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大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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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後,衙門裏派出去的人手,跟左浩軒的人都發現,他們大體上能夠確認鍾高揚就在左府周邊,因為有些人家,是他剛剛走訪過的,但卻無論如何也尋不到鍾高揚本人。

    “啪!廢物!”左浩軒氣得將茶盞砸在地上,居然一次次錯過,都是幹什麽吃的?

    “少爺,你說,是不是那個鍾縣尉,故意躲著咱們?”牛二被嚇了一跳,他帶著三個弟兄,在外麵找了半天了,最近的一次,他們進去一戶人家,說鍾縣尉剛走,奈何他們就是尋不到。

    “他為什麽要故意躲著咱們?”左浩軒氣急,沒道理啊,那鍾高揚這是連衙門裏的公差都一起躲了。

    “就是不想咱們能夠好過,定然是因為昨日沒拿到好處。”牛二講的斬釘截鐵,隻有這般,才能說明這事不是他無能。

    一個縣尉,整日裏遊走在長安的大街小巷,人頭熟,道路更熟,身手也好,若是故意躲著,他們確實找不到。

    “就為這點事情,連縣令大人的麵子都不給?”左浩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筆賬,怎麽算也劃不來,就為了一點茶水銀子,得罪自己的頂頭上司?以後日子必然不會好過了。

    “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但是縣令大人初來乍到,恐怕拿他也沒轍。”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是小孩都懂的道理,鍾高揚在長安縣衙摸爬滾打多年,自然有過人之處。

    “那現在有什麽辦法?”左浩軒覺得,有些道理,但他麽這是馬後炮,對於眼前的困局,沒有半分幫助。

    牛二一陣鬱悶,這種大事,他一個下人,懂個屁啊。

    左浩軒眼看沒有結果 ,隻能以手扶額,一個縣尉,居然敢給他左家使絆子,等到此事完結,一定要給對方一個好看。

    “廢物,都是廢物,一點小事都搞不定。”就在左浩軒頭痛的時候,他爹左弘回來了,聽聞衙門那邊依舊沒有立案,自然是怒不可遏。

    “爹,兒子一早就去衙門了,誰知道昨天來府裏問話的那個縣尉,根本就沒回衙門,以至於立不了案。”左浩軒叫屈,誰能想到,居然被一個不入流的縣尉給使了絆子。

    “放屁!這沒有縣尉的配合,就不能立案?那縣令豈不是輕易就被架空,成了聾子的耳朵?”左弘覺得,自家這兒子真就是個廢物,被人哄得完全不知道東南西北。

    “也許,是因為那個縣令是新來的,不敢獨斷專行吧。”左浩軒想起明豐羽的做派,還是不錯的,不像那種奸滑之輩。

    “他若是誠心幫忙,這都不是問題。”左弘一臉鬱悶,明天的大朝會,他該怎麽辦?

    左浩軒撇撇嘴,人家憑什麽誠心幫忙?辦這麽大的事情,也不讓賬房多支些銀兩,他才有幾個私房錢?都帖進去也不夠啊。

    “滾!滾!滾!”左弘擺擺手,看著鬧心,一幫成事不足的玩意。

    隨即便獨自往書房走去,他得好好謀劃一下,看看明日如何應付朝堂上可能出現的危機。

    期間隻有妻子趙氏來過,左弘還沒吃晚飯,她端了一些飯菜送到書房來,左弘隨便應付兩口,實在沒什麽胃口,便將趙氏打發出去。

    左弘在細細思量,夜深人靜之時,大腦才足夠清明,可越是想到後麵,心中便越是發涼,也許,他在劫難逃了。

    這兩日在衙門裏,他能夠感受到自己被孤立了,哪怕平日裏走得還算近的同僚,都下意識跟他保持距離。

    原本在禦史台,他也有熟人,想要托其關照一二,卻直接石沉大海。再想到一個區區的長安縣令,在這件事情上都極度不配合,一樁樁、一件件串聯起來,結果就是大家都認為他要完蛋了。

    左弘當然不甘心,當了一輩子的官,臨了居然還被擺了一道,讓他名聲盡喪。

    直到此時,左弘依舊沒有反思自己的行為,而將一切,都歸咎於有人想要暗害他。

    左弘想不明白,他與李太白之間,並無太多交集,他雖然看不慣對方的狂傲,卻不輕易流露。

    而那位壽王,彼此更加沒什麽交集,以前武惠妃在的時候,抱大腿也輪不上他,後來落寞了,他也沒去落井下石,為何揪住他不放呢?

    左弘恐怕永遠也想不明白,為何他會被針對,畢竟隻是一個妓子,他花了錢贖身的。

    思索到半夜,左弘出去在院子裏吹了吹涼風,讓自己腦海中清醒了一些,又轉身回書房,奮筆疾書。

    天色還未亮,左弘就乘著馬車出門了,所謂的宵禁,在他們這種可以上朝的大佬麵前,自然不值一提。

    到了宮門前,左弘捏了捏衣袖中的饅頭,每一次的大朝會,這都是必備之物,不然很容易餓到發暈。

    因為怕上茅房,出發前不敢多吃,也不敢多喝,隻能自己想辦法做一些小手段。

    李亨作為太子,大朝會是必然要參與的,這是他學習處理政事的最好途徑。

    李亨方進入大殿,很多朝臣都將目光投過來,大多都流露出複雜之色。

    儲君的馬屁,自然是拍得越早越好,但是一旁虎視眈眈的李林甫,又讓很多人心有餘悸,別好處沒撈到,反而被李林甫這位權相給惦記住了,那就沒有以後了。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懼怕李林甫,李適之、韋堅等人依舊很熱絡得往前聚攏,跟李亨打招呼。

    越過眾人,李亨走到最前方,與李林甫並肩而立。

    第一排一共四人,分別是李適之、李林甫、李亨、餘勤四人。

    “陛下駕到,眾臣肅靜!”高力士在高台上宣告。

    李隆基一身明黃色龍袍,彰顯自己大唐君主的威嚴,曾經的龍行虎步,霸氣外露,已經被消磨的所剩無幾,猶如這大唐王朝,依舊鼎盛,卻敗相已露。

    “叩見陛下!陛下萬歲!”李亨與一幹朝臣躬身行禮。

    “免禮平身!”李隆基點點頭,這大朝會,是他最享受的時候,不下於後宮歡好。

    大朝會,是他權力最直接的體現,這些在外麵顯赫一方的重臣,都在他的麵前畢恭畢敬,聆聽教誨。

    “今日朝會,先議一議各地的秋收,稅糧入庫情況。”李隆基眼下還不算昏聵,天下大事,最重要的便是糧食,朝廷隻要有足夠的糧食,就亂不了。

    ......

    稅糧之後,便是邊軍,除了皇甫惟明即將到長安獻俘,安祿山也將要到長安來麵聖。

    “嗯,接下來,諸位,有什麽事,都拿出來議一議!”李隆基點點頭,眼下的大唐,一片繁榮,倒是沒什麽鬧心事。

    左弘一顆心立馬跳到嗓子眼,總算到了。

    “陛下,臣有事要奏!”侍禦史沈從嘉一看機會來了,第一個出列,今天這事,大家都迫不及待了,一點風險都沒有的露臉機會,難得啊。

    “何事?”李隆基點點頭,禦史的職責,就是風聞奏事。

    “陛下,臣要彈劾工部右侍郎左弘左大人......”沈從嘉舉著一份半月書局的奇聞軼事版,立刻開噴。

    作為禦史,他噴人是專業的,不僅僅局限於奇聞軼事版的內容,還可以發散開來,潑些髒水。

    風聞奏事嘛,又不需要什麽證據,況且他手上還有著一份東西呢。

    “荒唐,怎麽可以折磨故人之後取樂?此女的祖父,固然犯了事,卻也接受了律法的審判。”李隆基眉頭緊皺,這左弘平日裏看著還算老實,怎麽背地裏也這般陰暗?

    若是左弘隻是將此女買回去做妾,他覺得還行,隻能算是特殊的癖好,但你這折磨就不對了,還鐵鏈皮鞭鹽水?搞得跟內衛詢問手段一般。

    “陛下......”左弘剛剛出列,想要分辯兩句。

    “陛下,臣要彈劾工部右侍郎左弘左大人......”另外一位禦史出來截胡,而他不僅僅彈劾左弘虐待故人之後,還順帶彈劾他在工程中撈取好處。

    ......

    左弘的一顆心沉入穀底,他連分辯的機會都沒有,彈劾都要排隊。

    李隆基靜靜聽完,這位左弘,居然連一個幫他說話的都沒有,也當真是咎由自取。

    “餘愛卿,你怎麽看?”李隆基將目光轉向餘勤,這左弘是他工部的人,現在彈劾的人,卻又都是禦史台的,當然要問問他的意思。

    “吾輩讀聖賢書,當克己明理,為了一點早已消散的宿怨,折磨故人之後,臣以為,不可取!”餘勤的態度很明確,這種人,就是沒有遵從聖人之道。

    李隆基點點頭,這位禦史大夫兼工部尚書,平日裏話不多,但關鍵時候,身子還是正的。

    “左弘,朕問你,你可有什麽話要說?”李隆基雖然知道此事十有八九為真,否則這些禦史,不會一哄而上。

    風聞奏事,固然是禦史的特權,但若真的是胡謅,也會影響自己的聲譽,對仕途不利。

    “陛下,老臣年事已高,乞骸骨回鄉!”左弘出列,跪倒在地,將奏章高舉過頭頂,心中暗道好險,幸好昨夜做了準備。

    今天朝堂發生的事情,就是左弘昨夜想到的最危險的情況,他寫了一份告老回鄉的奏章,關鍵時候用來自保。

    李隆基這個君主,並非刻薄寡恩之輩,自己畢竟也為他李唐江山忙碌了半輩子,自己隻是私德有虧,並不是什麽大的罪過,主動請離,總會留一絲體麵。

    若是被革職回鄉,他就麻煩了,等於混了一輩子官場,最後弄了個白身,一切該有的待遇都煙消雲散。

    李林甫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這左弘不愧是官場老油條,居然早有準備。

    “太子如何看?”李隆基點點頭,倒不是冥頑不寧之輩,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正好用來考驗一下太子的心性。

    “父皇,左大人這一走了之,那位可憐的女子該如何?”李亨不知道李隆基這般問的意思,但是又不能不回答,隻能遵從本心。

    “左弘,你聽見了?”李隆基點點頭,這女子平白遭了這麽多罪,總要留一條生路的。

    李亨暗暗鬆口氣,看來自己這番回答,父皇是滿意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