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東宮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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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音朝著哥哥行了一禮,隨即扶著婆婆跟上。

    陸先生一擺手,此行還有四人護衛左右,既然是去談生意的,自然不會空手往返。

    雖然已經入冬,但揚州還未曾落雪,碼頭上依舊熱鬧非凡,都想再掙些銀錢,也好過個寬裕的春節。以陸先生在曹家的地位,船隻自然已經安排好了。

    同樣是一艘二層小船,比之前武成益等人乘坐的那艘稍小一些,卻也有六間客房,容納他們綽綽有餘。

    “雷兄弟,這是真的要走了?”俞天正在碼頭上卸貨,看見雷炎一行,讓弟兄們繼續,他徑直走到雷炎跟前問道。

    那日雷炎尋來,他就有所猜測,後來又聽到一些傳聞,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俞兄弟,雷某此番離開,短時間不會回來了,咱們有緣再見。”雷炎點點頭,他跟俞天,並沒有太多交情,勉強算是個熟人。

    “是去壽王府效力嗎?”俞天帶著幾分唏噓。

    記得那天,在七香閣,他也動了這個心思,但終究沒開口。不知道是放不下紅會舵主的身份,還是怕對方拒絕而丟了麵子,在這裏,至少大小算個人物,不用被呼來喝去。

    “正是,趁著還年輕,去博一把。”雷炎點點頭,他不甘於做一個打手護院,他希望能夠有一份體麵。

    “那祝你們一路順風!”俞天點點頭,他做不到雷炎這般,隻能繼續在碼頭上討生活。

    雷炎點點頭,隨即轉身便往船上走去,陸先生他們已經在船上等候了。

    目送樓船離去,俞天捏緊了拳頭,終究是一聲歎息。

    長安的第一場雪過去還不久,這幾日剛剛暖和了些,沒想到一夜之間,又是寒風呼嘯,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很快就在地上積起老高。

    “王爺,急著起床做什麽?”一雙玉臂摟在李琩的脖子上,將剛準備起身的李琩又帶了回去。

    “本王餓了!”李琩昨夜是宿在素月跟沛兒這邊的,韋思柔這幾日身子不便,這麽好的時機,當然不能輕易放過,愣是折騰到半夜。

    “沛兒去取了,王爺您就好好躺著,妾身一會喂你吃。”素月跟八爪魚一般纏在李琩身上,她們當侍妾的,別的本事沒有,反正就是要將老爺給服侍好了。

    李琩突然感慨,當初也就是在桃園守孝,不然這身子如何打熬得出來?不虧空就算好的。

    “嘭!”的一聲,門開了,沛兒頂著李琩的大氅,懷裏端著托盤,俏臉凍得微微發紅。

    沛兒將托盤放在床邊的桌子上,陶罐裏是粥,蒸屜裏是包子跟雞蛋,還有一大塊牛肉。

    最近李琩在打熬身體,營養必須跟上,一日三餐,都必須有肉。

    素月用被褥鋪好,讓李琩靠在床上,抓起一個包子,撕開一塊遞到李琩嘴邊。

    至於沛兒,已經用碗裝好了米粥,在嘴邊輕輕吹著,生怕燙著李琩。

    “溫柔鄉,英雄塚,故人誠不欺我也!”李琩一邊吃,一邊在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這種日子,誰他麽想要起來折騰,去他娘的打熬身體,且舒坦著呢。

    “王爺,您再休息會!”沛兒將李琩的嘴角給擦拭幹淨,接下來該她們姐妹吃了。

    “不了,本王要起來!”李琩在心中一遍遍告誡自己,不想做鹹魚等死,那就得爬起來。

    “王爺,可是我們姐妹服侍得不好?”素月不依,摟著李琩的脖子撒嬌,反正李琩在她們屋裏逗留得越久,才說明她們得寵。

    “不是,本王年後可能要出征,必須要打熬身體。”李琩拍拍素月的手,若是可以,他真的想躺回去。

    “那妾身服侍王爺更衣!”沛兒朝著素月使了個眼色,既然王爺拿定了主意,她們便該服從。

    “你們吃早餐吧,我自己來便是!”李琩擺擺手,再這麽下去,真成了廢材了。

    奈何素月跟沛兒倆人不依,愣是沒用他動手,衣服就穿好了。

    韋思柔坐在屋內,看著院子裏舞動石鎖的李琩,眼神中流露出讚賞,如此毅力之下,武道有成便是必然。

    戶部尚書韋堅,今日沒有去衙門當值,這會正在東宮之中,與太子妃韋蓉敘舊。他來此的由頭,便是天氣寒冷,作為太子妃的娘家人,準備了一些禦寒的物資。

    雖然貴為太子妃,是不缺這些東西的,但這代表了兄妹之間的親情,任誰也挑不出理來。

    實際上,這些都是借口罷了,韋堅需要跟太子李亨私下見麵,有些話,必須當麵說。

    太子李亨這些日子,大體上還是舒坦的,如今他的人跟李適之一係,互為犄角,與李林甫之間形成一種平衡。

    但是這些還不夠,李亨是有野心的,最好將李林甫擊潰,那樣他就穩如泰山。若是再得王忠嗣相助,讓皇帝早點成為太上皇,也是有可能的。

    作為太子,李亨同樣深謀遠慮,朝堂的平衡正是李隆基希望見到的,但並不代表這種平衡不會被打破。

    “皇甫大人那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韋堅喝了一口茶,看向太子。

    這是他這輩子最大的一次豪賭,若是贏了,韋家以後不可限量。

    他沒有武家那麽大的野心,也不想出個女帝,隻要能弄個王爺的頭銜,與國同休便行。

    “韋大人以為,該如何抉擇?”李亨也在猶豫,這些鎧甲,到底安置在哪裏才好。

    放在李林甫城外的莊園之中,難度較低,但是容易被對方脫身,一旦打蛇不死,那就麻煩了。放入晉國公府,便是鐵證,隻是如此一來,難度就大了,城門那一關,就不好過。

    “臣以為,要做便做到底!”韋堅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既然做了,那就做一把大的,有心算無心,機會很大。

    “可是城門這裏?”李亨看了一眼坐在門外刺繡的韋蓉,東宮之中,定然有皇帝的耳目,隻有這般他才能放心。

    “每年的元宵節,陛下都要與民同樂,自然少不了布置。屆時會有大批的物料進出城門,我安排心腹之人,將其藏在其中,應該不會被發現。”韋堅已經想過了,那是最好的機會。

    元宵節當天,需要布置高過兩丈的舞台,皇帝攜皇親國戚還有朝中大臣在城頭觀看,普通百姓在城下觀看,算是與民同樂的盛事。搭建如此龐大的舞台,需要的木料跟石料是龐大的數字,區區十幾副鎧甲,藏於其中根本難以發現。

    至於為何是十餘副,那是因為唐律規定,私藏鎧甲超過三副,殺無赦,超過十副,滿門抄斬。

    皇甫惟明這一次,為李林甫準備了足足十五副鎧甲,隻要放入李林甫府中,再派人去內衛告發,市井之中傳些流言蜚語,禦史那邊自然也有安排,定然讓其在劫難逃。

    “就算入了城,晉國公府,也不好進啊。”李亨在猶豫,現在李泌走了,這些事情他都得自己琢磨。

    “他晉國公府的防禦再嚴密,也比不過城門。況且,臣若是派人將其旁邊的院子給買下來,趕在內衛搜查之前,趁著夜色翻牆送過去便成。”韋堅已有成竹在胸,他隻要派人盯好了晉國公府巡夜的規律,找到其中的漏洞便成。

    李亨雙手不斷捏緊又放下,他的內心是緊張的,這幾年,他一直被李林甫打壓,內心固然有憤怒,可同樣,也存在著懼怕。李林甫是真正的老狐狸,他基本都是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

    韋堅也不催促,隻是雙眼帶著堅定看向太子李亨,有些事情,必須他親自作出決斷,任何人都不能越殂代皰。

    原本李泌給到的建議,就是讓李亨收斂鋒芒,始終處於弱勢防守的地位,沒事多去陛下跟前賣賣慘,或者表表孝心,以親情來維係自己的地位。

    在李泌看來,皇帝再留戀權勢,那也是要考慮身後事的,隻要太子不犯大錯,穩穩當當接過朝政,比什麽都強。

    但是李泌忽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李亨也三十多歲了,在這個普遍壽命隻有四五十歲的年代,他還能活多久真的不好說。

    而已經年近六十的李隆基,精神依舊矍鑠,李亨有時忍不住在想,自己這個太子,能不能活過他爹都是個未知數。或者說,若是李隆基再活個二十年,等到那天,他都五十多了,這皇帝當得還有多少意思?

    巨大的權勢就在眼前,有多少人能夠保持本心?

    “好,務必小心謹慎,將其送入晉國公府。”李亨下定了決心,隻要扳倒李林甫,他在朝堂之上就能獲得巨大的成功。

    一旦事成,他在朝堂上能獲得巨大的威望,那些觀望的官員,大多都會聚攏在他麾下。

    隻要操作得當,將心腹之人安插在關鍵崗位,以後他在朝政上就能獲得極大的話語權。

    若是將王忠嗣調回朝堂,架空皇帝也是有可能的。

    至於提前傳位,李亨從未想過,他需要的是施展抱負,而不是一直畏畏縮縮躲在角落裏扮可憐。

    “殿下放心,臣回去之後,必將多番考量,務必做到萬無一失。”韋堅深吸一口氣,他同樣等這一天太久了,隻要事成,他今後在朝堂之中的地位,比起李林甫絲毫不差。

    而且,他可不僅僅是朝堂重臣,以後他會是國舅爺,太子妃韋蓉可是為李亨誕下嫡子的,韋家將在他的手上,如日中天。

    “韋大人,千萬小心行事,此事若成,孤絕不相負。”現在的李亨,能給韋堅的,就是一個承諾,人家提著腦袋去辦事,他必須承這份情。

    “殿下放心,隻需穩坐宮中,靜候佳音。”韋堅信心十足,此事,他做了足夠的布置,定能一舉扳倒李林甫。

    “這便好,蓉兒,吩咐上菜,我要跟韋大人喝上幾杯!”李亨看見韋堅如此篤定,心中大定。

    韋蓉知道他們在商量大事,具體的,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想過問。

    一個是自己的夫君,一個是自己的兄長,他們能夠相處融洽,就是莫大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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