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得記著……”薑雲姒將他作亂的手拉下來，握在手裏，“我不能忘，更不該忘，護國公府數百口人的性命都在我肩上擔著，就連我的命，興許都是我娘拚死換來的。”

    “我怎麽能忘了？”

    也許那些記憶鮮血淋漓，也許那些記憶中藏著她不願意接受的事實，可是無論如何，她都該想起來。

    除了她，還有誰能為那些往事，為那些往事中的人沉冤昭雪？

    總得有人記得，那些事才不算真正被掩埋。

    “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鬼醫在外頭道：“沈小子，說完了沒有？臭丫頭她劇毒突發，需得休養一兩日，有話快點說完，別賴在裏頭。”

    這聲音拉回了薑雲姒的思緒，她閉眼收起臉上不經意露出的脆弱。

    “我雖不知道王爺為何會幫我，但這份恩情……”

    “恩情難償。”沈臨州絲毫不理會外麵鬼醫急吼吼的聲音，他壓低語調，卻如萬丈高崖處奔騰直下的飛流，直擊人心。“不如以身相許吧。”

    薑雲姒便睜眼瞧著他，眼底湧動著幾不可察的深沉，“我是被拋棄的人，若是王爺有朝一日也會拋棄我……”

    “他敢！”

    門外鬼醫突然嚷嚷一聲，接著便是詭異的寂靜，打破了房間裏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情愫。

    隻聽得沈臨州輕笑一聲，“阿雲覺得，本王的真心就那般輕賤嗎？”

    薑雲姒沒有回答，前世今生，她的家人沒有一個不想害她，以至於她再不敢輕易交付真心。可是沈臨州不同，他是不一樣的，他好像……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在泥淖裏掙紮。

    可是他沒有袖手旁觀，更沒有落井下石，即便是一開始，他們不過是合作關係，可是他身為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必與自己區區一個女子逢場作戲？

    即便是她算計薑家人的種種事情裏，若是沒有沈臨州給她撐腰，做她的後路，她未必能屢次得手。

    而她恍惚間，好像在沈臨州那雙溫潤的桃花眼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沈臨州給她掖了掖被角，也不在意尚未得到她的回答。

    “本王已經時日無多，命不久矣，配不上你。”若非是老鬼老糊塗了給她下毒，她本該無憂無慮，長命百歲。

    自己一個將死之人，何必……耽擱她？

    隻是心裏終究有些不甘心，有些東西，她忘記了，自己卻沒忘記。

    就在沈臨州起身欲走時，薑雲姒突然伸手抓住了他，“沈臨州。”

    “別拋下我。”

    仿佛是在很多年前，她也這麽哀求過一個人，可是那個人……從未回頭。

    眼前人似乎與自己丟失的記憶中的某個人重合，可薑雲姒到底想不起來。

    沈臨州卻似微微歎息，若有若無，好似幻聽。

    他捏了捏薑雲姒柔軟的手，像是哄小孩子一般，“阿雲，這話，本王要你記一輩子。”

    “我也記著。”他說。

    房間裏兩人的說話聲不大，因為聽不到動靜，門外的鬼醫急得抓耳撓腮。

    許蟬衣忍不住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著他，忍了許久才憋住了要把人拉走的心思。

    這人畢竟救了大小姐，就……就裝一次瞎子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