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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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霽林,其實這裏,是一個陷阱。”胡百夫長還在喝酒,殊不知已經有海寇潛入了進來,他的計劃已經被發現了,而此刻的他,還想著給霽林交個底,“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想告訴你這個十六歲的娃娃。”

    “可能,我年紀是十六歲,長的像二十六的。”霽林隨口說了句玩笑話,不過霽林也知道,胡百長會和霽林交底也是主要因為喝了酒,其次就是他憋太久了,想找個人一吐為快。

    可是霽林不清楚的是,就是因為他爹叫霽明,這些老兵,包括胡百夫長自己,都有一種無條件信服霽林的情感。這種情感很是魔力,讓人欲罷不能。

    “天天事兒,是個人老的都快。”

    “行啦,百夫長,既然你說這是個陷阱,你不得跟我說說,這是個什麽陷阱。”

    “很簡單,其實,故意放出消息,這裏是我們最大的屯糧所在。海寇得知必定喜出望外,引兵開攻擊,我們就裏應外合,消滅海寇。我也知道你也想問,怎麽知道海寇進攻的時間。其實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和危風將軍約定,我拖住海寇,等到他來。他也會時刻派出斥候探查這邊,海寇一有動作,他就過來圍剿。”

    “其實,我沒想問。”霽林尷尬地喝了一口酒。

    “什麽?”胡百夫長愣了一下,隨後笑了出來,“還是我自作多情了啊。”

    “其實,這個地方的地形。已經告訴我這裏是一個陷阱了,隻有一條路,這不就是一個口袋嘛。還有,既然埋伏,為什麽要這麽修繕工事,不就是為了拖嘛,為什麽拖。還不是因為,你也不知道敵人什麽時候襲擊。”

    “你真的,太……”胡百夫長還沒說完,霽林便打斷了他。

    “別誇我了,行了,我呢,也要去休息了,這麽晚了。本身都長的老了,再不睡,就更老了。”

    霽林說著,便站起來,伸個懶腰,他要去睡覺了。可是當他站起來的時候,卻看到了擱著幾個糧倉外的火光。

    “壞了!百夫長著火了!”霽林大喊著,一個不注意,一腳踢翻了百夫長的酒壇。

    百夫長還沒有反應過來,搖搖晃晃的他,隻注意到酒壇翻了,酒灑了一地。

    “嗯?你說什麽?”

    “著火了!”霽林看著一臉醉意的胡百夫長,甚是無奈,但是他的動作還是十分迅速,拉起了地上的胡百夫長,指著著火的地方,讓胡百夫長看去。

    而當胡百夫長看到火光的時候,立刻酒意全無。腦袋“蹭”的一下,酒就醒了。

    兩個人飛似的跑向哪裏,而隨著他們越來越近,火勢也越來越大。而在火焰前麵,站著幾個人,這把火似乎是他們的傑作。

    胡百夫長大怒,大聲喝道“你們是誰!”

    那幾個人扭過頭來,看到霽林和胡百夫長,皺起眉頭,手裏的刀也慢慢舉了起來,一臉敵意。

    “你們是誰!”胡百夫長又問了一遍,他看到了對麵臉上的敵意,也是警覺起來,他和霽林的手中沒有武器,而且人數上也吃虧,便小聲和霽林說。“霽林,小心,對麵身穿夜行衣,怕是來者不善啊。”

    “放心,百夫長。”

    可是對麵的人並沒有說話,而是自己交談了起來。

    “被發現了,怎麽辦?”一個黑衣人開口對著另一個人說。

    “他們就兩個人。”另一個人回複到。

    “殺了他們。”對麵的人眼神狠辣起來。

    “對,殺了他們!”

    而交談聲進入到了霽林和胡百夫長耳中,便是海寇的語言。他們聽不懂,可這不是很關鍵,關鍵是海寇進來了。胡百夫長瞳孔瞬間放大,對著霽林,大喊著。

    “海寇!霽林,快去叫人,我來拖住他們!”

    “百夫長,我習了武功,能對付,還是你去吧。”霽林卻並不想放開,他練習武功,等的就是一個實戰,今晚,便是他試武功的時候,他當然不想錯過了。

    “就你那沒一個月練得功夫,比我們這些戰場老兵能強哪裏去!別磨嘰了,快去!”

    可是海寇沒有給他們互相推辭的時間,已經衝到了他們的身前。

    此時,胡百夫長和霽林已經沒功夫去互相謙讓了。他們都沒有武器,麵對手拿大刀的海寇,兩人都處於劣勢。

    胡百夫長以一敵二,海寇兩個人不停地向他砍來,他每一下都堪堪躲過,然後找準一個海寇還沒有準備下一次攻擊的機會,飛起一腳,踹飛了他。

    隨之,那個海寇的武器也掉在了地上,胡百夫長想去撿。

    可是另一個海寇似乎武力值要高於被踹飛的海寇,也明顯比那個海寇聰明。他看到自己夥伴的武器掉落,立刻反應過來,橫著就又是一刀。胡百夫長被他這一刀所幹擾,武器沒有到手。而被胡百夫長踹飛的海寇這時候也借機起來,撿回了自己的武器,又去作戰。

    而霽林那邊比之胡百夫長更難以應付,身前足足聚集了五個海寇,個個凶神惡煞,嗷嗷叫著拿刀砍他。不過,得益於霽林前段時間習武,麵對五個海寇的攻擊,臨危不懼,施展起自己的拳法來,別看那是一套相對基礎的拳法,但是麵對這些海寇綽綽有餘。

    “哼!吃我一拳,接招!”霽林大喝一聲,直接擊出一拳。這一拳,霽林將全身之力運到右拳之上,然後一拳崩出。雖然沒有排山倒海的氣勢,也沒有勢不可擋的力量,但是拳勢甚猛,衝向海寇的胸口,那海寇還沒反應,硬生生的挨了一下,他隻覺到胸骨震裂,一股鮮血湧向喉頭,便要吐出,還沒來得及查看傷口,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

    “混蛋!”當霽林一拳打暈那個海寇之後,其他海寇憤怒了起來,攻勢也更加猛烈,嘴裏大罵著,對著霽林砍殺起來。

    不過霽林卻不想他們這般不冷靜,而是沉穩應對,你來攻擊,我就閃躲,然後偷偷的給你一拳。可能傷害不大,但是專找你的下三路,不為了殺你,就為了讓你突然失去戰鬥力。

    就連和海寇戰鬥的胡百夫長,抽空看了一眼後,都驚歎。

    “找找奔著下三路,以後不能和這個小子交手,真陰啊!”

    不過雖然是感歎,卻也是欣慰。戰爭之中,能贏就是好手段,管他陰不陰呢。但是,他自己此時要小心了,他沒有霽林那般功夫,有的隻是長期在死人堆裏摸爬滾打而來的經驗罷了。所以,如今手無寸鐵麵對兩個海寇,雖然有點吃力,但也不是不能應付。

    胡百夫長瞅準海寇攻擊的空擋,飛起身子就是一腳。但是這一腳的目標並不是海寇,而是兩個海寇身後,換句話說,他看到了海寇身後有一根木棍。他借著海寇躲閃的空擋,撿起木棍對著距離自己最近的海寇就是一悶子。

    直接給那個海寇幹開瓢了,鮮血是止不住的往外流啊,深知還有些白色的東西。那個海寇,都不敢捂自己的傷口,一碰就死疼,死疼的。

    看起來,兩邊戰況都可以接受。胡百夫長和霽林兩個人,能解決這麽多海寇的。可是,天不如人意。原本海寇是派人去叫另一隊隊友集合,然後一起走的。趕的正好,他們回來的時候,便見到自己人和兩個秦燕人廝打在了一起,而且,自己人還落了下風。這怎麽能忍,拿著刀就幹啊。

    霽林和胡百夫長麵對突然多出來的海寇,也沒有一絲畏懼,專心戰鬥。

    霽林運用著拳法,他發現有時候,空手,要比拿刀更能施展的開。而且,這次也是他的實戰檢驗,他發現自己從那本《江湖基礎》中學的,都可以運用到現實。尤其是那“至尊拳法”別看招式簡單,但是真正運行起來,直叫那些海寇叫苦不迭,他們根本找不到霽林出拳的規律,但是卻被霽林一拳打中要害,雖不至於打死,但是疼啊。

    “混蛋!他,給我他!”一個海寇捂著自己的左眼,大喊大叫著。手拿開之後,隻見一個淤青在他的眼睛周圍,霽林一個眼炮幹的他暈頭轉向的,實在叫他氣憤!

    霽林看著這個海寇滑稽的臉,陰晴不定的盯著個大大的黑眼圈,笑出了聲音。

    其他海寇聽到自己夥伴的大吼,也紛紛抬起手,揮舞著大刀,瘋狂的向霽林進攻。他們每個人都被眼前這個可惡的秦燕人打過,身上的淤青都是他造成的。

    霽林冷笑著,活動了活動自己的肩膀,又晃了晃自己的脖子上的腦袋。既然你們成心來作死,那就別怪他不客氣。

    他深吸一口氣,丹田一熱,此刻他不再單純的靠自身的力量,也就是外力,而是運行周身內力,來使得自己的拳頭更加具有殺傷力。

    雖然他內力不夠醇厚,也可以說是小小的一點點,但是所化出來的力量,已經比之前那一拳,還要大。霽林一拳轟出,打在一個海寇身上,那個海寇胸骨直接碎裂,噴了霽林一臉血以後,便倒在地上,四肢抽搐著,不知如何了。

    霽林卻沒有驚訝自己為何這麽強了;也沒有時間思考自己才練習了那麽短的時間,居然就比之前沒練過功夫時,提升了那麽多;也不想為什麽能夠如此天賦異稟,逐漸如此之快了。

    他此刻,隻有時間想的是,如何打死眼前這群,畜牲不如的玩意。

    可是霽林那邊越戰越勇,胡百夫長這邊情況卻不太好。

    他原本對戰兩個海寇,還能打昏去一個。但是當新的海寇到來,圍攻他的時候,他便有點應付不過來了。

    身上,胳膊上,腿上,都有海寇給他造成的刀傷。甚至他的背上,有一道傷口,滲出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裳。若是讓一個新兵看到,那傷口的恐怖程度甚至會嚇暈他,就算是一個百戰老兵看到那個傷口,也會皺起眉頭。

    不過胡百夫長卻看不到,他隻能感受到,自己後背熱熱的,和他的暈暈的腦袋。可他沒有在乎,手中緊握著一個被他奪過來的刀,瘋狂地砍著海寇。是的,他已經瘋了,麵對海寇的攻擊,他不躲不避,任憑海寇的刀砍在他的身上,隻要不砍死他,他就要砍死那個來進攻的人,不停地砍,不停地砍。

    一刀,兩刀,三刀……

    他已經困了,也累了,他想休息了。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他的妻子。她叫微兒,他在家裏都這麽叫她的,他們相識於少年,也算是青梅竹馬,他們一起長大,一起在田間玩耍,直到他有一天問她你願意嫁給我嗎?是的,他就這麽問出來了,不在乎小姑娘此時是否羞澀,是否紅了臉頰。小姑娘跑開了,他記得那是一個春天,微兒的臉,就像天邊的那個火燒雲一樣紅。他傻嗬嗬地樂著,這是他娘給他出的主意,隨後便是他人生得意的時刻,洞房花燭,他記得他掀起微兒的蓋頭,露出微兒那美麗的臉龐,他笑得是最開心的時候。

    “我……我要……我終於要……我終於能夠……一家團聚了。”

    或許,這個男人,此時,終於能夠,休息一下了。

    挺諷刺的,他沒有倒在北港灘頭,沒有倒在抗擊海寇的第一線,而是倒在了秦燕大地上,倒在了自己設計的陷阱裏。但是,要記住,他是一個秦燕士兵,倒在了戰場上,雖然這個戰場隻有幾個人,沒有浩大的聲勢,沒有千軍萬馬。

    甚至於,他都可能不會被記錄在秦燕的曆史中,或者記錄他的隻是他的官職百夫長。或許史書隻能寫到功成六年,五月末,北港一名百夫長獻計,大敗海寇。

    可是,他的名字,霽林會牢記,危風會牢記,所有北港將士會牢記,還有上天會牢記的,他叫胡和宗。

    可是這個男人,還有遺憾,遺憾是不能見到自己的計謀成功,遺憾的是不能見到海寇覆滅,遺憾自己見不到和平的那一天。

    “百夫長!”

    霽林不管麵前的海寇是否攻擊,也不管麵前的大刀是否鋒利,他瘋了似地向前奔跑。忽然一把刀砍過來,他不躲不避,一拳直接轟出。就在這個瞬間,那拿刀人被一股拳勁崩飛,刀飛了出去。霽林腳步卻也沒有停下,直到他來到了胡百夫長屍體前。

    霽林跪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摸了一下胡百夫長體溫漸漸退卻的臉,這是他第一次麵對戰友死去,悲傷至極,也憤怒至極。

    天下英魂戰死沙場,全白你們所賜!霽林心髒劇烈地跳動,重重的鼻息摻雜著低沉地龍吟。

    如果海寇這時候要仔細看的話,他們會看到霽林已經發紅的雙眼仔細聽,霽林攥緊的雙拳在嘎吱作響。

    “你們,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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