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唱歌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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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儺舞跳完了,好不容易搭的台子不能撤。
於是,昌平商會請來的戲班子就開始登台唱戲。感興趣的老百姓就留下來看看,不感興趣的就帶著家人去下個一地方玩耍。
說起來,就算是跳大儺舞的隊伍,也是昌平商會請來的。
商會每到年節之時,就會動用一大筆資金來構築場地,請戲班子到這兒來演出。
看上去是虧本的買賣,實際則不然。
這種事經常做,老百姓反而對商會更有好感,畢竟誰會不喜歡自掏腰包來討好百姓的人呢?
所以越是如此,那些掛著商會牌子的店鋪,生意就越好。
生意越好,就越有錢拿出來給大家請更好的戲班子,辦更好的慶祝活動,這算是一種良性的循環。
唐重一開始都不知道這是昌平商會組織的,直到不一會兒,就看見一個胖子走上台,這胖子穿金掛銀,手上還戴著個翠綠的扳指。
腆著個大肚子,肚囊都快把腰帶給遮住了。
他上台後嘿嘿一笑,衝著台下抱拳施禮,然後說了一堆拜年的好話,末了又說了一句,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裏也繼續支持我們昌平商會,繼續支持咱們昌平自己人的生意。
台下眾百姓也的的確確感受到昌平商會的好,於是便也紛紛鼓掌叫好,隻不過他們有著跟阿秋一樣的疑惑。
“為什麽老爺沒來?”
唐重不知道阿秋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就多問了一句。
阿秋就指著那個胖子說:“大少爺,他是商會的二把手,叫做許才,是賣糧食的。
往年這種時候,一般都是老爺親自上台向眾人道賀,就算是身體又癢,天氣不好,也一樣是風雨無阻,隻要有人在下麵看,他就會上來說話。
但今年為什麽換成他了?真是奇怪。”
唐重聞言,沉默不語。
他比阿秋想得多一些,因為他清楚,這種在大眾麵前露臉的事情,一般都不可能讓二把手來幹。
即便是一把手願意讓位出來,能在商會這種機構裏混到二把手位置的人,也不可能是什麽蠢貨。
隻要他懂點人情世故,那就是說什麽都不可能上去講話的。
這不僅僅是露臉不露臉的問題,同時還是態度問題,也是話語權的展現。
當身為二把手的許才在這種場合出現在這裏,說出這樣的一番話,這隻能說明,唐老爺在昌平商會中的影響力已經徹底不如許才這個二把手了。
甚至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許才這個二把手,已經成功‘篡位’,成了一把手了。
唐重想到這兒,心裏不由就有些擔憂。
畢竟當初他離開家的時候,唐老爺還得了病,這麽久過去了,唐重也沒回家,還真不知道,唐老爺的病情現在如何了。
當然,也不是唐重不想回家,主要還是有張氏在中間阻攔。
這半年多的時間裏,唐重每次回去家中,門房都是十分為難的模樣。
後來他偷偷告訴唐重,張氏下了命令,不許唐重踏入這個家門半步。
他要是讓唐重進了這個門,唐重前腳進來,他後腳就得卷鋪蓋走人。
加上唐老爺本身也覺得有愧於唐重,而且張氏現在挾腹自重,他短時間內也解決不掉張氏這個惡婦,所以他心中即便是十分的想念,同時心裏也不是很願意見唐重。
如此種種的因素之下,唐重半年來是一次家也沒回去過。
唐重自己並不覺得什麽,一來他上輩子就是一個人過的,沒爹沒媽,早都習慣了。
二來他現在也不是孤單一人,家裏好幾口,鄰居還是自己的師父一家,關係十分的密切,日子過得雖然質量要比在唐府裏差點,但還是熱熱鬧鬧的,唐重半點孤單都沒有感受到過。
所以他也不覺得難過。
當然了,這在旁人的眼中,就是唐重這孩子懂事,成熟。被趕出家門了也不哭不鬧,堅強的獨立生活,是難能可貴的品質。
說的通俗點,就是這小子將來能成大事。
不過經過今天看到的這一幕,唐重覺得唐老爺的病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之中要嚴重的多。
要不改天抽時間回去一趟?再怎麽說,唐老爺對自己算是夠不錯的了。
自己雖然沒有感受到過父愛,但多多少少也能體會到唐老爺對自己的關心。
唐重有仇必報,有恩也必報。再怎麽說,也應該回去看一眼嘛。
但這並不是現在他要考慮的事情,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台上的戲曲吸引住了。
雖然因為強調奇怪,他有些聽不懂台上人在唱什麽,不過這熱鬧的氛圍,還是把他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三人一邊歇著,一邊就看台上的表演。
白嬰和阿秋嘰嘰喳喳的在一邊討論唱的是什麽,最後倆人得出結論,這一段唱的是鄧艾戰廖化的故事。
一段唱完,人們便鼓掌喝彩。
白天在這兒的演出,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想要再看,就得等天黑的時候再來了。
人群各自散去,隨後唐重三人就見到了在人群中焦急尋找的白賀、淩飛、鄧氏,以及老兩口。
這時候再站在邊上裝看不見,多少有點說不過去,唐重趕緊上前打招呼。
很自然的就挨了老太太一頓數落,中心思想就是這三個孩子亂跑,萬一丟了可怎麽辦?
當然了,老太太心裏也清楚,這三個孩子走丟也並非是他們想的,當時人潮擁擠,就連她都差點被擠得跟白先生分散。
說了兩句之後便也不再說了,一家人就重新集合去買些年貨。
放在以前這都是要提前準備的,但今年唐重家裏有了驢車,之前來的時候眾人也是把驢車牽了來,停在城門口,交了點錢讓城門口的衛兵幫忙看管。
衛兵一年到頭就指著這時候發財呢,那當然是拍胸脯打保票,滿口的答應。
從上午逛到下午,即便是老太太和鄧氏,也感覺到有些累了。
至於白鹿,這小子就更別提了,累的舌頭都往外吐,半路還讓曹猛背了他一陣。
曹猛本身不願意,奈何白鹿買了些吃的,說隻要曹猛背他,就給曹猛吃。
曹猛一聽這個有勁了,背著白鹿走了得有兩個時辰,白鹿就趴在他肩膀上,自己吃一口,再喂曹猛吃一口。
言歸正傳,到了下午,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人也走得很累了,大家就準備回家。
過年可不是逛個街就完事了,到了家之後還得做年夜飯,還得包餃子,事兒多著呢,所以眾人一致決定回家。
去城門口取了驢車,將買來的東西都裝在車上,然後讓幾個女眷,再加上一個不中用的白鹿上了車,白賀在前頭牽著,其他人就在車下步行。
白先生是老當益壯,走了這麽半天,也就喘氣喘的粗點,看得唐重羨慕不已。
要是自己到了白先生這個年紀,還能有這麽棒的身體,那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淩飛因為在路上東西拎了不少,所以稍微有些累,唐重也累,但是他比較能忍耐。
雖然身體上的乏累跟已經躺在老娘鄧氏腿上白鹿沒任何區別,但表現出來的還是跟白先生一樣。
至於曹猛,這傻大個也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的。
白鹿沒有一百斤也得有個七八十斤了,他背著白鹿走了兩個時辰,加上路上還提了不少東西,這些東西又不會小於三十多斤。
按說這種負重,換成是淩飛都得直嘬牙花子,他倒好,就跟個沒事人一樣。
臉不紅心不跳的,時不時還嘿嘿地傻笑兩聲。
唐重光是看著他都覺得離譜,難不成這家夥真是外星人?跟超人一個星球來的?
光是走路也沒意思,大家因為有些疲累,口幹舌燥,也懶得說話。
這時鄧氏就慫恿自己的姑娘:“閨女,你不是會唱歌嗎?行路苦悶,你唱首歌給大家解解悶唄。”
“哎?不要啦……”白嬰有些羞澀:“當著這麽多人唱歌,多不好呀……”
“有什麽不好的,歌不就是唱給人聽的麽?沒事,唱吧,唱吧。”
“不要不要!我唱歌不好聽……”
“沒什麽好聽不好聽的,這都是家人,我們又不會笑話你。”
白嬰臉都紅了,十分的窘迫。唐重見狀,雖然很累,但還是在一旁笑嗬嗬的說道:“要不這樣吧,伯母,月姑,我先給大夥唱一段,獻個醜,然後你再唱,怎麽樣?”
月姑就是白嬰的小名,唐重跟老白家現在算是通家之好,關係十分的親密,就跟一家人一樣。
論年紀,唐重也算是白嬰的哥哥。論輩分,唐重還是白嬰她爹的師弟呢,硬要說的話,她還得叫唐重一聲叔父。
所以叫白嬰的小名,也不算逾矩。
白嬰是拖字訣啊,當然是能拖一會兒算一會兒,唐重給她解圍,她也沒考慮唐重唱完她還得再唱,當然是連連點頭。
鄧氏則是驚訝的看著唐重道:“你還會這本事呢?”
唱歌放在後世不是什麽難事,但在這個時代,唱歌是進階的本領。
在禮製的影響下,樂總是跟禮一起出現,這就導致了唱詞還不能隨便唱。
像什麽我好想緊緊擁抱你啦,什麽瘋狂親吻你啦,這種詞誰要是寫出來誰就得被活活打死。
所以大部分的歌詞都選自《詩經》,以及曆朝曆代的詩人們創作出來的詞句。
到這兒就有門檻了,也就是說你想唱歌,你先得學會認字啊。
有人看到這兒可能要說了,啊,別人唱歌唱的詞,我又不是聽不懂,我多聽幾遍學會了不就行了嗎?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正如之前所說。
西周時期,樂幾乎是與禮綁定出現的。
後來經過時間的流逝,歲月的變遷,音樂開始逐漸從貴族專享,普及到了廣大的人民群眾身邊。
但是帶有歌詞的版本,還是多半被貴族所享受。
之所以會如此,還是因為民間識字率極低的原因。
具體解釋起來十分複雜,但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
聽音樂,不需要門檻。
而理解歌詞,卻是需要門檻的。
正因如此,大部分的老百姓聽詞根本就聽不懂在唱什麽,什麽兮啊之啊的,唱的啥玩意根本就搞不明白。
樂師也覺得,我與其費力不討好,還不如安安靜靜彈琴拉二胡呢,至少嘴皮子力氣還能省下來不是?
於是心照不宣之下,唱歌這件事就成為了進階的本領。
所以鄧氏才對唐重會唱歌感到驚訝。
因為這樣一來,唐重會的也太多了。
他今年才多大?滿打滿算也就十四歲吧?
小小的年紀,不僅學業有成,還會做飯,還會音律,還會唱歌,這本事也會的太多了。
看看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頭一樣他就夠點嗆啊。
唐重自然是不知道這裏頭的奧妙,他隻覺得唱歌是人人都會唱。
所以嘿嘿一笑道:“伯母,我是唱的難聽了點,但您也不用這麽說我吧!
更何況我還沒唱呢,好歹給我點信心啊。”
“哦哦,那好吧,那你先唱吧。”
倆人根本就沒在一個頻道上,但卻莫名其妙搭上了話,或許這就是語言的魅力吧……
唐重清了清嗓子,他過去聽過的歌不少,說起唱歌,腦子裏第一個浮現出來的歌曲,便是國際歌。
但這首歌,不太適合現在唱,所以唐重又想了想,但又發現歌詞都是些情情愛愛的。
本身這時候就有禮製方麵的講究,自己唱這個,多半要被打死。
思來想去,唐重突然想起了一首歌來。
於是他便深吸了一口氣,張口唱道:
“一條大河波浪寬。
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聽慣了艄公的號子。
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這是美麗的家鄉。
是我生長的地方。
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
到處都有明媚的風光。”
唐重唱歌的功底可算不上好,也就是比五音不全強上一點,五音至少是全的。
但他這首歌一唱出來,眾人都震驚了。
這是什麽歌曲?從來都沒有聽過啊。
韻律基本上和所有他們聽過的曲調都截然不同。
哪怕是唐重這樣的唱功唱出來,這旋律也是十分優美,朗朗上口。
最關鍵的是歌詞通俗易懂,比那些又兮又之的可強上太多了。
在唐重的印象裏,自從他會說話的時候,就會唱這首歌。
哪怕他已經很多年連聽都沒聽到過了,腦海中旋律一響起,歌詞仍是張嘴就來。
考慮到這時候還沒有‘祖國’的概念,唐重就隻好把祖國換成了家鄉。
本來接下來還有兩段,許久不曾唱起這首歌的唐重,也是心潮澎湃,熱淚盈眶。
他還想再唱下去,卻被白先生叫停了。
“慢!慢!”
白先生十分激動的拉住唐重的手,連聲詢問道:“唐重!這首歌你是從哪裏學會的?!
快告訴為師!快快說來!為師定要找這人好好的拜上一拜!”
他不相信這首歌是唐重所作,因為歌曲的旋律並不是唐重這個年紀的人能掌握的。
哪怕他是天才,哪怕他在娘胎裏就會彈琴拉弦,沒有那種經曆,沒有對生活的感悟,是無論如何也作不出這樣的曲子的。
他如此激動,是他覺得不論是什麽人,能作出這首曲子的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想遍世間的名士,能作出如此優美旋律,又能把歌詞寫得如此平易近人,直白通暢的,根本沒有。
那些人作詞時巴不得把詞寫得更複雜,更晦澀一點,有的還不知道得了什麽大病,還樂意從西域諸國的語言裏,拽幾句鳥語過來。
就好像隻有這樣,方才顯得他的歌曲高端大氣上檔次似的。
白先生真是一聽就愛上了,同時也是深深的愛上了創作這首歌曲的人。
當然了,這個愛不是那種為了繁衍後代的愛,而是十分純粹的欣賞,以及景仰之愛。
在唐重的印象裏,白先生從來沒這麽激動過。
他不禁嚇了一跳,下意識說道:“我看電視……”
說到這兒把嘴閉上了,然後一改口說道:“弟子也不清楚,自從半年前那一次撿回一條小命之後,弟子雖然失了憶,但腦子裏也時不時會多出一些其他的東西來。
可要是讓弟子專心去想,弟子怎麽都想不來。方才一說到唱歌,弟子腦子裏立馬就浮現出了這首歌來……”
唐重說這話他自己都不信,但是不這麽說不行啊。
白先生都說他要找到人然後去拜會一下了,自己胡編亂造一個出來,那不是傷害人家的感情嗎?
拿故去的生母來當擋箭牌也沒用,因為生母貌似是在唐重生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離世了。
所以唐重是硬著頭皮這麽說的。
白先生果然滿臉的狐疑。
想想唐重,連他這個穿越的都不相信這番鬼話,白先生能信嗎?
“……還有這等事?”
“先生啊,大自然是十分神奇滴!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是有可能滴!
也興許是弟子迷迷糊糊之間路過了孟婆橋,橋上的人唱的,讓弟子記下來了也說不定呢!”
唐重額頭上直冒冷汗。
心說古人都好迷信,自己不行再把閻王爺搬出來,估計白先生就能相信了。
白賀走在前頭,方才聽了唐重唱的這首歌,他算是深刻體會到了,孔子聽韶樂之後,三月不知肉味的感覺了。
就是這歌從唐重嘴裏唱出來他怎麽都覺得別扭,回頭讓唐重教女兒唱,然後再讓女兒唱給自己聽好了。
正琢磨著,身後歌聲就被父親打斷了。
再一聽倆人對話,他聽出來唐重有點不想說實話的意思。
跟白先生不同,他是個比較平和的性子。
你不說那就不說,但你早晚必須得教會我。
所以他就打圓場道:“哎呀,好了好了,爹,您就別問了,您看大夥聽得正入迷呢,叫您給打斷了。
唐重,往後還有麽?有的話你接著唱,接著唱啊。”
唐重這時候哪還敢接著唱了,吭哧半晌說道:“有麽……好像是有的。
就是剛剛這麽一打岔,我給忘掉了,現在想不起來了。”
“哎呀你個臭老頭子,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你!”
老太太大概是這群人裏麵最喜歡聽這首歌的了,因為她就是江南人,那是魚米之鄉啊,風吹稻花香兩岸這一句多美啊,直接就把她關於故鄉的回憶全都勾起來了。
十幾歲就跟著家裏離開了江南,到今天為止從來都沒回去過,老太太聽唐重唱的熱淚盈眶,白先生這一打斷,唐重又說他想不起來接下來的了。
老太太頓時是火往上頂梁門上躥。
氣得是破口大罵。
白先生突然被罵了這麽一通,人是懵的。
最後還是老太太顧及今天除夕,才把火壓了下去。
這一下過後,白先生也不敢吭聲了,就悶頭走路。
唐重也沒想到自己唱個歌能鬧出這個事兒來,也是悶頭走路,心想以後不唱了。
再看白嬰,此時多少有點自慚形穢。
鄧氏倒是沒忘了她,眨了眨眼,就對白嬰說道:“閨女,剛才怎麽約定的?
你不是跟唐重說好了嗎?他唱完就該換你了,現在該你唱啦。”
白鹿還在那感受餘音繞梁呢,一聽這句話,也不繞了,在一邊起哄道:“對呀對呀!姐,你可不能言而無信呀!咱們老白家丟不起這個人啊!”
曹猛看見白鹿起哄,他這傻子就愛湊熱鬧,也跟著起哄。
嘴裏也不說什麽,就在那‘噢~!噢~!’的叫。
白嬰漲紅了臉,有心耍賴吧,全家人都在這兒呢,實在也是拉不下這個臉。
但唱吧,唐重珠玉在前,她再唱,就有點雞肋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感覺。
加上她從來也沒在別人麵前唱過,心裏頭緊張啊,害羞啊,那臉紅的好像塗了血似的,心裏直埋怨老娘,真是把你閨女我坑慘了。
最後,白嬰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那我就獻醜吧。”
說完,也學著唐重方才的模樣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唱起來了:“
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歲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無已大康,職思其外。好樂無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日月其慆。無已大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
雖然白嬰的歌聲婉轉空靈,十分優美,歌曲的旋律,也非常不錯,好歌加好人,唱出來十分的動聽。
但是這詞多少就有點讓唐重頭大。
這詞唐重一下就聽出來了,是取自《詩經》,國風,唐風的《蟋蟀》。
翻譯成白話就是:
天寒蟋蟀進堂屋,一年匆匆臨歲暮。今不及時去尋樂,日月如梭留不住。行樂不可太過度,本職事情莫耽誤。正業不廢又娛樂,賢良之士多警悟。
天寒蟋蟀進堂屋,一年匆匆臨歲暮。今不及時去尋樂,日月如梭停不住。行樂不可太過度,分外之事也不誤。正業不廢又娛樂,賢良之士敏事務。
天寒蟋蟀進堂屋,行役車輛也息休。今不及時去尋樂,日月如梭不停留。行樂不可太過度,還有國事讓人憂。正業不廢又娛樂,賢良之士樂悠悠。
年底唱這個倒是沒什麽問題,但是平時人們說話哪有這麽說的,就跟之前講的一樣,歌詞又兮又之的,跟平時的口語相差甚遠。
唐重讀了三遍《詩經》,《蟋蟀》這一篇是讀了三遍,才知道裏麵的含義,那些沒讀過書的,上哪兒明白這詞是什麽意思?
哪怕鄭太祖立國之後大力普及地方的教育,但傳統觀念一時難變,加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大部分書院收徒弟仍舊是要繳納一筆高額的學費,所以想法雖好,但上學讀書的人,還是以前的那群人。
這也是為什麽,唱歌會是一件有門檻的事。
白嬰唱的雖然好聽,但是有唐重在前麵打的底在,大夥聽著就總覺得缺點什麽。
就連曹猛這個傻小子,也是聽得直撓頭。
白嬰唱完,眾人沒什麽反應,還是唐重帶頭鼓掌,大夥才跟著稀稀拉拉的鼓了兩下。
白嬰小嘴就一噘,就說不唱,唱了你們又這樣,心裏頭真是委屈極了。
之後眾人就開始一邊議論唐重剛才唱的歌,一邊回到了蘆澤村。
回村的路上遇到鄉裏鄉親的,自然少不了雙手合十給對方拜年,要是遇到穿著開襠褲滿地跑的小崽子們,也是要破費一筆,送幾個銅板當壓歲錢的。
之前提到過村子裏的‘黑暗守望者’,也就是那群對唐重很有意見,想要弄他,但因為摸不清唐重的底,所以一直觀望的男娃子們,雖然瞧不上唐重,但他們跟錢沒仇啊。
一個個嬉皮笑臉的也都湊了上來。
唐重雖然不知道這幾個小子為什麽見到自己就翻白眼,但多少能感受到他們對自己的敵意。
為了示好,本來他們都沒打算管唐重要錢,唐重還十分熱情的主動給了。
那幾個小子鼻子都氣歪了,唐重等人走後,他們就在背後罵啊,說這唐重真是太狂了,還把他當咱們的長輩了,這口氣要是不出,我得憋屈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