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愛蓮看著姥姥穿著的那一間新衣服，說：“娘，集上那麽多人，您穿著新衣服不怕被人給弄髒了啊？”

    姥姥說：“我怕什麽？我就怕看到我新衣裳的人少了呢，這可是曉雨給我買的，我得讓他們知道，咱們曉雨可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程愛蓮當然是知道，曉雨自打從國外回來，基本上就是在程家長大的，就算是自己後來跟杜青川結了婚，兩個人都是有工作的人，忙起來哪裏顧得上孩子，還不是家裏的父母兄嫂幫著自己帶孩子嗎？還有曉雪，那可是在姥姥的背上長大的。

    程愛蓮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接過來姥姥的那個布袋子，幫姥姥把大門鎖了之後，就陪著姥姥往大集上走。

    十裏八村的，大家親戚連著親戚，一般都認識。

    程家姥姥更是很多人都認識，走在人擠著人的大集上，走兩步就會有人打招呼。

    “大嬸子，你去趕集啊。”

    “大嬸子，你這衣裳真好看，是新買的吧？”

    程家姥姥到了這個時候就會笑眯眯的說：“是啊，去趕集去，這不是曉雨帶著她對象 過來這邊過年嘛，我再去買兩隻雞，曉雨可是愛吃炸雞呢。”

    或者是“好看吧，曉雨非要買，這孩子，就是喜歡給我買衣裳，我說不讓買，還非得買。”可是話裏麵的得意是個人就能聽出來啊。

    每年程愛蓮全家都要過來這邊過年，今年杜青川沒了，可是程愛蓮依舊是帶著孩子回來過年，村裏人不是沒有人說過，說程愛蓮可是帶著重孝之人，就這麽回娘家來過年不好吧。

    但凡是有人來跟程家姥姥說這個，姥姥都是給懟回去，這裏就是自己姑娘的家，過年不回這裏要去哪裏？

    有些人看到陪著姥姥的程愛蓮，笑著打招呼。

    還沒走到北邊賣菜的地方呢，遇到村裏跟姥姥關係好的兩個大娘嬸子一起趕集的，其中一個嬸子看到姥姥很遠就招手，等倒了近前，拉著姥姥問道：“愛國他娘，曉雨跟曉雪咋還出來一個哥哥呀？”

    姥姥說：“這不是小杜前妻生的孩子嘛，為著小杜沒了，專門回來陪著我們愛蓮過年的，我這一想，索性就都來我們家，左右他們以前過年都是在我們家的。”

    旁邊嬸子聽了，趕緊點頭，說：“是這個理，在哪裏過年不是過？”

    姥姥笑著說：“就是啊，咱們還是得先濟著活人才是。”

    又寒暄了幾句，姥姥帶著程愛蓮繼續往前走，那兩個大娘嬸子看著走遠的母女兩個，其中一個說：“這杜書記的兒子，看著真是精神啊。”

    另外一個說：“以前沒聽說過杜書記還有個兒子呢，不過這大嫂子為了杜書記家裏付出這麽多，也算是值了。”

    旁邊的同伴歎了口氣，說：“誰說不是呢，就算是杜書記不在了，你看看人家，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這個愛國的娘啊，真就不是一般人呢。”

    大集北頭就是專門賣蔬菜的地方，很多帶著家裏自己養的雞鴨鵝的在那邊賣，遠遠的就聽到雞鴨鵝的叫聲。

    程愛蓮說：“也不知道孩子們去哪裏了。”

    姥姥說：“這大集這麽大，總有他們願意逛的地方，都這麽大了，還怕他們跑丟了不成？”

    姥姥選了一個賣雞的人家的兩隻公雞，稱重之後姥姥都沒有還價就給人家交了錢，程愛蓮提著綁著腳的兩隻雞，說：“娘，這不像是您的作風啊，買東西不還價了呢？”

    姥姥說：“討價還價那是因為手頭緊，現在手頭不緊了還跟別人在意那塊兒八毛的？”

    程愛蓮說：“還要買別的嗎？”

    姥姥說：“我再買些蔬菜，家裏前些時候磨了幾袋子麵，夠吃的，待會你跟我去超市，買兩袋子大米，早上總是喝棒子麵的粥也不好，換換花樣。”

    程愛蓮說：“這個不用著急，等街上人不多了我推著小車去買就是。”

    姥姥一邊跟程愛蓮往家走，一邊盤算著家裏還缺什麽，把兩隻雞放到院子裏，用一個柳編的大筐扣住了，然後就去廚房看看還缺什麽。

    程愛蓮就跟在姥姥的身後，看著自己的娘看看這邊看看那邊，問道：“娘，您這是要做什麽？”

    姥姥說：“我看看咱們家還缺什麽，缺什麽就趕緊去集上買回來。”

    程愛蓮說：“街上那超市不是什麽都有的賣嗎？還非得今天就買回來嗎？”

    姥姥說：“哎喲，你不懂，超市裏麵的東西，哪裏能有大集上賣的好啊，就說這炒菜的油，都說花生油好，其實還是油坊裏麵榨的豆油炒出來的菜好吃，這花生油啊，也就是炸出來的東西好吃。”

    程愛蓮說：“那您找個油桶，我這就去給您買去。”

    姥姥說：“還有那水果，挑著新鮮的多買些，還有，多買些幹果花生瓜子，家裏人多，買少了不夠吃。”

    程愛蓮說：“我知道，我這就去。”

    程愛蓮剛走到大門口，就看到曉雨跟鍾思睿一人提著兩個大大的方便袋回來了。

    程愛蓮說：“你們這是買什麽了？”

    曉雨說：“我買了些水果幹果，阿姨，街上賣水果的二嬸子一下子就認出了我，非得給我算便宜些，我看他們家水果不錯，就多買了些。”

    程愛蓮說：“得，我這剛要去買呢，你這先買回來了，趕緊提屋裏去。”

    放好東西，程愛蓮問道：“曉雪呢？她怎麽沒有回來？”

    曉雨說：“哥哥說要去東邊那條街看看，他們去那邊了，我跟鍾思睿去北邊，沒跟他們走一起。”

    東邊那條大街，專門賣一些花草，各種家裏用的小器具，有些時候還能夠買到自己編的一些小玩意，過去逛一逛倒是挺好。

    程愛蓮說：“去那邊逛一逛倒是挺好的。”

    雖然去大集上逛了一圈，可是時間還早，曉雨放好東西，坐在沙發上，對程愛蓮說：“集上人太多了。”

    鍾思睿低著頭看手機，看著看著，眉頭皺了起來。

    曉雨看到鍾思睿的表情，問道：“出什麽事情了嗎？”

    鍾思睿說：“大哥給我的信息，他單位昨天給他下了通知，讓他今天就銷假回去。”

    曉雨說：“不是除夕才回去嗎？”

    鍾思睿說：“大哥讓咱們多買些口罩放著。”

    曉雨說：“口罩？買這個做什麽？”

    鍾思睿說：“我先給陳煬打個電話，他認識的人多，看看能不能多買一些。”

    曉雨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緊張的看著鍾思睿。

    鍾思睿看到曉雨緊張的臉色，笑了笑，說：“別擔心，沒事的。”

    曉雨說：“是不是跟零三年的時候一樣？”

    鍾思睿說：“事情還沒有定論，不好說，不過做好準備總是好的。”

    曉雨說：“那我這就去街上的藥店看看去。”

    鍾思睿說：“我跟你一起去。”

    倆人跟程愛蓮說了一聲，就往街上的藥店走。

    藥店裏麵好些買藥的，曉雨等了好一會才有個賣藥的過來，看到是曉雨，笑著說：“杜曉雨，是你啊，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這個人是杜曉雨小學初中的同學，曉雨說：“我昨天回來的，我問一下啊，你這裏有沒有口罩啊？”

    曉雨的那個同學搖了搖頭，說：“已經斷貨了，我聽公司的同事說公司那邊也調不到貨了。”

    曉雨聽了，覺得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看了看鍾思睿，鍾思睿沒有說什麽，曉雨說：“那有沒有說什麽時候能來貨？”

    曉雨的那個同學說：“這個沒有通知，你是要在大奶奶這邊過年吧？來了貨我給你留下點。”

    曉雨說：“到時候你給我打電話就行，我過來拿。”

    從藥店出來，鍾思睿說：“我給陳煬打電話問一下他那邊能買到多少。”

    鍾思睿給陳煬打電話，陳煬那邊說他找了一個醫藥公司的朋友，人家給他留出來二百個，說不能再多了，就這麽些。

    鍾思睿說：“你別就在這一個地方買，多去幾個地方。”

    陳煬說：“老鍾，你跟我說說，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了？”

    鍾思睿說：“聽說武漢那邊不是很好，咱們做好準備就是，出去別亂說。”

    陳煬說：“不傳謠不信謠，我知道的，你什麽時候回來？”

    鍾思睿說：“我還不清楚。”

    陳煬說：“上次你不是說讓我給你買個跑步機嗎？我給你送哪裏去？”

    鍾思睿說：“你給我送到Q大的家屬院那邊，我在海景苑那邊留了一把鑰匙，就放在門口鞋櫃的抽屜裏麵。”

    陳煬說：“行，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鍾思睿說：“先別跟別人講，免得引起慌亂。”

    曉雨說：“我知道，鍾思睿，你說，如果真的像零三年那會，咱們是留在村裏呢還是回Q市？”

    鍾思睿想了想，說：“回Q市，姥姥這邊住的人太多了不好，而且學校裏還不知道怎麽安排，咱們兩個都是有單位的人，不能在這個時候不在自己的崗位上。”

    曉雨有些慌亂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說：“有你在真好，我覺得現在自己也不害怕了。”

    鍾思睿說：“回去別在家裏人麵前露出來，省的大家擔心。”

    大集上依舊是那麽多人，每個人的臉上洋溢著要過年的喜悅之情，曉雨覺得心裏有些緊張，也有些難過，可是這樣的情緒曉雨又不知道要怎麽表達出來，那些未知的恐懼，應該是讓人最擔心害怕的吧。

    早上起來的那份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鍾思睿牽著曉雨的手，說：“別害怕，沒什麽的。”

    曉雨說：“我也不是害怕，就是覺得心情跟早上不一樣了。”

    鍾思睿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遇到什麽問題就解決什麽問題，還能有搬不倒的大山嗎？”

    回到家裏，曉雪跟殷季航回來了，兩個人買了不少的東西，曉雨還看到有兩個用玉米葉子編的盛饅頭的小笸籮。

    殷季航看到鍾思睿回來了，說：“你來，我跟你說件事情。”

    曉雨一下子抬頭看向殷季航，殷季航看到曉雨的神色，心裏一動，說：“你們知道了吧？”

    鍾思睿說：“剛知道不久，大哥，你是什麽意思？”

    殷季航說：“先看看情況再說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