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的說法，你當時與白駒樓接觸，是因為劉承幫忙牽線搭橋？”

    “沒錯。”

    “知道白駒樓的存在後，你隻跟他們有過兩三次接觸？”

    “是的。”

    “你平時也很少跟這些人打交道，除了最近這次？”

    “您說的對……”

    “砰！”

    伍家主堂突然傳出一道重響，而身為當事人的伍全明則被嚇得一哆嗦，猛地站了起來。

    陳四一手按在桌麵上，表情森冷，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你是不是當小爺是傻子？啊！”

    “我真沒有騙你啊！”

    伍全明哭喪著臉，聲音中透著滿滿無奈：“我跟你說的，全都是實情。”

    “放你娘的臭狗屁！”

    陳四冷哼一聲，大有一巴掌抽死伍全明的意味：“白駒樓從不聽人介紹，想跟他們打交道隻有兩種辦法，一種是以物換物，消息換消息。”

    “另一種就是拿錢買消息，按照白駒樓那群狗東西的說法，隻要出得起價格，他們什麽消息都可以提供。”

    說到這裏，陳四上下打量了伍全明一眼：“外麵人人皆知，伍家是耕讀世家書香門第，以文學著稱，上一任家主的伍老爺子更是以淳樸出名。”

    “像你們這種外表光鮮內裏沒有半點油水的讀書人，能出得起什麽價格？”

    陳四哼了一聲，用一副斬釘截鐵的語氣道：“換句話說，你平時肯定是拿消息跟白駒樓做交易。”

    “對於這種破事，小爺我門兒清的很！還想蒙小爺？是不是不想混了？”

    “我沒有啊！我真沒有！”

    伍全明嘴角抽了抽，眼角耷拉著，急的都快哭出來了：“我說的字字如實，沒有半點虛言啊！”

    “放屁！”

    陳四猛然起身。

    見狀，伍全明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如果有人在旁邊站著，一眼就能看到伍全明左右臉頰顏色鮮豔，仔細觀察還能看到清楚的手指印。

    不難看出，剛才的那段時間裏，伍全明遭到了何等非人的待遇。

    偏偏這種節骨眼上，伍全明還一點脾氣都沒有。

    論身份，人家是金吾衛將軍，正四品武將，朝堂上名列前茅。

    論實力，人家一隻手能打兩個他，剛才他隻是有了動手的心思，結果轉頭就挨了兩巴掌。

    壓又壓不住，打又打不過，此時的他，可當得上淒淒慘慘戚戚。

    “算了，小爺懶得跟你計較那麽多了。”

    陳四翻了個白眼，隨意擺了擺手：“這件事情姑且不說，等小爺我掌握了證據，再來跟你算賬。”

    聽到前半句話的時候，伍全明心中一喜，可還沒來得及高興太久，陳四緊接著就又來了後半句。

    短短兩息的時間，伍全明的心情就跟打水一樣，驟起驟落。

    感覺著臉頰傳來的陣陣刺痛，伍全明滿肚子的有苦說不出：“伍某以前可從未得罪過閣下。”

    “您這麽做，難道就不怕……不怕……”

    “嗯？”

    剛說到這裏，伍全明又重重歎了口長氣。

    對方這身份，如果真要怕了他才算奇怪。

    伍全明哭喪著臉，滿心無奈道：“您到底想要做什麽啊？”

    陳四眼簾驟然挑了一下，嘴上則說的那叫一個雲淡風輕：“真想知道？”

    “何止是想知道啊！”

    伍全明哭腔開口道：“您有什麽想知道的，盡管問就是了，在下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被折騰了這麽久，現在伍全明心裏隻剩下一個念頭。

    趕緊把麵前這個無賴家夥打發走。

    越快越好！

    “行吧，既然你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

    陳四意猶未盡的砸吧砸吧嘴，隨口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之前在常樂坊教過書吧？”

    伍全明這會兒滿腦子心思都在考慮怎麽樣才能打發陳四，說起話來，壓根兒都不帶過腦子的。

    “教倒是教過書，可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

    說著，伍全明還看了陳四一眼，語氣中多出幾分疑惑：“難道是我當年教書的時候打了你的板子，如今你想出口惡氣？”

    “你他娘……”

    即便是陳四這種無賴性子，聽到這話也差點一巴掌糊到伍全明腦袋上。

    什麽沒腦子的人才會把上私塾時候的仇記到幾十年後？

    更何況，當年他還沒生下來呢！

    陳四嘴角抽搐良久，好不容易才把肚子裏那股火氣憋了回去：“小爺當年沒上過私塾，也沒挨過你的板子！”

    “那就好那就好。”

    自我感覺逃過一劫的伍全明鬆了口氣。

    不過，還沒等他鬆懈太久，陳四已經滿臉不耐煩道：“閉嘴，說正事！”

    伍全明身子一顫：“喏！”

    “二十多年前，你在常樂坊教書時，經常去一家叫做‘胭脂樓’的酒樓，還記得嗎？”

    問話的時候，陳四目光一直停留在伍全明臉上，以免錯過某些細節。

    人在說話的時候，麵部表情會隨著情緒發生不易察覺的改變。

    比如說人在撒謊的時候，視線會左右偏移，不敢與人對視。

    陳四想要看到的，就是這種小細節。

    “胭脂樓啊？”

    伍全明皺著眉頭回憶了好半晌，最後才若有所思道：“好像是有這麽個地方，之前我還專程去過常樂坊找過，不過胭脂樓好像突然關門了？”

    麵對伍全明的反問，陳四徹底皺起了眉頭。

    盯著伍全明看了好半晌，陳四才緩緩道：“因為一場大火，胭脂樓老板全家連帶著樓中下人，總共十二口人，全部葬身火海。”

    “啊？”

    伍全明猛然瞪大雙眼，眼神驚愕：“老馬死了？”

    陳四悶著臉點點頭。

    胭脂樓老板，姓馬。

    “唉，可惜了。”

    伍全明輕歎了口氣，神色惋惜：“老馬挺好一人的，做事講規矩守道理，怎麽就遇到這種事情了呢？”

    伍全明說話的時候，陳四一直都在盯著他看。

    但很快，陳四就失望了。

    因為他從伍全明臉上完全沒有發現半點撒謊的跡象。

    也就是說，伍全明並不知道胭脂樓的事故。

    好不容易搜集到的線索，又斷了嗎？

    陳四默默咬緊牙關，猶自不死心問道：“你當年在胭脂樓鍾情於西魏特產鸞鳳酒，你知不知道胭脂樓的鸞鳳酒是從哪裏買的？”

    “胭脂樓的鸞鳳酒……”

    雖然不知道陳四為什麽會這麽問，但伍全明還是下意識思索起來。

    期間，陳四就站在旁邊。

    就在陳四已經放棄的時候，伍全明突然遲疑開口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胭脂樓的鸞鳳酒是從常樂坊的胡家收來的？”

    聞言，陳四猛然站直了身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