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左光鬥上殿告禦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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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燕國郡公好大的威風!”
正當兩人爭鋒相對,僵持不下之時,一聲公鴨似的聲音穿透人群傳了進來。
眾人紛紛側目一看,來人皮膚白皙,麵如冠玉,豐神俊朗,真乃翩翩美少年,不過卻穿著一身宮廷內侍獨有的圓領青綠大袖袍,而且雙手持著拂塵交叉垂放小腹,活脫一個俊俏小太監。
陳靖元回頭一看,也嚇了個踉蹌
這廝不就那個被二把刀金和尚閹掉的陳啟泰嗎?這一換上太監袖袍倒是妖裏妖氣似模似樣了哈,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被陳靖元像是看怪物一樣地盯著,陳啟泰心中頓感屈辱,正是這個始作俑者才讓他進了宮廷當太監,令他不但失去了往日風光的生活,還要遭受著昔日太學同學的奚落嘲笑。像他這樣的斷根之人將來便是死了,也無法葬入祖墳,這不僅是奇恥大辱,更是滔天大恨。
當然,以他如今的身份,他肯定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付陳靖元,隻得拉起楊太後這張虎皮作威道:“燕國郡公莫要放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這裏是皇宮禁地,不是你們家的後院柴房。萬一驚擾了太後怎麽辦?你吃罪得起嗎?”
幾聲擲地有聲的質問聽得對麵的國舅爺楊廷玉一陣舒坦,到底是自己人,知道胳膊肘該向哪裏拐。
陳靖元何曾受過別人這麽擠兌?更何況是一個沒卵的閻貨。
昔日他陳啟泰是隻高傲的小鳳凰,他陳靖元照閹不誤,更何況如今成了沒卵蛋的太監,就好比落毛的鳳凰不如雞,還容得你囂張跋扈?
隨即昂起腦袋用眼角餘光瞥了眼陳啟泰,譏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有著狀元之才的丞相府上大公子啊,怎麽著?好好的風流才子不去當,如今倒是搶起內侍們的飯碗來,你也不怕辱沒了你陳府書香門第的門風嗎?”
噗噗
陳啟泰被閹進宮當太監這個事兒在卑南城並不新鮮,時不時被人們當成了笑話和飯後談資。聽著陳靖元這麽挖苦陳啟泰,周邊大臣們都忍俊不禁捂嘴輕笑。
“你”
陳啟泰手握拂塵怒指陳靖元,被嗆得不知如何還擊,又聽見陳靖元慢悠悠地揶揄道:“你一個小小的宮廷內侍,竟敢對當朝鎮國大將軍,禦封世襲燕國郡公大呼小叫,指手畫腳,難道你想烏雲蔽日,你想.”突然上前幾步逼近陳啟泰,居高臨下的冷喝道,“你想學那唐末宦官,弄權禍國不成?”
“你”
好大的一頂帽子,好大的一項莫須有,就像拍黃瓜般捶得陳啟泰耳暈目眩,被陳靖元自身的那股子久居上位的氣勢死死壓抑得臉色慘敗,胸口此起彼伏喘著粗氣,卻又不知道拿什麽還擊對方。
陳靖元當然不會放棄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再逼喝道:“你什麽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還不快滾?如果讓本郡公知道你這狗東西還在宮中亂嚼舌頭,下次就將你杖斃當前,滾!”
“陳家小兒莫要欺人太甚!”
“燕國郡公休要仗勢欺人!”
楊廷玉和陳宜中聞言紛紛站出身來支援道。
就在這時,勤政殿內響起一聲高宣:“上——朝——”
圍觀眾人這才紛紛離開這兒是非之地,陸陸續續朝著勤政殿內進去,楊廷玉等人也整了整衣衫,恨恨地瞪了此時囂張跋扈咄咄逼人的陳靖元,進了勤政殿。
當陳靖元輕身路過被噴的體無完膚呆若木雞的陳啟泰身邊之時,不屑地笑了笑,趴在他身邊耳語道:“上次隻是閹了你,下次就沒那麽好運了。”
說完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手勢,徑直走進了勤政殿中。
陳啟泰聽著威脅看著這個砍頭的手勢,後脖子不由地一陣發冷,看著陳某人遠去地背影,一種報仇無望的無助感油然而生,不知如何自處。突然想起近日來對他恩寵倍加的楊太後和小皇帝,心中頓時萌發希望,陰森自語道:“唯有太後和皇帝才能助我報的大仇,姓陳的,你等著。”
此時的勤政殿內,楊太後和小皇帝高居金鑾俯視著朝堂,接受著文武百官的山呼萬歲與千歲。
還是小皇帝眼尖,發現了陳靖元的到來,大喊道:“母後,快看,快看,平南侯回京了。”
陳靖元如此高調回京,楊太後又怎麽會不知?
於是輕輕頷首,裝作才發現一般對著陳靖元問道:“哦?燕國郡公何時回京的?”
陳靖元也很是配合地站了出來,對著母子二人一鞠躬,說道:“臣前兩日回京的,沒有第一時間進宮給太後娘娘和官家請安,臣死罪。”
都是客套話,誰也不會當真,楊太後抬抬手輕聲道:“燕國郡公嚴重了,你等將士在外浴血沙場,開疆辟土,何罪之有?欣聞東瀛四府三十六縣盡歸宋土,哀家和皇帝喜不勝收啊。”
就在這時,麗陽門外傳來一陣轟天的擂鼓之聲:咚咚.咚.
這是登聞鼓之聲。
唯有平民百姓訴冤無門,才會敲響皇宮大門麗陽門的登聞鼓,上殿告禦狀。
鼓聲一響,楊廷玉等人麵色頓時慘變,特別是翟國秀這樣的小毛蟹更是豆大的汗珠嘩嘩掉下。
而陸秀夫、張世傑等人清流係中人則臉帶笑意,三千學子進京告禦狀,還整不死你楊廷玉?
唯有陳靖元和陳係中人麵色如常,因為這是他們預料中之事。
自從臨安被破,東渡琉球之後,楊太後也是好久沒有聽過登聞鼓之聲,心中不由想到,這得多大的冤屈啊?不求官府衙門,卻來敲響登聞鼓。
於是臉色不佳蹙眉凝聲道:“是何人宮外敲響登聞鼓?”
楊廷玉突然慌忙跑了出來,抱著最後一個希望,焦聲道:“肯定是一些地方刁民,不服大宋王化的刁民,太後無需理會,臣這就派禦林軍前去將這些刁民驅散。”
楊太後還未吱聲,陸秀夫閑庭遊步地上了前,奚落道:“國舅好大的官威,你難道忘了太祖爺設立登聞鼓之本意嗎?就是怕地方官員判訟不公,而致使冤案頻發,這才設了登聞鼓。你連問也沒問,便說是刁民所為,嗬嗬,有失偏頗啊。”
緊接著對楊太後一稽首,道:“太後娘娘,民意不可違。欲要一探究竟,何不遣人將擊鼓之人召上殿來一問?”
話一說完,清流係等人自太子太傅張世傑、戶部尚書蘇郭義起皆紛紛下跪,山呼民意不可違。
楊廷玉哪裏會讓陸秀夫他們得逞,這不是縱容他們磨刀砍自己的腦袋嗎?
於是跪倒在地,狡辯道:“太後娘娘不可,這琉球番地雖歸大宋,但是仍是民風彪悍,萬一這些刁民上前欲圖不軌,傷了官家可怎麽辦?如果太後娘娘相信微臣,就讓臣來署理此案,如果真是冤案,臣定當給擊鼓之人一個清白。”
這時刑部尚書林鎮南也是很有眼色地出班奏道:“太後娘娘,這刑訟判案之事本該就歸刑部所轄。如果真有冤案錯案,臣難辭其咎,不如讓刑部和國舅爺一同審理此案,以定真偽。”
國舅黨等人包括左丞相陳宜中,一號馬仔翟國秀等人也紛紛下跪,山呼臣等附議。
這時,一名禦林軍校尉進殿報道:“稟太後娘娘,麗陽門外聚集了三千學子,擊鼓之人乃是地方學子領袖左光鬥。”
原來是各地的文人學子啊,楊太後聽罷之後臉色稍緩,畢竟不是平民百姓,而是讀聖賢書的學生,心中也就沒那麽忐忑了。
陸秀夫見機奏道:“太後娘娘,既然是各地的學生,那就更應該讓他們進殿告禦狀,否則不管不顧,草草交給國舅爺等人了事豈不是傷了全天下讀書人的心?太祖曾言,刑不上士大夫,可見我朝對士子文人之恩寵,更何況聖人門下的學子將來可都是我大宋的棟梁之才,臣還是認為太後娘娘親自署理此案為佳。”
楊廷玉現在是殺了那個禦林軍校尉的心都有了,沒事你攙和個什麽勁兒。
正當楊太後猶豫之時,陳靖元朝著父親陳吊眼,嶽父李倫還有吏部尚書王澤恩使了一個眼神,忽然抱拳道:“太後,臣等讚同陸相之見,幾個讀書人又怎能在殿上不軌?楊國舅未免有些杞人憂天了。”
“臣等附議,太後娘娘莫要傷了天下士人之心啊!”
嘩啦啦,陳係的大魚小魚全部齊齊跪下。
楊太後見罷,臉色緩和地攏了攏耳尖秀發,輕聲道:“將那擊鼓之人,嗯,叫左光鬥是吧?將他帶上殿來吧,一人足矣。”
禦林軍校尉抱拳稱了聲“喏”,跑出大殿。
不一會兒,一名滿臉發青,眼帶疲色,一件儒衫被洗涮得發白的學子被帶了進來,此人便是三千寒門學子的領袖——左光鬥。
左光鬥沒有眾人想象中那種第一次上金鑾殿的戰戰兢兢,而是大步上前朝著華蓋下的母子噗通一跪,高呼皇帝萬歲太後千歲雲雲。
楊太後看著這個略微寒酸的學生,不免有了些同情,隨即和煦地問道:“起來吧,你敲醒登聞鼓,上殿告禦狀,想必是有天大的冤屈。說說看,不要狀告何人?自由哀家和皇帝,還有滿朝的文武為你作主。”
左光鬥答謝起身,又朝四周的文武百官深深鞠了一躬,最後對著楊太後說道:“學生要狀告當朝國舅楊廷玉,賣官鬻爵,禍亂朝綱,近期更是大肆倒賣科考試題,致使眾多寒門學子報國無門。學生代表三千寒門學子乞求太後娘娘和皇帝陛下,誅殺此獠,還大宋一個郎朗乾坤。”
噗通一聲,又是跪地不起,哆哆嗦嗦從懷中掏出一件血漬染紅的布帛,高舉頭過頂大喊道:“這是我等三千學子的血書,如果太後娘娘不殺此賊,我等三千學子定撞死在麗陽門外,以告大宋列祖列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