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猛地瞪大了雙眼，身子搖晃，仿佛再也禁受不住打擊。

    她不怨，不恨，她知道自己現在已經不再是十幾年前的模樣了，她知道……便是自己的親人在場，也不會認出她來。

    薑雲姒輕輕咬唇，猜想她誤會了自己，便道：“我五歲時大病了一場，醒來後便沒有了五歲之前的記憶。可我覺得……你似曾相識。”

    似曾相識……

    婦人突然落下兩行清淚。

    她不知該喜還是該悲，胡亂地擦了眼淚，她壓抑著喉嚨裏的顫抖說：“奴婢明白，奴婢都知道，王爺早些時候知會過奴婢，您不是想知道當年的事嗎？您……要是不嫌棄，還請屋裏說話吧。”

    薑雲姒當然不會拒絕。

    “奴婢家中貧寒，沒有什麽能招待小小姐的，不過這水是後山上的山泉水，甘甜清冽，十分解暑。”

    當年她是護國公府嫡女的貼身丫鬟，也曾憑借著主子風光過。可是如今，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居然隻是一壺山泉水。

    薑雲姒突然抓住她微微顫抖的手，“多謝你的水，薑家的茶我已經喝不慣了。”

    一瞬間，婦人的眼淚又湧了上來，哀哀戚戚地罵道：“那薑家就是個虎狼窩！當年小姐沒能逃出來，如今您……”

    婦人忽然在薑雲姒跟前跪下，哭道：“奴婢沒用，這十幾年來在此處苟且偷生，卻不知您身在泥淖，奴婢救不了您……可是奴婢也不敢死，奴婢無顏去見老爺夫人，更無顏見小姐！”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薑雲姒卻已經聽出了一些端倪。

    壓抑著腦海裏洶湧的思緒，薑雲姒看著眼神情緒不穩定的人，與其等她毫無邏輯地訴說，不如自己親口問出來。

    “我先前猜想我娘的死有異常，可是我忘了許多事，也沒有證據。你可否把當年的事告訴我？”

    婦人哽咽一聲，她瞧著處變不驚的薑雲姒，心底裏越發歡喜。

    可是她不像讓如此幹淨的薑雲姒卷入那些事情，“那些事……奴婢一人承受就夠了，您知道了，隻會徒增仇怨。”

    薑雲姒低聲一笑，“我和薑家的仇怨多這一筆又有什麽？那群人無一不想讓我死，薑啟之也視我如眼中釘，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是薑啟之的骨肉嗎？”

    多日以來的猜測終於說出了口，薑雲姒心底一鬆，無論真相如何，無論結果如何，她都受著。

    “我在薑家如履薄冰，屢次受人陷害，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而我更想報仇，我與他們，已經勢同水火。”

    可是她話音剛落，婦人就像被揭開了傷疤一般怔怔地看著她。

    忽得，婦人也笑了，可是她的笑容被遮擋住了，便沒有人能看到她的悲傷與怨恨。

    “奴婢怎麽就忘了呢，薑家人個個都是豺狼虎豹，縱然您不知情，可是他們怎麽會放過您？那群從骨子裏就爛透了的渣滓們，就是一群惡鬼！”

    痛罵過後，婦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被薑雲姒攙扶起來，坐在凳子上。她哆嗦著手端起黑黢黢的杯子喝了一口茶，緩緩講述起了當年的事。<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