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箐箐攙著沈夫人，一路相談甚歡地走到了沈慕慕的院子，她正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神情冷淡，又在長久的發呆。

    沈夫人有些心疼，每次看著沈慕慕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心裏都很難受，走近幾步，輕輕叫了一聲。

    “慕慕。”

    沈慕慕這才意識到有人進了自己的院子，抬頭看過來，起身去拉沈夫人的手。

    “娘親，你來了。”

    蘇箐箐也跟著打了個招呼，沈慕慕隻是對她笑了下，扶著沈夫人去了自己剛才坐的地方。

    沈夫人擔心沈慕慕的精神狀況，而且她現在懷著身孕，本就比較辛苦，所以她基本上每天都來這裏看她，跟她聊天，好讓她不會覺得難過。

    好在沈慕慕心情調整得差不多了，除了比以前寡言少語之外，其他地方倒是沒什麽變化。

    “今天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沈慕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朝她笑了笑，隻有這個時候才能看出她的鮮活，笑容裏是真的喜悅，而不隻是一種表情。

    “沒有不舒服，他很乖。”

    沈夫人看著她，鼻子一酸，眼睛瞬間就變紅了，還好沈慕慕低著頭才沒有察覺。

    “那就好。”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沈慕慕有些累了，沈夫人才和蘇箐箐起身離開。

    但是沈慕慕躺在床上卻又睡不著了，她現在基本上每天都是在自己的院子待著，也沒什麽事幹，大半時間都花在了睡覺上。

    不過這段時間她精力恢複了一些，還著手做了一件事，就是調查褚安陵的死因。

    她敢肯定，絕對是有人蓄意謀害，隻是大理寺都查不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調查不出更多其他線索，但是她意外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沈慕慕腦海中浮現出那日在洗衣房的情景。

    她吃早飯時不小心把粥灑了一些在衣襟上，紫藤當時不在，她換下衣服之後打算親自把衣服送過去。

    然而當要走的時候，卻突然被人拉住了。

    沈慕慕有些莫名，先是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被拉住的手，才轉頭看向那個拉著自己的人。

    是一個穿著洗衣房統一服飾的丫鬟，看起來年紀很小，人也很嬌小，大概隻到她的下巴。

    沈慕慕之前從未見過她，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拉住自己。

    “怎麽了，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丫鬟從她轉頭之後就把手收了回去，看著她，有些歉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嘴，還擺了擺手，嘴裏發出輕輕“啊啊”的音。

    這是一個不會說話的丫鬟。

    沈慕慕心中有些悲憫，語氣不由得也減輕了一些。

    “你有事情要告訴我嗎？那你識字嗎，要不你寫給我？”

    丫鬟仔細分辨著她的話，等她說完之後反應了一會兒，又拉了她的袖子一下，指了一個方向，手上還做了一個走的手勢。

    沈慕慕不太能懂她的意思，隻能連蒙帶猜道：“你是要我跟你走是嗎？”

    丫鬟重重點了兩下頭，眼神殷切。

    沈慕慕有些猶豫，府上最近出了太多事，她已經不太敢隨便相信府上的人了，除了沈風和沈夫人，其他人她都或多或少會保留幾分戒備。

    現在這個完全沒見過的丫鬟卻讓她跟著走，沈慕慕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答應她。

    但是看著她幹淨懇切的眸子，沈慕慕到底還是沒能忍心拒絕，最後還是妥協道:“你帶路吧，我跟著你走。”

    看得出來丫鬟有些開心，但還是努力克製住了，向著自己指的方向走了幾步，回頭看見她有跟上來才接著走。

    這個丫鬟並不是為了謀害她，最後帶沈慕慕去的是一個小房間，看著裏麵簡陋的擺設，沈慕慕猜測應該是她的房間。

    丫鬟讓沈慕慕在桌旁坐下來，自己去一邊的箱子裏翻了一會兒，拿出了紙和筆，又一次來到沈慕慕跟前，不敢坐下，就隻站在她身邊，將紙筆放在了桌上，還去拿了墨過來。

    沈慕慕看著她一係列動作，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要寫給我看嗎？”

    丫鬟點了點頭，眼睛一直亮亮的，看得出來她應該很喜歡寫字。

    沈慕慕被她的眼睛看得心情不由得也好了一些，點點頭，“我知道了，你說吧。”

    丫鬟先是寫了“被”，又寫了一個“床”，抬頭用明亮的眼睛看著沈慕慕。

    她猜測道：“是指被褥嗎？”

    沈慕慕心口猛然一跳，想到了自己讓紫藤悄悄拿到洗衣房來的被褥——這一切意外的根源。

    她定了定神，看著丫鬟道：“你繼續說。”

    丫鬟見沈慕慕應該是真沒什麽事，才低頭繼續寫了“有人”、“翻”、“動手腳”。

    她寫的字沒有前後邏輯，但是沈慕慕通過這幾個字卻很容易猜到她要表達的意思。

    “你看見有人動了被褥，並且動了手腳，對嗎？”

    沈慕慕猛地站起來，眼神裏是滿滿的怒意，原來一直有人在背地裏盤算著謀害自己，她毫無所覺，還不跟褚安陵商量就回了沈府，將他推向了死亡的邊緣。

    沈慕慕覺得自己就是個劊子手，她害死了自己最愛的人。

    無聲地，眼淚從臉上滑落。

    丫鬟見她哭了，有些慌神，快速去找了一條幹淨的手帕過來替她擦了擦臉。

    溫柔的觸感傳來，沈慕慕才回過神來，自己接過手帕，重新坐了回去。

    “所以是我剛才說的那樣，對嗎？”

    丫鬟點了點頭。

    沈慕慕平靜地點點頭，沒有很大的情緒起伏，語氣平緩道：“你看見那個人的臉了嗎？”

    丫鬟點頭，又一次拿起筆，在紙上一筆一畫地寫出了一個“曾”。

    沈慕慕的心涼透了，她盯著紙上的那個字，又一次覺得自己蠢。

    即使丫鬟不寫接下來的字，沈慕慕也知道這個人是誰，從始至終，沈府裏姓曾的人都隻有一個曾雯惜。

    竟然是她，為什麽是她？

    沈慕慕看著看著，突然笑了一聲，合起眼睛時一滴淚又無聲無息地落下，但是她睜開眼睛之後，眼裏卻沒有絲毫異樣，隻是寒意更深了一些。

    沉吟片刻，沈慕慕又一次問道:“你說的這個人，是曾雯惜，是嗎？”

    回憶就停止在丫鬟點頭的那一刻，之後沈慕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院子的，隻知道那種震撼又憤怒的感覺一直縈繞不去，到最後，甚至變成了恨。

    隻是沈慕慕一直掩飾得很好，將對蘇箐箐的懷疑和恨都深深藏進了心裏，她沒什麽好的計策，隻是從以往的經曆裏學會了按兵不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