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樓層裏，除了零星幾處還在頑強閃爍的燈光之外空無一人。那老太手裏握著的拐杖不停地衝著牆角的麻袋打著，撲騰撲騰的聲響聽著讓人牙酸，而那閃爍不停的燈光落在老太臉上時，跟因為後者臉色的扭曲變得可怖至極。

    接連轉了兩圈，除了四處廢棄亂扔的東西外，這一層隻有一處飲料售賣機還在工作。

    祁靳的腳步踱到售賣機前，將口袋裏不知塞了多久的硬幣扔了兩個進去，“哢嚓”一聲，一罐涼茶滾了下來。祁靳蹲下身，從出口處取走涼茶，打開，喝了一口，盯著閃爍燈光的眸子眯了眯。

    他也不知道怎麽了，從剛才下樓開始就一直隱隱不安，這一層是原本的心胸外，幾個月前就已經搬遷去新樓了，他轉了幾圈還是一個人都沒有。他想，大約是他太累了的錯覺，但是每次走近樓梯，那點不安卻總是更強烈些，讓他沒辦法就這麽輕易地離開這裏。

    “彭。”

    似乎是什麽重物落地的聲響，雖然隔著些距離，卻叫此刻本就有些心神不定的祁靳聽了個正著，莫名的，他的心就是一揪。

    回過神來的時候，祁靳已經大跨步地往聲音的來源處，這樓層的一處安全出口走去。

    透過出口半掩的門扉，蹲坐在地死命拉扯著麻袋繩結的邋遢老婦麵容猙獰。

    “你在做什麽？！”

    尖銳又刺耳的警笛聲刺破了滾滾長夜。

    普外病區昨天一連送走了兩個手術痊愈的病人，今天直到後半夜都沒有新的病人進來。值夜班的兩個小護士正在考慮等下點那家一直想吃卻一直沒點著的烤串吃，結果錢還沒付呢，就被一隊穿著製服闖進來的人民警察嚇得手機掉在地上，屏幕摔了個粉碎。

    湧進來的人民警察卻不知這一插曲，一列隊伍徑直往左側病房的方向去。

    還沒等值班的兩個小護士反應過來，兩三個警察反手壓了好幾個陪床家屬徑直出門去了，隻有隊伍最後一個似乎也是剛入行的小警察，被身後太過直勾勾的目光看得實在不好意思，步子微頓，語速極快地交代了一句：“我們接到報警，這床有個老太太，把你們樓層的小護士捆在麻袋裏，”頓了頓，也不知想到什麽，小夥子臉上露出一絲不忍來：“那小姑娘悶的一張臉都白了，還好發現的及時。”

    天亮，即使病區速度極快地封鎖消息遏製謠言，但秦蘇紮破針被三號床的那個老太太報複以至昏迷的說法，還是在慈和各大病區不脛而走。

    而這一切，秦蘇本人卻是絲毫不知，她在祁靳的單人休息室裏，昏迷到現在都還沒醒呢。

    秦蘇是被有人進出時開關門的聲音弄醒了，雖然那人已經小心翼翼地將動作盡可能地放輕了，但秦蘇還是醒了。

    陽光有點刺眼睛，秦蘇下意識地去揉才意識到這裏不是自己的臥室，她的房間，即使是在白天，也不會打開窗簾，讓陽光落進來的。

    頭有點疼得厲害，還沒等秦蘇反應過來這是哪裏，一門之隔的外間就響起了說話聲。

    “小祁啊，你實在是衝動了，怎麽把事情鬧那麽大。”聲音透著蒼老和顯而易見的疲憊，語氣還略生硬。

    “這就叫鬧大？駱老師，若是我去得遲了一步，今早怕醫護人員橫屍病區安全門的新聞都已經上了頭條吧！”

    “你！”

    話音到此戛然而止，原本半掩的房門被推開，祁靳探身走進。

    秦蘇揪著身下被單的一角，身子縮了一半就和向這邊望過來的祁靳對上了視線，後者原本正欲把白大褂扯下來的動作頓住。

    “你醒了。”

    “祁祁醫生。”

    “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說話的同時眼前人微低下頭下，微涼的手掌覆上她的。

    好奇怪，這人連手掌心都是涼的。

    “嗯？還有點熱度，我去拿藥。”見她不答，額頭也的確還是有點燙，祁靳以為秦蘇還是不舒服，就要轉身去拿藥，卻被人拽住了衣角。

    “祁祁醫生，我沒事了，謝謝。”

    話是這樣說，祁靳還是出去了，隻不過.

    被塞了三顆糖在手心的秦蘇怔了一下，下意識地抬眼看向眼前人。

    “咳，你睡久了，嘴裏會難受，吃一顆的話，會好一些。”

    秦蘇還是人生第一次被人麵無表情地塞了一手心的糖果，如果忽略了男人微微發紅的耳朵的話。

    “咳，病房那邊還有事等著我去處理，你先休息。”

    房門被關上之後，良久安靜。

    “噗嗤。”

    秦蘇抿了一口糖在嘴裏，難得笑出了聲。

    糖的確很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