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後來秦蘇對於整件事情的印象都變得有些模糊，有人再問的時候她甚至都形容不來一片黑暗裏，闖進來那個人的樣子。

    她本身就有些夜盲的症狀，尤其是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她卻記得很清楚，祁靳撲過來那一瞬間臉上的表情。不，甚至是垂落下來的眼睫，被一刀紮進後背時，臉上神色一瞬間的扭曲。

    真的就隻有一瞬間，因為注意到她抬頭的視線時，他甚至還擠出了一絲笑意來，隻是臉頰的肌肉有點抖。

    後來連秦蘇自己都奇怪，以自己夜盲的嚴重程度，到底怎麽從那樣的一片漆黑中察覺到祁靳臉上為了忍受疼痛而極力忍耐，卻又克製不住一點點顫抖的這些個細節的。但她又很清楚，她就是看到了。

    後來整幢宿舍樓裏的燈還是亮了徹夜，積累了經年灰塵的白熾燈管吊在陳舊的，偶爾掉一兩片碎屑的天花板上，僅用兩根看不出年歲的鋼絲半拉不扯的，沒有風都能晃三晃，有風就更不必說了。

    這也是曾經秦蘇死活不睡上鋪位的原因，她總覺得，說不清哪一天吊著的燈就摔下來了，說不定還能砸她一身。

    那天後來還是驚動了校方，翻牆了又翻窗闖進女生宿舍樓還持刀傷了人的那位自然時被帶走了，但接下來的，卻讓所有人都有點犯了難。

    雖然祁靳即使避開了要害，那一刀紮下去，還是見了血的。鬱習臣趕來時原本是拉了他就要往救護車上塞的。

    但是，沒拉動。

    因為祁靳整個人都被另一股力死死拉著，偏偏那時候，秦蘇整個人半跪在自己床鋪上，神色還有些回不過神的茫然，鄒時月已經被帶走安撫了，但她掙紮之間受傷流的血還是沾在了秦蘇的身上，而且沾到的還不止一點。

    鬱習臣看過去的時候才注意到秦蘇身上的血，差點直接就嚇懵了一個栽倒，還是祁靳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然而還沒燈祁靳轉過身，他直接就被半個身子探出來的秦蘇給攔腰樓住，幾乎是用了死力的那種抱住，誰勸也不鬆手。

    終於反應過來的諸位，尤其是此刻站在宿舍裏的，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點什麽。鬱習臣尤其震驚，他似乎是被自己意識到的念頭給嚇著了，幾乎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祁靳的方向，當看到祁靳不僅沒有把人推開，甚至伸手在秦蘇的頭上拍了拍，還把人抱的更緊了些。

    祁靳的聲音壓得很低，或許還有隱隱壓著疼的緣故，但這人臉上的笑容依舊是平和的，隻是湊近秦蘇耳邊的時候，多少帶了點誘哄的意味：“我沒事，你先放個手，嗯？”

    秦蘇的身子抖了抖，手上的力度卻依舊沒有絲毫放輕的意思。

    於是祁靳隻好無奈地笑。

    到底還是去包紮了傷口的，雖然不重，但是這見血量還是有些嚇人，隻是後麵跟了一個抿嘴沉默不語的小尾巴。

    祁靳在校醫包紮的間係時不時地看向秦蘇，小姑娘還是不說話，然而眉頭真的皺得能夾死一隻蚊子，卻一直直勾勾地盯著這邊，那眼神，看得祁靳心裏發軟。

    他到底還是沒忍住，出口的聲音帶著點自己都未覺的啞：“過來。”

    秦蘇眼眶紅紅的，走近前來越發明顯，抿起了嘴下麵一排牙印。

    “別哭。”

    校醫的手有點重，祁靳沒忍住嘶了一聲，然後就看到秦蘇眼眶更紅了，還嗅了一下鼻子，很重的鼻音。

    祁靳不說還好，說了，秦蘇的眼淚反而直接掉了下來。她張了張口，聲音居然比祁靳還要啞：“第三次了。”

    “嗯？”祁靳一時沒聽懂。

    秦蘇卻不說話了，她的視線在祁靳逐漸被封起來的傷口的白色紗布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把頭埋進了祁靳的胸口，聲音被壓得嗡嗡的。

    “祁靳，我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