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那個高大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道路盡頭。

    顧昭如釋重負。

    秦行烈給人的壓迫感太強了，他頭發白了，眸光深沉了，人也更加可怕了。

    顧昭剛才那種敬畏的表現，有一半是裝的，但也有一半是真實感受。

    也隻有在麵對胖丫頭的時候，秦行烈身上的氣勢才會不自覺地收斂起來，整個人都變得柔和許多。

    顧昭把懷中的胖丫頭放到地上，板著臉訓她：“你怎麽什麽人都敢去撩撥？還跑去跟勵王套近乎！今天是你運氣好，如果碰見勵王心情不好，把你撕成兩半，誰也救不得你！”

    何長纓才不害怕，她捧著勵王送給她的匕首，像是得了什麽了不得的寶貝。

    顧昭皺了皺眉：“你先把它收起來，不要亂用，免得傷了人。”

    這家夥力氣天生就大，用木刀都能把比她大好幾歲的小孩打得抱頭痛哭，真讓她拿著匕首，說不定哪天就能鬧出人命！

    何長纓看起來天天胡鬧，實際上還是很有分寸的。她小心地把匕首交給了身邊的嬤嬤：“嬤嬤你幫我放到房間裏，千萬不能弄丟了啊！”

    不過下一刻她就撲過來抱住了顧昭的腿，“爹爹，你再給我做一個木劍好不好？要長一點的！”

    “還有，我也要練槍！”

    顧昭挑了挑眉毛：“我給你買了那麽多木刀，你就挑我親手做的隨便送人，還讓我再給你做？”

    胖丫頭抓著顧昭的衣裳就往上爬，顧昭真怕她一用力就把自己的衣服給撕破了，隻好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剛把臉湊到胖丫頭跟前，就被她劈頭蓋臉地一頓猛親：“嗯嗯，爹爹給我做木劍和槍吧！我也要當大元帥，像秦帥一樣去戰場殺敵！”

    因為顧昭的緣故，何家人提起勵王秦行烈的次數並不多。

    這胖丫頭估計是經常在外麵跑，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聽到了秦行烈和求死軍的戰績，看這樣子真的是很崇拜秦行烈。

    顧昭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真的是父女連心嗎？從來都沒有見過麵，今天兩個人頭擠著頭挨在一起說話的樣子，卻像是最親近的家人一樣，她遠遠看見的時候，心中都為之顫抖。

    這一個瞬間，顧昭突然有一種懷疑，當初她的決定是否太過武斷自私？

    當她醒來後，得知自己已經身懷有孕，驚喜之餘，眼前出現的卻是上輩子臨死前小小那雙充滿渴望親近的大眼睛。

    她的小小那麽乖，隻是因為卷入了後宮的勾心鬥角，就被害得失去了性命。

    如果她跟秦行烈在一起，不管是做勵王妃還是皇後，都不可能清清靜靜，小小作為她的軟肋，還會成為被人攻擊的目標。

    尤其是元稚眉還在的情況下，秦行烈都不一定能護得住她們母女，她為什麽要用她的寶貝小小的安全去換那根本沒有價值的榮華富貴，就是因為所謂的情愛嗎？

    顧昭迷茫的眼神再次恢複清明，抱緊了何長纓：“秦帥是很厲害，不過你知道他是為什麽會這麽厲害的嗎？”

    胖丫頭顯然對她的套路十分熟悉，立刻表白：“爹爹你放心，我肯定要好好練武，然後才會去打仗的！”

    顧昭板著臉：“隻練武不讀書嗎？字都不會寫，到時候怎麽給你的部下發布命令？兵書看不懂，出門就被人坑，衝進陷阱等死嗎？”

    一提到讀書寫字，胖丫頭立刻顧左右而言他：“爹爹你的臉鬆了，我幫你整一下吧。”

    顧昭撥拉開伸向自己的小胖手：“用不著，謝謝啦！”

    她原本就會易容，這幾年又每天捯飭這張臉女扮男裝，哪裏會這麽容易就出問題？胖丫頭這些手段，顧昭可是領教太多了。

    胖丫頭看著顧昭的臉色，知道再待下去沒有什麽好果子，立刻出溜出溜地滑了下去：“我去找太祖母啦，爹爹你記得給我做木劍和長槍啊！”

    顧昭看著她飛奔而去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自從有了這個小家夥，整個院子都充滿了生機，連何箏都閑不下來，天天都被這胖丫頭攪和得不得安寧。

    秦行烈的出現雖然掀起了顧昭心底的一陣波瀾，但終究隻是一時的，她現在最關心的還是那個連環殺人案。

    衙門的捕快們在調查，顧昭也有她自己的渠道獲取消息。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已經篩選出了幾個可疑的目標。”她一來到衙門，捕快班頭就興奮地過來匯報。

    顧昭把幾個死者的拋屍地點在地圖上標出來，很容易就能劃出凶犯活動的範圍；

    在這個範圍內調查符合居住時間、人手、活動規律的外來者，並不是什麽高難度的工作。

    捕快班頭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把嫌疑最大的幾個目標列了出來。

    顧昭翻開他的記錄：“從上京往關外去的行商？在石城停留已經將近兩個月，是因為養了一個外室？”

    “從鬥川關來的富家公子，帶著幾個侍衛遊曆天下。在石城賃了一處院子，因為喜歡石城周圍的景色，平日裏總是流連在城外的山寺之中……”顧昭在這個嫌疑人的名字上畫了個圈，表示重點關注。

    “新寡少婦，頗有家資，夫家嫌棄其無子，娘家無人接納，不得不來到邊遠的石城定居。”

    顧昭用毛筆點了點這個嫌疑人的名字，“她在石城落足數月，可有購買田地，或者做什麽營生？”

    捕快班頭回憶了一會兒，回答道：“倒是沒有買地，隻是開了一個皮草店，正在販賣關外獸皮，聽說還要收購烈酒，要往關外售賣。”

    顧昭點了點頭，也在這個嫌疑人名字上做了一個標記。

    捕快班頭有些疑惑：“大人，這個女子屬下見過了，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怎麽也不像是連殺五個人的凶犯啊。”

    顧昭冷冷瞥了他一眼：“你都跟了我幾年了，若是還以貌取人，遲早有一天會死在老弱婦孺手中。”

    “獨自居住的壯年男子，平時很少外出，行跡神秘，攜帶有武器。”在這個嫌疑人後麵，是捕快班頭自己標注的重點印記。

    顧昭把所有可疑人的資料過了一遍，沒有再褒貶什麽，而是站起身來道：“走，去拜訪一下這些目標。”

    捕快班頭連忙帶上手下，跟在顧昭身後。

    第一個目標就是捕快班頭認為嫌疑最大的獨居男子。

    也難怪捕快班頭懷疑他，實在是這個人的長相太江湖氣，看起來就像是惡人。

    捕快們敲門的時候，他還很凶，被顧昭一把扭住胳膊按在了地上，才老實了。

    “大人饒命，饒命啊！”在這個壯漢淒慘的求饒聲中，顧昭聽到了他的來曆——一個惹下仇家，不得不逃離中原，藏在石城避禍的江湖莽漢。

    經過盤查，確定他確實沒有在石城犯過案，更沒有殺過人之後，顧昭警告了他幾句，就離開了這個小院。

    捕快班頭有點不甘心，也隻能跟在顧昭身後，繼續下一個盤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