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東門外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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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也七天,返也七天,陳靖元一行人趕在春節前回到了東瀛行省。

    京都城東門,張世傑、郭敬儀、陳吊眼等人朝中大佬們已經在翹首以待。

    馬車緩緩駛進東門,不約而同地駐足停了下來.

    張世傑和陳吊眼等人還未怎麽著,郭敬儀已經火急火燎地開始挨個馬車挨個馬車的找尋起自己家的寶貝疙瘩——郭瑾璿。

    終於在最後一輛馬車中找到了倚靠在車廂內小憩的郭瑾璿。

    也許是茫茫七天海航的辛苦,此時的郭家丫頭酣睡正香,郭敬儀找來郭府的丫鬟和嬤嬤齊動手,將郭瑾璿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抬下了馬車,然後擱到郭府的馬車中,緩緩朝著郭家進發。

    看著沉睡得一塌糊塗的寶貝閨女,那張睡著都能抿嘴發笑的臉蛋,郭敬儀縱是有千般怒火怨氣都消弭而去,誰讓寶貝丫頭是老爹的貼心小棉襖哩?

    不過這死丫頭也該好好管教管教了,這單身一個女子跟燕王一行前往中原北地的遼陽行省,真是不知誇她膽色過人好呢,還是讓豬油蒙了心。

    先不說這遼陽行省已經是中原之地,萬一蒙元朝廷突然發兵攻打,失守被擒可如何是好?

    就說跟燕王出行,那也不是那麽一回事啊。

    這燕王陳靖元何許人?

    就是一色中餓鬼,婦女之友啊!家中妻妾成群不說,就連跟城外莊園蓄養的東瀛女子都糾纏不清,更有傳言在大宋各個行省各個州府都設有分號的東宋娛樂會所就是燕王在幕後所操控。

    一個借煙花之地勾當謀財的男人,那是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嗎?盡管他戰功卓著,有著異姓親王之尊,人品不行什麽都是扯淡。

    嗨,這個死丫頭,真是以前寵壞了你,先給你禁足一段時間再說,這事兒在京都城中被王澤恩家那個混賬小子已經傳揚了開來,再讓你拋頭露麵,別說老爹的顏麵無存,就連你自己以後都嫁不出去了。

    回頭就找人將後院給你封死,看你還蹦達不蹦達了。

    見著女兒的馬車遠走,郭敬儀走到陳吊眼和張世傑等人麵前汗顏地抱拳道:“真是家門不幸,出了這麽個孽障。諸位,郭某先行告退,文丞相就有勞幾位大人領進宮中麵見太後娘娘了。”

    張世傑等人抱拳還禮,口稱放心。

    而陳吊眼則是衝郭敬儀尷尬笑了笑,誰讓自家混賬跟郭敬儀家的女兒又糾纏在一起了呢?正所謂子不教父子過嘛。

    告別了諸人之後,郭敬儀抬腳上了自己的馬車,對著車夫道了聲回府,便緩緩離東門而去。

    路過坐於馬上的陳靖元身邊之時,郭敬儀特意從馬車內探出腦袋寒著臉子瞪了他一樣,然後重重一記冷哼,大冬天的差點就將鼻涕給噴了出來。

    陳靖元也被郭敬儀這突然一哼嚇了一跳,哎,我說這郭敬儀,本王招你惹你了,沒事你衝我哼哼個屁啊,你個老強驢。

    想著問個究竟之時,郭敬儀的馬車已經走遠。

    這時張世傑走上前來,見著文天祥還沒下車,輕聲對著陳靖元問道:“敢問燕王千歲,文丞相沒有與你一道回來嗎?”

    陳靖元轉頭剛想抬手指著身邊的馬上說文丞相在這兒之時,突兀那馬車中傳來一記聲音:

    “這聲音耳熟的很呀,可是淮傑來了?”

    說這話的自然就是馬車中的文天祥,如今的京都城中,除了陸秀夫,也就他有資格叫著張世傑的字了。

    果不其然,張世傑乍聽文天祥的聲音之後,頓顯激動道:“文丞相,文丞相嗎?我是淮傑啊!”

    說完,幾步上前直接掀開了掛在馬車上的車簾。

    三年未見,生死不知,如今老友重逢,再也沒有比這還要高興之事了。

    陳靖元知道文天祥能夠簡單走動,但是卻無法獨立下車,畢竟琵琶骨位置的傷口還未愈合。

    於是衝金和尚等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們將文天祥攙扶下馬車來。

    張世傑詫異地看著被攙扶下來的文天祥,心道,怎麽回事?

    陳靖元趁著文天祥一步一步被扶下車的空檔,立馬在旁邊給張世傑還有其他諸位大臣,包括父親陳吊眼講起了文天祥身上的傷口,還有這三年來所遭受的折磨和蹂躪。

    聽得張世傑老淚縱橫,眼裏哇哇直掉,嘴中不停地重複著:“丞相受苦了,受苦了呀。”

    同來相迎的大臣們則是紛紛附和稱是,唏噓長歎著。

    唯獨陳吊眼用著一副英雄惜英雄的神情望著被攙扶下來的文天祥,豎起拇指讚道:“文丞相果真是響當當的漢子,鐵打的忠臣,真不愧為我大宋的第一名臣啊。我陳吊眼第一個服氣。”

    別人不知道,陳靖元是清楚自家老頭子的,能讓他如此低姿態地高讚一個人,那非文天祥莫屬了。而且這番讚頌絕對是老陳同誌有感而發,做不得假的。

    文天祥的注意力也被頭戴長翅帽身穿圓領絳紫官袍的陳吊眼所吸引住,看著陳吊眼穿著一品公服,與陳靖元的麵容又有幾分相似,不由問道:“當麵可是樞密院樞密使陳大人?”

    陳吊眼抱拳道:“正是在下,莫非文丞相也聽過陳某之名?”

    能被天下第一名臣記掛在心,陳吊眼是與有榮焉啊。

    文天祥笑著說道:“陳家忠義傳家,祖孫三代盡忠大宋朝廷,文某怎會沒有聽說過?陳大人當年與乃父散盡家財,招募義軍起兵抗元,若非陳家的未雨綢繆,大宋朝廷怎能從海上遷徙陸地,又如何能夠像如今這般,坐擁海外四國之地呢?如果文某連陳大人之名都沒聽過,那真是文某的孤陋寡聞了。”

    嘖嘖,這話從文天祥嘴中說出,別說陳吊眼了,就連陳靖元都不僅飄飄然也。這簡直就是對陳家的最高讚揚啊。

    不對,文天祥一路回來都沒有對自己如此露骨的讚揚,怎麽一見著老爹就開始往死了誇讚呢?

    難不成這一代名臣要給老頭子灌迷魂湯不成?

    心中有些猜度的陳靖元一下子看不清文天祥的意圖,隻能寄望於父親了,心中對著父親默念道,老爹啊老爹,你得抗住啊,這是文天祥的彈衣炮彈,你要寵辱不驚,你要淡定啊。

    但是陳吊眼好歹在朝堂也混過這麽長時間了,又怎麽會看不出文天祥這番話裏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呢?

    隨即賣了個乖,裝著粗鄙的樣子,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文丞相果真是慧眼識人,老陳真是相逢恨晚啊。有時間來我陳府,菜肴管飽,好酒管夠,哈,哈哈。”

    這番話說得張世傑等人都連連皺眉,心道,這陳樞密使怎得連一點矜持都沒有啊。

    文天祥嘴巴沒說什麽,心中也是不以為意,讀書人那點清骨又冒尖了出來,心道,到底是軍伍中人,沒有受過聖人教誨。

    而一旁默不作聲的陳靖元則是差點都笑噴了,我的親爹,賣萌須有度啊,這麽無節操的賣萌會令人唾棄的。

    緊接著,文天祥就如同一個被關在監獄裏許久的政治犯領袖突然無罪釋放一般,對著前來迎接的大臣們一一打著招呼。

    三年未見,有些大臣當年在臨安頂多隻能算是小魚小蝦的角色,但是文天祥卻仍能夠逐一說出這些人的名字。

    “呀,你不是當年臨安城的府尹王守義嗎?”

    “你是卓萬全卓大人?”

    “你是當年的新科探花範進吧?三年前的四月,我記得你家娃兒才滿月吧,唉,時光荏苒啊,一晃已經三年了。”

    文天祥不愧為文天祥,簡簡單單幾句話,名人光環的效應顯露無遺,被他點到名字2的些人頓時受寵若驚了起來,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就差將心肝脾肺腎掏出來讓文天祥賞鑒忠奸黑白一番了。

    真是不可小覷啊,這才剛剛回京一天,朝中人氣頓時爆棚。

    如果將來讓他坐實了右丞相之位,統領百官,原先國舅係的人馬肯定八成以上都會奔他而去,到時候朝堂之上,真是七分清流,三分陳係了。

    唉,這次搬起的石頭太大了,八成能把本王的腳給砸廢了。

    熙熙攘攘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文天祥歸來的消息也如長了翅膀一般刮進了京都城的茶樓酒肆,客棧集市中

    有幾個手腳麻利的士紳名流已經敲鑼打鼓前來東門相迎文丞相的歸來了。

    陳靖元看著暗暗羨慕,臥槽兒,這就是真正的民心所向啊,看來文天祥的聲望在民間的紮根程度比本王之前想象的還要深。

    看著各處大街湧來的人潮越發洶湧,張世傑對著文天祥說道:“文大人,太後娘娘和官家都在宮中等候著你呢。要不咱們先進宮麵聖吧?”

    文天祥看著漸漸混亂的局麵,不滯點頭道:“也好,咱們先行進宮吧。”

    陳靖元見著文天祥在張世傑的攙扶下鑽進了馬車,準備前往麗陽門進宮。

    隨即問著張世傑道:“張大人,太後對我有何旨意啊?”

    這次營救文天祥回歸,他陳靖元也算是勞苦功高,楊太後這次怎麽著也得獎賞獎賞,美言幾句吧?

    誰知張世傑抱拳輕聲道:“哦,對了,太後口諭,燕王殿下一路奔波勞累,準你先歇息幾日,等身體恢複了再行上朝。”

    我草,就這個待遇?

    這混賬女人果真是卸了磨,一準就殺驢。現在文天祥吃香了,就用不著本王了是吧?這騷娘們,哪天給你整點西班牙蒼蠅,迷奸水,非幹你一把不可,氣死老子了。

    看著陳靖元一張臉陰晴不定,陳吊眼悄悄上前附耳道:“混球,趕緊回燕王府吧,聽說中原南邊來人了。說是要麵見楊太後,文廷玉已經幫你穩住了好幾天,趕緊回去,別誤了大事。”

    說完,陳吊眼也跟張世傑等人一樣,鑽進了自己的馬車,浩浩蕩蕩地朝著麗陽門,準備進宮麵聖。

    陳靖元聽完父親之言,愣道,南邊來人?頭陀軍,還是白蓮教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