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國，市第三人民醫院。

    琳達坐在一張白色的病床旁，靜靜翻看著厚厚的數據記錄。

    陽光從窗戶照射進病房，開得很好的水仙花慢慢搖曳著，一切顯得唯美而安靜。

    良久。

    再次確定自己的操作沒有任何問題，並且患者的體征一切正常之後，琳達輕輕鬆了口氣。

    整理完工作的琳達喝了口水，接著看向窗戶。

    她望著刺眼的陽光，邁起腿來走到陽台邊，把窗簾給輕輕拉上。

    正在睡夢中的女孩，因為外界的環境變化皺起眉頭。

    琳達見女孩有了反應，立刻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避免腳步聲驚醒女孩。

    過了一會。

    女孩的眉頭重新舒展。

    琳達也鬆了口氣。

    輕手輕腳地坐回到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琳達托著腦袋靜靜地觀察著女孩的臉，思考著那個她一直沒有思考出來的答案。

    她想知道這個女孩到底對那位意味著什麽，才會在這種時候專門派她來龍國一趟。

    是夫妻？

    戀人？

    還是妹妹？

    琳達好奇地觀察著女孩。

    這種守候一直過了良久。

    直到女孩眼睫毛輕輕動了幾下，琳達才收斂起臉上的表情。

    “愛小姐，您醒了。”

    “需要喝水嗎？”

    琳達微笑著向剛睡醒就一副沉默寡言模樣的女孩問道。

    女孩點了點頭。

    很快，溫熱的水被遞到了女孩的手上。

    女孩端著水杯，小口小口地很文靜地喝著水；喝完水後，女孩又把水杯遞給琳達。

    琳達接過水杯，等了對方幾分鍾清醒後，又開始不厭其煩地重複對方平時需要的注意事項

    “您的手術很成功。”

    “身體指標也一切正常。”

    “但是因為您太久沒有走路了，所以需要一定的時間適應。”

    “今天是第七天了，您可以嚐試著多活動一下腿部，但是還是不要下床走路；因為您的肌肉萎縮比較嚴重。”

    “不過這些都是小問題，治療肌肉萎縮的時間也就一到兩個星期。”

    “在這段時間裏，您需要盡量保持心情愉悅，這有助於幫助您更容易地恢複腿部的神經。”

    “然後，平時注意多飲水，這有助於加速血液循環和肌肉恢複。”

    “水果之類的可以吃，但橘子和檸檬等酸類水果需要注意量，每天最多隻能吃一個”

    琳達耐心且細致地叮囑著。

    季天愛靠在牆壁上，就這麽非常安靜地聽著，削瘦的卻不失美麗的臉上，充滿著一種獨特的寧靜。

    慢慢地，叮囑到一半的琳達被這種寧靜所感染，突然停止了沒有意義的對話。

    “您應該都已經記住了把？”

    琳達輕輕問道。

    女孩點了點頭。

    “嗯，那今天的看護到此為止了，換班的護士已經來了。”

    “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守候了女孩已經很久的琳達微笑著準備退下。

    “你”

    “不被信任嗎”

    就在琳達以為今天和平時一樣，會是平常的一天的時候，女孩卻突然出聲了。

    聲音有些沙啞，充滿著和她本人一樣的寧靜。

    “什麽信任不被信任的。”

    “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

    琳達心中一驚，卻還是扭頭非常自然地回答道。

    女孩安靜地看著琳達的眼。

    莫名地，似乎被女孩身上的寧靜所感染，琳達不自覺地就放鬆了警惕。

    這不是心靈控製。

    隻是單純的情緒之間的感染。

    就好像有人看到沈騰就會忍不住笑一樣。

    女孩的身上充滿著一種讓人放鬆下來的力量

    “電話借我用一下把。”

    “我想給他打個電話。”

    “他不會責怪你的”

    女孩輕輕說道。

    琳達沉默了。

    哪怕李壞已經提前交代過她不要暴露身份，但莫名的，她就是選擇了信任對方。

    琳達慢慢地掏出手機，遞給了女孩。

    “今天是最後一天安全期。”

    “今天過後，你就不要隨便出門了。”

    “對方的指揮官這麽有想法的情況下，你可能會遭到暗殺。”

    正在習慣白皇後的習慣，一起和白皇後喝著下午茶的李壞，坐在陽台上的椅子上，對馬上就要出門的白皇後叮囑道。

    聯軍依靠著瘋狂的火力壓製，已經如一根箭一樣深深插進了開基，在被包圍的同時，對方離克林姆爾宮也越來越近了。

    李壞這是真的有點擔心白皇後的安全了。

    畢竟對方的指揮官雖然隻是棋子，但棋子未必不能跳出棋盤。

    他們真頂不住對方的攻擊，很多人想必也是樂見其成的。

    就好像兩麵下注的賭客一樣。

    如果兩邊賠率失衡，壓哪邊都是賺的情況下，賭客並不會在乎輸贏。

    “我知道了。”

    “不用擔心我~”

    “雨這麽大，你就安心在家休息就好。”

    白皇後溫柔地吻了吻李壞的額頭，接著走出了臥室。

    陽台上很快隻剩下李壞一個人。

    就在他同樣準備暫時離開一下的時候

    嘟~~~嘟~~~嘟~~~

    電話聲響起。

    李壞隨手掏出他從k先生那裏得來的那個質量很好的手機，本來準備順手劃開的他，看到電話號碼卻是一愣。

    回過神後，李壞平靜地又重新坐回到太陽椅上。

    嘟~~~嘟~~~嘟~~~

    電話鈴聲還在不斷地響。

    李壞沉默著，點了支煙。

    他知道這個電話號碼意味著什麽。

    他也知道電話的對麵絕不是琳達

    他有點不想接這個電話。

    因為電話不應該是打給他的。

    唉

    李壞歎了口氣，無論想與不想，終究要做個了結對把？

    他的手指劃過接聽的選項。

    電話接通，電話的對麵一片安靜。

    李壞沒有說話，隻是抽煙。

    直到他點第二支煙的時候，對麵才突然傳來一個很文靜的聲音。

    “最近過得好嗎？”

    女孩在電話對麵輕輕問道。

    好嗎？

    應該

    很好吧？

    李壞聽著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微微苦笑。

    如果對方隻是問他。

    他隨便怎麽回答。

    他可以撒謊，但他沒有撒謊的必要。

    “你找錯人了”

    李壞抽了口煙。

    說完這句話，莫名地，他感覺自己的內心同樣被寧靜和輕鬆所充滿。

    他沒有說謊。

    對方的確找錯人了

    經曆了數次人格重塑的他，現在根本就不是原來的那人。

    原來的記憶早已模糊。

    就如同塵封了數千年的畫作。

    看起來完好無缺。

    實際上早已經腐朽得隻剩塵埃

    “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

    疑問句並不是疑問句。

    女孩的聲音很輕，並沒有一點質問的意思，話語中仍是說不出地平靜。

    他甚至能想象到，對方一邊很文靜地說出這句話的樣子。

    “人格重塑。”

    “很多次人格重塑。”

    “你要找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李壞平靜地回答道。

    “嗯。”

    電話對麵，女孩嗯了一聲後，就沒了下文。

    李壞猜測對方應該是去查人格重塑的含義了。

    過了一會。

    “痛苦嗎？”

    女孩安靜地問道。

    痛苦？

    還好吧~~~

    沒什麽痛苦不痛苦的。

    就是看著世界有點詭異讓人有點心煩。

    每個人看起來都好熟悉，又很陌生~~~

    明明相處了很久的朋友，內心裏卻忍不住拿他們做陌生人？

    李壞據實說道。

    “嗯。”

    女孩嗯了一聲後，似乎又陷入了思考。

    “如果可以的話。”

    “我們最好不要再聯係了。”

    “你是屬於他的，不是我的。”

    李壞平靜地說道。

    “我不是所有物。”

    女孩的聲音仍舊很輕，語氣中沒有一點生氣或是反抗的意思，仿佛隻是在安靜地陳述著一個確定的事實。

    “嗯，那怪我說錯了。”

    “這不是屬於我的感情。”

    李壞冷冷地說道。

    他並不是刻意冰冷或是怎麽。

    而是這就是現在的他。

    他的確已經對電話對麵的人絲毫沒了感情

    “你的心亂了”

    女孩輕輕地歎了口氣。

    “不是心亂了。”

    “而是這就是現在的我。”

    “我不想再壓抑自己了，僅此而已。”

    李壞沉默了片刻後，解釋道。

    “嗯。”

    女孩嗯了一聲，接著沉默。

    這次的沉默格外地久。

    這種安靜一直沉默到李壞都以為對方已經掛了的時候，對方卻又突然輕輕出聲。

    “你過得好像不太好”

    女孩的聲音帶著一絲失落。

    “所謂痛苦，所謂難過，所謂絕望，並非是不能接受的東西。”

    “隻要扭曲自己的感官，痛苦也會產生愉悅。”

    李壞低著頭說道。

    “忙完之後，來見我嗎？”

    “沒有必要。”

    “就算隻是熟悉的陌生人，見一麵也沒什麽關係的把？”

    女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文靜的笑意。

    “那好，這次忙完之後，我會回去。”

    李壞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