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了許久，甚至連尾音都已經找不見了，四下裏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秦蘇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睛還沒眨呢就起了霧，但她咬了咬嘴唇，硬是把下嘴唇咬到起了一層白皮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或許室剛從相對偏暗的角落跑出來的原因，長長的走廊裏白光有些晃眼，更別提秦蘇這會兒還在死死地瞪著一個位置，這個位置就是剛才手術開始之前，她瞥見過的，陳萬裏的身影一閃而過的位置。

    所以剛剛明白陳千萬意圖的那一瞬，秦蘇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跑出來了。她不是不知道在手術還在進行的時候跑出來不對，隻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陳千萬那一雙從迸發著光亮到光亮漸漸熄滅的一雙眼不斷地在她的眼前交替閃現。

    她很清楚那意味著什麽，她也能夠從陳萬裏的舉動中猜測，或許他不是她一開始所以為的那樣，對自己的父親不管不顧，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麽不肯見一麵呢？

    秦蘇想不明白，但她直到，自己的情緒，就這樣再一次，被這樣一件看似和自己無關的事情拉扯著自己的情緒，她總是這樣的，很多時候連自己都克製不了。但眼下她顧不得這些，她隻是想不明白，這一麵怎麽就那麽艱難。

    或者，陳萬裏現在已經不在這裏了？之前隻是她自己一時眼花看錯了？其實見不見得到，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反正對於這台手術最壞的結果，最開始就已經設想過了不是嗎？

    秦蘇突然感到一陣暈眩，繼而身體不受控製地往邊上栽了栽，然後，她被人從身後扶住了：“怎麽了？不舒服嗎？”

    從她的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看到祁靳袖口上沾上的一點暗紅色，那是剛剛給陳千萬摁住傷口的時候沾上的，在幹淨的白大褂上有些刺眼。

    秦蘇的視線有些直勾勾地盯著那處，眼前不受控製地晃過方才陳千萬胸口的位置不斷往外湧血的畫麵，嘴唇動了動，臉色就是一陣發白。

    祁靳注意到她的視線，頓了頓，仿佛安撫般地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開口的語氣連自己都不自知地溫和了幾分：“別怕，手術已經結束了。”

    他說的是手術結束，卻略過了手術結果沒有提起，秦蘇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問什麽，隻是甫一張口，某些強壓了許久的反胃惡心的感覺卻仿佛終於找到了突破的口子，於是紛紛爭先恐後地跑了出來。

    秦蘇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隻在轉頭避開的同時將祁靳往外推了推，連跑都來不及，直接一個彎腰就大吐特吐了起來。

    直到許久之後，秦蘇還是覺得喉嚨裏像是堵著什麽東西一樣，混雜著鼻尖的那股子血腥氣，還是感覺沒有緩過多少。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有些暈血的，不過有時候尚且還是能夠忍受的程度，實習了這麽長時間，她以為自己多少比之前已經習慣了些，卻不想，眼下吐成這樣。

    最重要的是，還是在祁靳的麵前。

    丟臉，秦蘇覺得，大約已經沒有比現在的她更丟臉的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