。

    “每串一百個銅板，你現在可以數一下。”

    “不用不用，”王滿牛拿到一大串錢後，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姑娘我相信你，肯定不會少我的。”

    都簽了半年的協議了，不至於在剛開始就故意少錢，讓雙方鬧翻臉，王滿牛這點還是想得通透。

    將每天早上出發、傍晚回村的時間約定好後，王滿牛便急急忙忙的趕回城門口，繼續去駕牛車了；明珂解決了一塊心頭大事，也腳步輕鬆的向冷飲攤子走去。

    ……

    明珂遠遠瞧有一圈人把她們攤子附近堵得水泄不通，她皺了下眉頭，立馬加快步伐，大步衝過去。

    快要走近攤子的時候，聽見凶悍的男聲中夾雜著明環潑辣的罵聲，明珂心一咯噔，使勁扒開周圍圍觀的人群，努力向裏麵擠進去。

    外麵圍得密密嚴嚴，以她們的冷飲攤子為中心的地方卻空得不行，大家都不敢靠近，隻有明環擋在小推車前麵，雙眼叉腰的跟三五個橫眉冷臉的地痞混混對峙，渾然不怕。

    小推車有明環護著，倒還完好無損，就是她們擺攤的木桌子已經被砸得七零八碎，險些殃及到隔壁的包子攤。

    “死丫頭片子，再不滾開，信不信老子連你一起揍？”

    “我就不讓，你動我一根手指頭試試？”明環比那幾個地痞混混矮了快一個頭，氣勢卻像是有二尺八，囂張得手指快戳到為首那人麵前去了，“姑奶奶今天話就撩這兒了，你們幾個不賠錢道歉，這事沒完！”

    劉叔劉嬸兒在一旁急得隻跺腳，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們想上去幫忙，又怕連累自己，不幫忙，又說不過去，隻得一個勁兒的低聲呼喚明環，讓她退讓些。

    為首的是個約莫二十左右的年輕人，長得尖嘴猴腮，流裏流氣，瞧見明環的架勢，“嘿”了聲，要不是他們提前打聽清楚了她的底細，知道就是一對沒爹沒娘的姐妹花，這會兒說不定還真要被她糊弄過去，以為背後有什麽了不得的人撐腰。

    他獰笑一下，眼神轉為陰沉：“上！給我連她一起打！”

    不動點兒真格的，這死丫頭還真以為自己在跟她鬧著玩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