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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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連續兩日都是大晴天,等到把一切都收拾妥當準備出門的時候,外麵的太陽光正盛。

    十一月的末尾十二月的開頭,日子已經悄然進入了最冷的季節,越來越低的溫度裏,已經很少見到這樣的大太陽了,更別提今天居然還是個豔陽高照。秦蘇去窗台上收衣服的功夫被晃得有些刺眼,忍不住伸手遮了一下。雖然刺眼,但是陽光照在身上倒是格外暖,就這麽站了會兒,她覺得自己的身子骨都透出了些許慵懶,心情倒是比之前好了些。

    “發什麽呆呢?眼瞅著就要返校了,還不快去把你的箱子整理一下。”

    秦母的喊聲由遠及近地響了起來,還沒走近,但秦蘇已經預料到,她說這話的時候多半是皺著眉的。這些年她見多了她皺眉的模樣,或許連舒心都是偶然,好在他多少都已經有些習慣。

    說是收拾,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畢竟該整理的都已經被她放到了準備帶出門的那個拉杆箱裏去,但是該羅嗦的秦母一句都沒有落下。或許真的這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這樣的,秦蘇出神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來東西是收拾完了不假,但就是忘了鎖上。秦母進來看見的話,估計又要說了。剛剛說這樣難得的太陽曬地人舒服,這會兒卻是有些頭痛了,秦蘇忙不迭地進門想要去鎖拉杆箱。

    屋裏頭的窗簾卻快她一步被人從裏麵拉了起來你,秦母正在費力地往她還沒鎖上的箱子裏放進最後一件東西,見她進來又忍不住開始羅嗦了起來,不過略略壓低的語氣聽起來卻更像是自己的碎碎念:“收拾好了也不知道把箱子鎖一下,隨便放在牆角就行了?萬一有人進來被人拿走怕是都不知道。”

    在自己的家裏,又有誰會大膽到不經允許就這麽登堂入室?怕是隻有入室搶劫的盜賊吧?不過這樣的吐槽卻在看著秦母把自己最愛吃的東西努力塞進去的時候咽了下去,畢竟秦母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手裏的動作卻一點都沒見著停下。

    秦蘇突然就有些想笑,好似片刻之前的好心情又回了過來,她應下秦母的話,大抵也是因為實在沒忍住:“媽,塞不下就不要硬塞了。”她還有一個書包可以放的。

    後半句話卻是沒說出來,因為秦母在她還沒說完的時候就已經轉身去找她扔在書桌的角落裏的書包,一邊翻她的書包一邊還在絮叨:“還不是知道你愛吃才給你帶。”說這話的時候手卻已經翻到了她不久之前才放到書包裏的實習生手冊,自顧自地翻看起來。

    即便是目光閃避地極快,但秦蘇眼角的餘光還是瞥見了秦母翻開的那一頁上,已經蓋好了的紅章下麵,筆鋒格外端正的祁靳的名字。

    於是某些她花了將近兩天的時間壓了又壓的莫名的心緒,似乎就是借著這個由頭,全都爭先恐後地跑了出來。她又不受控製地想起在醫院大門口和祁靳分開的那會兒,麵對她磕磕絆絆擠了半天好不容易擠出來的告別的話說出來的時候,祁靳突然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而她,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眼前這個人情緒的不同,外人常說祁靳這個人分明冷淡至極,但這些日子的相處秦蘇很清楚,祁靳或許冷淡,卻絕非是個冷情的人,所以一旦他收住了眉眼之間的所有笑意,她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出來了,但卻不知緣由。

    “說不出告別的話,那就別勉強自己。”

    她能夠感覺出來祁靳有話跟她說,並且,絕不是他後來說出來的那一句,但不知後來為何又變成了那一句。

    總之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祁靳已經轉過了身,她也就是在那個轉身之後突然難過了起來,甚至是前所未有的難過。但她總是這樣,在感覺自己的情緒快要露出來的那一瞬又迅速地掩飾了下去,再等到沒人的時候一點一點,慢慢地露出痕跡。

    她沒有說任何關於告別的話,祁靳也沒有,可她偏偏直到離開了當時的那個地方,才後知後覺地開始後悔了起來。

    她怎麽就真的一個字都沒說呢?現在好了,或許以後都不必說了。

    感覺眼眶有點遮掩不住的酸澀的時候,其實她的眼淚已經掉下來了,但秦蘇沒有擦,甚至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她就站在那兒,維持著剛才的動作沒有動,秦母依舊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動作迅速得給她收拾著東西,並沒有發現秦蘇的異樣。或許其中也有一點秦蘇在預感到她即將回頭之前就用袖子把眼淚擦掉的原因。

    冬天的皮膚即使在室內也依舊還是有點幹燥的,眼淚卻是濕漉漉的,就算秦蘇的動作快,也還是有些風幹在了臉上,臉幾乎是瞬間就刺刺地疼了起來,秦蘇抬頭的時候目光不經意地往邊上的全身鏡裏瞄了一眼,注意到自己眼瞼下麵的臉頰上有一點點的泛紅,但好在不是很明顯。

    秦母讓她趕緊打開手機訂票的時候她已經默不作聲地收斂好自己所有的情緒,甚至還有心思給還在不停催稿轟炸的編輯發了一連串不知道從哪裏淘到了求放過的表情包過去,至少是在麵上,已經看不出絲毫的端倪了。

    她甚至還有閑心在心裏給自己記了個數,從開始到結束,總計時三十秒。

    但當天晚上的夢裏,她還是窺見了祁靳的影子。

    夢裏的祁靳並不像現實當中那麽冷淡,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熱情的。他還是說了那句一樣的話,隻是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並沒有立刻就轉身就走,反而一把拽住了她。拽住了她還不算,甚至是一把抱住了她。

    人在夢裏的時候多半是意識不到自己在做夢的,但那一瞬間的感官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變得格外清晰。她感覺自己的鼻息間都是從祁靳身上傳遞過來的冷香,比冷香更清晰的,是祁靳隱約間帶著微微笑意的低沉嗓音:“舍不得我?怎麽一句話也不說?”頓了頓,又像是想起來什麽一般,臉上的笑意又明顯了些:“也說不定,就是明天見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