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慕故意掙開他的手，自顧自走到桌邊坐下，彰顯自己的決心。

    褚安陵還站在原地，能看的出來，他內心應該很掙紮，一邊是按照規矩應該住的地方，隻是那裏會讓她覺得不自在而且難受，另一邊則是能給她歸屬感的府邸和人。

    沈慕慕不出聲，就想看看他能對自己縱容到哪個地步，更何況尚書府的人那樣對她，她又何需給他們尊重？

    褚安陵糾結一會兒，最後還是無奈選擇了後者。

    “那好，派人將消息送回府上，明日再回府。”

    沈慕慕有些高興，但沒有表現出來，所以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赤城，主帳。

    跟以往所有主要將領集中在這裏討論的情況不同，這裏現在隻坐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西域主將赫蘭樓，另一個赫然是本該待在紅葉國的錫林。

    赫蘭樓喝了一口烈酒，銳利的眸子直盯向錫林。

    “你說你有致勝的妙招？”

    在他的預想中，赤城不該是現在這樣久攻不下的局勢，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恰恰是這樣，就在今天早上的一場小型進攻戰中，西域這邊又落了下風。

    在護衛進來稟報的時候，他幾乎將所有大小將領罵了一遍，正在氣頭上，本不打算見，但錫林像是預感到赫蘭樓會說什麽一樣，提前讓護衛進來稟報時帶的話就是——

    “如果西域想贏，就讓將軍見我。”

    正因為這樣一句話，讓赫蘭樓沉吟了下來，原先要出口的不見又咽了回去，摩挲著下巴思索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賭一把。

    “把人帶進來。”

    麵對著氣勢淩人的赫蘭樓，錫林並未有任何不適的反應，表情也未變分毫，氣定神閑的樣子讓赫蘭樓對剛才的話又信了幾分，語氣不免客氣了幾分。

    “你要如何保證我能贏？”

    錫林不再賣關子，畢竟自己來這裏的主要目的就是讓赫蘭樓贏，從而保證自己的任務順利完成，雖然這和他原本的計劃過程是有出入的。

    但在楓城，他已經被盯上了，根本沒辦法做手腳，隻能轉移戰地到赤城來，畢竟自己曾經也在這裏埋下過一條線。

    錫林將一個瓷瓶放在桌子上。

    “明日若刮北風，就將瓶中的藥粉撒出來，讓紅葉國的將士們吸入，就能觸發他們原先就存在於身體裏的蠱蟲。”

    赫蘭樓聽到蠱蟲時眼睛一眯，突然想到什麽，原先審視的神情也變得柔和了一些，看起來甚至還有些興奮。

    “你就是為王獻上蠱毒之計的錫林大人？”

    錫林沒想到他竟然認識自己，不過想到西域王不會特意告訴他這樣的事，如果認識自己，應該是在西域聽說過自己的名號。

    果見赫蘭樓一改方才的冷厲，神色間又帶上了幾分客氣。

    “原是錫林大人，方才是本將怠慢了，在西域境內早對大人名號有所耳聞，不知大人能否留在軍中擔任副中將一職？”

    現在沒了去處，肩負的任務又是傾覆紅葉國，錫林自然不會拒絕赫蘭樓的這個提議。

    “那就合作愉快，赫蘭將軍。”

    天朗氣清，綠樹環合，一間竹屋矗立其中。

    錫林和一位老者相對而坐，中間擺放著正在對弈的棋局，他執起一子，並未花太多時間思考，爽快地落在棋盤上，手抵著棋子，抬眼看向眼前的人。

    “鶴鳩大人，該你了。”

    跟他對弈的正是那位跟他不僅年齡不同，還有理念和用蠱手段不同的鶴鳩。

    他既然被尊稱一句“老者”，那麽年齡資曆自然是不小了，須發已經花白，不過眼神依然如鷹般銳利。

    他撫了撫胡子，從容淡定地將棋子置於其中一處，手收回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大人，請吧。”

    錫林把玩著手上的棋子，看起來並不著急，視線甚至不落在麵前的棋盤上，隻是好整以暇地看著鶴鳩。

    “大人，我們的爭執很早之前便已出現，我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您可能不愛聽，但忠言逆耳，我還是要說。”

    “既然習了蠱毒之術，為何還要將心係蒼生？”

    鶴鳩臉色平常，他代表的是純善一派，跟錫林代表的派係從根源上就是相反的，像這樣的話他早已聽過無數遍，現在再聽早就沒了一開始那樣急於反駁的心情。

    錫林將棋子放在手上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然後才將其放在了棋盤上，眼睛看得卻是鶴鳩。

    “我應該在很早之前就對你說過這些了，蠱毒師要是都像你這樣，恐怕早晚有一天無路可走，自取滅亡。蠱毒師的職責不是什麽治病救人，別將自己想的太高尚。”

    他的話說的難聽，但的確是現狀，淳善一脈的人數十分稀少，大部分蠱毒師都是跟錫林一樣的看法，因此像鶴鳩這樣的少數人備受爭議，還被另一個派係的蠱毒師排斥。

    不過就像錫林不認同鶴鳩一樣，鶴鳩對錫林自然也是不滿的，但是並不想跟他多爭執，隻是淡淡地又落下一子。

    “到你了。”

    錫林隻當他在嘴硬，越想越覺得如此。

    他從裝著棋子的缽中隨意拾起一個，看了看棋局的走勢，選中了一個位置，繼續道：“隻有讓蠱毒發揮原本的作用，才能真正稱得上蠱毒師，像你這樣的是不配得到這個稱謂的。”

    “拯救蒼生有什麽用呢？沒有人能理解，包括被你救的那些人。”

    鶴鳩終於抬眼看向他。

    “有沒有人理解不重要，我求的也從來不是什麽拯救蒼生，隻是奉勸你一句，蠱毒不是你這樣用的，還是趁早收手為妙。”

    錫林跟他對視一會兒，突然就笑了出來，然而下一秒的神情卻變得冷酷而嗜血，看著他的目光也帶著嘲諷和冷意。

    “隨便你怎麽執迷不悟，遲早有一天，我會證明你是錯的，讓你這一脈再沒有發展的可能。”

    被錫林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鶴鳩的心情自然算不得多好，不過他不欲跟他起衝突，保持著沉默。

    錫林今日來找他，就隻是想來羞辱鶴鳩一番罷了，畢竟現在自己在軍營中擔任中將，倍受器重，等到這個任務完成，所有追求的一切都會接踵而至。

    這麽想著，他看著鶴鳩的神情竟然帶上了一絲憐憫，環顧了周圍一圈，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既然你執迷不悟，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不過我要再次強調的是，我剛才說的所有話都是認真的。”<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