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前進的隊伍中，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

    李壞翻出他的手機，看了一眼歸屬地後隨手掛斷。

    還沒到一分鍾，電話聲再次響起。

    他再次掛斷。

    然而電話對麵的人，仍舊鍥而不舍地撥打著。

    最後，李壞看著那個電話號碼，終究選擇了接聽。

    大雨中，他坐在滿是雨水的台階上，看著接近毀滅的城市，將手機放在耳朵旁。

    k先生留給李壞的手機質量很好，不僅堅固耐用，而且防雨、通話質量也很好。

    “你還在開基？”

    中年男人聽著手機對麵的雨水聲，平靜地問道。

    “嗯。”

    李壞望著天空，輕輕答道，語氣不鹹不淡。

    “要走嗎？”

    “這是最後的機會。”

    中年人沉默了片刻後，問道。

    “不走。”

    “沒有必要。”

    李壞淡淡地答道。

    “科林爾斯港，負責維護大西洋科考團隊安全的紅旗號驅逐艦因為機械故障，暫時停在那裏維修。”

    “維修會持續十二個小時，明天的中午十二點，它會準時返航。”

    “你有十二個小時考慮，你如果想走，沒人會攔你。”

    “無論你之前是什麽身份，無論你在這場混亂裏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我們都會保證你的安全。”

    “因為你的背後，站著的是國家。”

    中年男人的嚴肅又認真地說道。

    “嗯。”

    李壞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表情也沒有任何波瀾。

    他就這麽沉默著。

    “還在介懷之前的事？”

    中年男人聽出了電話對麵的冷漠，已經戒了足足十幾年的煙的他，突然拿起了桌上的香煙，點燃了一根。

    “沒有介懷。”

    李壞平靜地回答道。

    “真的沒有？”

    中年男人問道。

    “也許有也許沒有。”

    “誰知道呢”

    “不過，都不重要了。”

    李壞平靜地回答道。

    他說的是實話。

    真的，早就，不重要了

    “對不起。”

    突然，男人沉聲說道。

    “你沒有哪裏對不起我，大佬。”

    李壞語氣沒有絲毫變化。

    令人窒息的沉默

    這沉默持續了很久，李壞就這麽一直平靜地等待著。

    “我說過，國家不會讓心向我們的人流血又流淚。”

    “對不起，是我食言了。”

    “是我們的錯。”

    中年男人輕輕咳嗽著，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

    “真的很，對不起”

    “本來那天，我是想帶直接帶你回國的。”

    “算是驚喜，也算嘉獎。”

    “但是你被先趕到的白皇後帶走了”

    “黑執事留下了足夠讓數十萬人重獲新生的人體器官，我們不能意氣用事。”

    “國家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意願，而放棄更多的人於不顧。”

    “交易完成了之後，其實我們就已經可以安排你回來了。”

    中年男人絮絮叨叨地解釋著。

    “我明白啊~~~”

    “我一直都明白。”

    “國家和個人我分得很清的。”

    李壞隨手接著散落的雨。

    “如果國家因為我，放棄了那些本可以拯救的人，那才叫奇怪好把~”

    “現在的我，並沒有在意什麽。”

    現在的你

    那以前呢？

    中年人苦澀地問道。

    “以前，以前大概是怨的把？”

    “畢竟我是被放棄的那個孩子。”

    李壞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

    “不過沒事的。”

    “都已經過去了。”

    “大家都在長大，總有一天要學會成熟。”

    “就好像我知道國家必須理性思考。”

    “就像我知道，如果麵臨同樣的處境，大佬你如果是我，你會欣然同意上麵的決策一樣。”

    李壞輕輕說道。

    我會嗎？

    如果是我？

    中年男人隻是猶豫了片刻，就知道了答案。

    他會。

    但這並不意味著愧疚感會就此消失。

    因為李壞並不是軍人

    因為是他，親口勸說過李壞

    “我知道你並不信任我們。”

    中年男人想起醫院裏的那些外國人。

    “但是自由國這次事情很大！”

    “白皇後的勢力背景你是知道的，各種複雜因素的交織下，自由國能否繼續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你在那邊，並不安全。”

    “我希望你願意相信我們最後一次。”

    “至少給我們一個，彌補錯誤的機會！”

    中年的聲音，重新恢複了鐵血和嚴肅“我們為了發展，忍讓了足夠多，但這並不代表我們真的沒有和世界對話的底氣。”

    “你想回來，誰也攔不住你！”

    曾經夢寐以求的路就在眼前。

    但李壞卻笑了笑。

    “如果我說，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呢？”

    李壞如同夢囈般，輕輕問道。

    中年男人，感覺內心一沉。

    “這通電話是加密的。”

    中年男人意有所指地說道。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違規了。

    但他仍舊如此說道。

    因為電話對麵的那個年輕人，太過懂事，懂事的讓他有點心疼。

    明明當初並不願意

    他又無法強行命令對方。

    但對方當初還是選擇了留在白皇後那裏。

    “謝謝。”

    “不過，不用了。”

    “真的不用了。”

    李壞的眼簾低垂。

    “我並沒有怨恨。”

    “但我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輕輕地說道。

    “那麽，祝你好運。”

    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後，真摯地祝福道。

    掛斷電話後，中年男人疲憊地抬頭望向天花板，眼中既有些許迷茫，也有些許後悔。

    但迷茫和後悔，終究無法改變曾經的事實。

    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會給對方打那通電話嗎？

    勸說對方留在自由國的電話

    莫名地，中年人望著窗外，突然想起一句話。

    人生若隻如初見

    冰冷的雨夜裏，李壞望向黑執事的虛影。

    他突然感覺到一陣頭痛。

    都已經過去那麽久了

    又何苦送來這最後的溫情呢？

    “真是令人難受的故事~~~”

    黑執事的幻象，嘲諷似地看著李壞。

    李壞冷漠地揮刀。

    又一位無辜的人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