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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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才用那塊月牙玉的來曆成功吊起了唐重的胃口,而當唐重要許才說出這東西的來曆時,許才卻賣起了關子。
這許才也是聰明,知道自己現在要是告訴唐重,自己對於唐重來說,就什麽價值都沒有了。
因此,他不肯立刻說出來。
“唐縣令,這東西的來曆我是知道,可我不能現在說。
我要是現在說了,依然免不了一頓處罰。
如果說我把這東西的來曆告訴你,你能放我一馬,我說也沒什麽。
可是,就目前來說,我實在是不太敢相信你啊。”
唐重叫許才這句話給氣笑了:“姓許的,難道你以為你用這個可以要挾我麽?
我實話告訴你,不論你說還是不說,你該有的懲罰你一樣都跑不掉。
我要是不懲罰你,我對得起那些被你害死的人麽?
你要是不受罰,你自己心裏又過意的去麽?
我不是沒有警告過你,當時你來問我,我已經在盡力提醒你了。
可你不聽我的勸阻,一意孤行。
現在這種情況,還算是好的。要是跟我所想的一樣,那些亂軍趁著你們出入城的時候,看著城門來不及關上,而順勢殺進來……
到那時候,你覺得隻是簡單的懲罰,就足夠了麽?
我實話告訴你,真到那個時候,我就是殺你一千遍,一萬遍都不夠。
事情沒有發展到那一步,你就偷著樂吧。
你就算真的知道那個東西背後的秘密,對我來說也一文不值,你沒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
唐重這一番話說完,許才這心裏是涼徹骨髓啊。
心說唐重這根本就是不打算饒過自己了。
說實話,別人死不死,活不活的,許才都不在乎。
你看他好幾個夫人,死光了,他眼淚都不帶掉一滴的。
他隻在乎自己的性命。
這次之所以會想著拉上那麽多的人,主要就是為了給自己壯聲勢。
他自己心裏也清楚,若是自己一個人要跑,別說是唐重,就是以前的郭縣令,給再多錢,他也不可能答應。
但是人一多,他裹挾著別人,這事兒就有辦成的可能性。
而且就算失敗了他也不怕,法不責眾啊,有能耐你把這麽多人全抓起來呢?
他想法是不錯,不過他沒料到一件事,那就是法不責眾裏的‘眾’,已經沒了,現在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正當唐重準備按照原定計劃,還是要把許才帶走的時候,一個縣兵忽然跑過來報信。
“縣令大人,縣令大人……”
那縣兵一路小跑著進了院,之後,到了唐重身邊,朝著唐重一抱拳,這才說道:“大人,外麵剛剛來了個小孩兒,說是您的弟弟,要找您。
您看……”
“……”
是個小孩兒,又是自己的弟弟,唐重便知道,這是唐玄來找自己了。
說起來,他也有些時日沒見過唐玄了,不知道這小子最近在幹嘛,日子過的是好還是不好。
唐府家大業大,估計也餓不著他。不過他這時候來找自己,又是為了什麽?
許才的事情固然重要,不過他的事情也並不急於一時。
對著手下縣兵吩咐了幾句,幾人就一擁而上,把許才五花大綁,直接帶去縣衙了。
而唐重,則是領著淩飛和孫旻,出門去見唐玄了。
那縣兵起初是不認得唐玄,沒叫他進門。
唐玄這孩子也是老實,規規矩矩的往門口一站,也不亂動。
見唐重往外走,他站在門口,很興奮的朝唐重招了招手。
唐重的心情久違的愉悅起來,咧嘴一笑,也朝著唐玄揮揮手。
孫旻這時候就在一邊說道:“唉,也不知道我那幾個弟弟現在怎麽樣了。
一晃也有快一年時間不見了,他們有沒有長大一點啊……”
唐重一愣,孫旻很少跟唐重提及他家裏的事情。
畢竟唐重也是從來都沒問過。
關於這方麵的話題,唐重也不想問。
換成是別人,唐重高低得打聽打聽,可人家是誰啊?人家背後是侯爺,他可是武功侯的長子。
更何況,人家本身也算是被追殺著的人,自己上杆子打聽人家家裏幾口人,幾畝地,那不是引人懷疑嗎?
所以唐重從來都不問,孫旻也沒提過。
今天,唐重還是頭一次知道,孫旻還有弟弟,而且還不止一個。
想想也是,這年頭有錢人都不止一個老婆,多生幾個怎麽了?
“放心,你之前不是說了,你家裏給的回信說,人都過的好著呢,那你的幾個弟弟,肯定也不會有事。”
唐重笑嗬嗬的說著,孫旻也是點了點頭。
三人出了門,唐玄臉上笑的是見牙不見眼:“大哥!”
唐重伸手揉了揉唐玄的腦袋:“你小子怎麽回事?多久沒見你了,怎麽今天還跑到這地方來找我了?”
“哎呀,大哥,別提啦!
我從家裏出來,先去的你家,到了之後,楚老爺子告訴我說,你不在家,要我到東門那邊來找你。
結果我到了之後,他們又說,你去了北門這邊了,我這才過來,整整叫我繞了半個縣城呀!”
唐重聽到這兒,眉頭一皺:“以前你小子都是在家裏等我的,怎麽今天費這麽大的勁也要找到我?
你不會是有什麽事吧?”
唐玄小臉一紅,看看淩飛,又看看孫旻。
這倆人哪一個不是聰明人啊,一看這架勢,孫旻立刻對淩飛說道:“淩大哥,咱們倆先回去東門那邊吧,馬上就要吃飯了,不回去恐怕吃不上了。”
淩飛笑嗬嗬的道:“好,就按少侯爺說的做。”
倆人說說笑笑的離開,還不忘跟唐玄告別。
唐玄跟淩飛熟悉,跟孫旻也算認識,分別跟兩人告別後,唐玄拉著唐重,到了一處無人的地方,然後壓低了聲音,對唐重說道:“大哥……我今天找你,確實是有事呀!”
“有事就說,什麽事搞的這麽神神秘秘的。”唐重眨眨眼:“咱們哥倆之間,不用那麽客氣。”
唐玄嘿嘿一笑,用力點點頭道:“我知道,大哥,但是……但是這事兒它不光是跟我有關。”
唐重多聰明,一聽唐玄這麽說,他就板著臉問道:“莫非,是你娘的事情?”
唐玄這孩子年紀雖小,卻很早熟。
今年差不多有九歲快十歲了,卻跟個小大人似的。
歎了口氣,唐玄看著唐重說道:“大哥,是這麽這麽這麽回事……”
隨後,唐玄就把家裏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唐重。
唐重不聽則已,一聽這話是十分惱火:“怎麽回事啊?這唐府就叫她一個人給敗光了?”
再怎麽說那也是唐玄的母親,聽唐重在這說,唐玄也沒好意思吭聲。
他自己也覺得這樣確實有些離譜了,不過顯然,他是個孝敬的孩子,對於母親的行為,他並不會過多評判。
唐重罵罵咧咧半天,不過當著唐玄的麵,他還是比較克製的,沒有罵得很難聽。
情緒平複了之後,他這才說道:“這麽說,咱們家現在就你們三口人了?然後一粒米都沒有了?”
唐玄歎著氣,點了點頭。
唐重摸著下巴,思索了一陣。
不幫肯定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好大弟唐玄在這求助,自己怎麽可能不幫他呢?
更何況,還有個唐心。
雖然那孩子自己就跟她見過一麵,但她天然的親近之舉,卻叫唐重十分的喜愛她。
有她在,唐重也不能不管。
說起來,唐重唯獨討厭的就是張氏,當初自己選擇離開,也是看在唐玄和唐心的份上,不願意把事情鬧大。
唐心不懂事倒也罷了,可唐玄夾在中間難受啊。
想到這兒,唐重說道:“大弟啊,你放心,幫我肯定是會幫的。
不過呢,鑒於你娘敗壞了唐府這個前車之鑒,我有個主意,咱們倆先商量一下,你看看行不行。”
唐玄立刻點頭道:“大哥,咱們也不用商量了,你肯定不會給我虧吃,這我是知道的!”
“傻小子,親兄弟明算賬,給不給你虧吃,你都沒聽我說呢,你怎麽知道?”
“嘿嘿……”唐玄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這不是相信大哥你嘛!”
唐重擺擺手道:“先不說別的,我的主意其實也很簡單,你娘她不適合做一家之主,所以,唐府這塊地皮留在她手裏,早晚也要被她敗光。
與其便宜了別人,倒不如便宜我,趁著這個時候,我給她一筆錢,把唐府買下來,你們母子三人,過來到我這邊一起住,你覺得如何呢?”
“這敢情好啊!”
唐玄是沒有半點意見的。
因為他清楚,唐重說的是對的。
這塊地皮留在母親的手裏,早晚也會被她給賣掉。
如此以來,那還不如把這塊地賣給大哥,這樣唐府也不用落入他人之手。
至於搬去跟唐重一起住,唐玄就更加高興了,對此他是求之不得啊。
兩人是一拍即合,唐重見唐玄答應的利索,便對唐玄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跟你娘知會一聲,叫她把地契什麽的都準備出來,還有行李什麽的都收拾一下,我晚上就去親自登門處理這件事。”
唐玄一臉激動的點頭答應,剛要走,唐重又給他叫住了:“對了,你別忘了去管楚老要點米回去。”
“好!我知道了,大哥!”
唐玄答應一聲,一溜煙的跑遠了,而唐重看著他的背影,則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啊。
想當初,唐府多麽風光,在整個昌平縣,老唐家都是數一數二的人家。
在唐家那獨特的商會經營模式之下,唐家能夠在沒有絲毫產業的情況下,依舊賺的盆滿缽滿,這就是一種智慧的體現。
怎奈唐老爺最後娶了個敗家媳婦,他走之後,整個唐家三代人的積蓄都被她一個人給敗光了。
忠心耿耿的仆人都走光了,甚至連投機倒把的也不願意留下來,這足以說明張氏實在不是塊好餅了。
而且,直到現在,張氏還傲氣的很,不願低頭認錯。
如果她願意,來找自己的就不會是唐玄,而是她本人了。
唐重有心餓她幾頓,看她還神氣不神氣。
但畢竟她是身邊還有唐心在,唐重忍心餓著張氏,卻不忍唐心受餓,看在唐心的份上,就饒過張氏這一回吧。
已經過去了這麽久,說實話,唐重已經不太在意了。
而且,從內心深處來說,他還挺感謝張氏。
要不是張氏當初那麽待他,把他趕出家中,他也不能搬去跟白先生做鄰居,更不可能跟白先生一家那麽熟絡,兩家混的跟一家似的。
而且,也正是張氏把他趕出唐府,他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什麽所謂的主角。
總而言之,唐重對過往已經看的不太重了,卻不知張氏是抱著什麽樣的想法。
一邊琢磨著,唐重一邊往縣衙的方向走。
許才還沒有處置,唐重今天說什麽也得給他辦了。
就這麽一路回到了縣衙,因為衙役們要麽都是躲在家裏,要麽就是去四麵的城牆幫忙防守去了,所以縣衙裏頭空無一人。
就隻剩幾個書吏,和先前唐重派去解押許才的縣兵。
到了地方,唐重找到何書吏,問他像許才這樣的,按照律法應當如何處置。
何書吏琢磨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其實也沒什麽特別針對這一項的律法,他這種情況一般都是按照頂撞上官來處理。”
唐重一愣:“那他害死的那些人,都不算在內麽?”
何書吏尷尬的笑了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啊,這種事,一般沒人會關注死了多少人,他姓許的不聽話,那就是頂撞了上官。
更何況,那些人說白了也都是自願的,許才也沒有把刀子架在他們的脖子上逼他們跟他一起走,所以這是不是許才的責任,還不好界定呢。
再者說,現在人都死光了,死無對證之下,萬一許才說他不是主謀,您要怎麽辦?
硬把罪名往他的頭上安麽?那您若是打算這麽幹的話,下官倒是建議您幹脆安個狠一點的,直接安個殺頭的罪名在他身上,不就一了百了了麽?”
唐重看著何書吏,何書吏也看著唐重。
倒不是何書吏心狠手辣,他看出來,唐重一心想整這個許才。
何書吏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唐重跟許才的關係,畢竟唐重當初當上主簿的時候,何書吏作為一個老公務員,心裏對唐重怎麽當上這個主簿,他是很清楚的。
加上許久之前,東陽武館的事件當中,是許才到了官府幫唐重擦的屁股。
如此一聯想,那答案就很清楚了,就是許才出錢讓唐重當上昌平縣的主簿。
何書吏之所以給唐重出這個一不做,二不休的主意,其實也是替唐重著想。
畢竟這一樁樁事在前,如果唐重一定要處罰許才,又留了他一條命,那麽許才之後對外宣揚,對唐重也是非常不利的。
而此時的唐重,倒像是頭一次認識何書吏一般。
他都沒想到,何書吏竟然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來。
“殺頭……殺頭的話我覺得太過了,我本想把他裝車裏遊街示眾的……”唐重撓著頭說道。
“大人,遊街一般都是很嚴重的情況的,是傷風敗俗之類的罪名,才會這麽做。
他這行為,夠不上遊街的資格。
更何況,您現在這個時期遊街,哪有老百姓來看啊,大家都躲在家裏麵不敢出門,您遊不也是白遊嗎?”
“那依你之見……”
“下官的意思是,要麽您就按照頂撞上官的罪行處置他,打他三五十板子,就算可以了。
要麽,您就下狠手……”
唐重歎了口氣,拉了張椅子,在何書吏對麵坐下:“唉……容我想想。”
何書吏也不急,點點頭,低頭繼續整理戶籍冊。
唐重坐在那看著何書吏時而翻閱,時而書寫,亂糟糟的心緒,不知怎的逐漸平靜了下來。
思前想後,唐重決定就按頂撞上官的罪名來辦許才。
不過,唐重也想了,既然自己不會對許才下死手,那倒還不如賣他一個人情。
把他送到大牢裏,關上十天半個月的,也不用讓他受皮肉之苦了。
想到這兒,唐重便站起身來,拉上何書吏,倆人就去縣衙內關押犯人的地方,找許才去了。
許才被關在訊問室裏麵,心情可以說是相當的忐忑不安。
他心裏想著唐重肯定是不會放過他的,但就是不知道唐重會如何處置他。
一想到當初自己幫這小子不少的忙,許才心裏就憤恨,心說唐重這小王八羔子真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啊。
自己幫他那麽多,如今自己就犯了這一次錯,他都還不肯放過自己,這是否太不近人情了?
要是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去幫唐重那麽多呢?
想到這兒,許才心中暗恨。
光是恨,還不解氣,許才又在肚子裏罵唐重。
罵著罵著,也覺得不痛快,就開始嘟嘟囔囔的出聲罵起唐重來了。
什麽姥姥奶奶的,怎麽難聽怎麽罵。
罵著罵著,就聽一陣腳步聲傳來。
因為縣衙裏本身就沒人,所以現在但凡有點動靜,就會顯得特別清晰。
不像從前,好歹還有人聲蓋著。
許才聽到腳步聲傳來,立刻閉上了嘴,心說估計是唐重這兔崽子來了。
果然,沒一會兒,唐重就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了他麵前。
許才冷冷的看著唐重,臉上的怨恨絲毫不加掩飾。
唐重滿臉不在乎的模樣,往許才對麵一座,然後就說道:“許伯父啊,放你自己在這兒,差不多也有快一個時辰了吧?這一個時辰裏,你都在想些什麽啊?
除了罵我之外,你可有反思一下自己的過錯啊?”
一聽唐重又開始叫自己許伯父,許才心頭就是一震。
頓時就警惕了起來,之後再聽唐重說的話,許才就覺得不對勁。
他這是什麽意思?怎麽越聽,越是覺得有對自己示好的意思呢?
想到這,許才也沒急著回話,而是看著唐重不吭聲,等唐重繼續說下去。
唐重也不想跟他浪費時間,見他不吭聲,就嗬嗬一笑道:“不願意說,不願意說,那就不說。
那就我來說吧。”
說到這,唐重頓了頓:“對於你的處置,我已經決定好了,我打算按照頂撞上官的罪名,來處罰你,這一點,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畢竟我也是警告過你,勸說過你不要這麽做,但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我好歹也是一縣的主官,要是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的話,多少有些丟人。
在旁人麵前,我可能連頭都抬不起來,如此一來,我還怎麽服眾?你說對不對?”
“……”
許才懵啦!
他實在是搞不清楚唐重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方才被唐重強行用水潑醒的時候,聽唐重說話,怎麽聽怎麽刺耳,怎麽聽怎麽無情。
可現在,再聽唐重說話,怎麽一點方才的味道都沒有了?相反,他還覺得唐重在跟自己說軟話。
許才心裏猜測,難道唐重是為了在他的手下麵前維護威嚴,才會對自己那般態度?
實際上,這小子對自己還有幾分感恩之心的?
要說許才也確實是沒太看得起唐重,現在的他,仍然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自居。
覺得唐重這官就算當的再大,他也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屁孩而已,能有什麽心機呢?
所以,他根本就沒往深處想。
如果換個人來的話,恐怕許才就會覺得這話虛偽的厲害了。
“按照我大鄭的律法,頂撞上官,是要杖三十,罰錢七貫的。
不過,現在畢竟是特殊時期嘛,許伯父,你也看見了,我這縣衙裏頭,別說行刑的衙役了,活人都沒幾個啊。
所以,我決定,不用刑了,而且我也不罰你的錢了。
但是,我可沒說這事兒就這麽算了。
畢竟我也是要點麵子的嘛。
我打算送你去大牢裏頭蹲個十天半月的,許伯父,你覺得如何啊?”
“那可真……”許才一聽這話,下意識激動了起來。
打板子和蹲大牢相比,那當然是蹲大牢更輕鬆了。
三十杖,那已經算是相當重的處罰了,要是真打三十杖下來,自己有沒有命在,都是兩說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