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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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其說是晨晨出事了,不如說是我們三個人都出事了。範陽算是第一天就栽在了沐浴這件事上,而我其實是在睡著之後才意識到不對的。”

    ‘按照你的說法,似乎範陽遭殃你沒有伸出援手也還算情有可原,但睡著之後發生了什麽,我想你應該事無巨細地完整還原一下。’沒有對她的說辭抱有懷疑態度,鹿呦呦隻是一味催促她說出來。

    “很多人身處夢境時都意識不到自己在做夢,而我進入睡眠狀態後卻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倒不是因為我是個十分慎重警惕的人,完全是因為這個夢太過荒誕。”

    見她一邊快速啟唇回憶著,一邊開始露出恍惚呆滯的眼神,牧不晚幹脆把眼睛閉起來,用心去聽她說,試圖將自己融入這個荒誕的夢境中。

    陡一睜眼,入眼的是遍地的紅色,腳下的觸感有些柔軟濕潤,讓他不禁低下頭去看,極薄的表膜之下是縱橫交錯的脈絡,伴隨著擠出褶皺樣的紅肉一起微微顫動。

    “有人嗎?”嚐試性低語了一聲,實際上意識很清醒,夢裏不會有人,隻有自己麵對這一切。

    如同所想一般沒有任何回複,他打量了下身處的位置,抬頭不過幾十厘米的距離就到了頂,整個空間像是個不太規則的圓柱甬道,隨著紅肉的輕顫頭頂不斷傳來有些粘稠微涼的觸感,不去想也不敢想滴在頭上的是什麽,身後是漆黑一片,看來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濕滑的地麵讓他有些站不穩,一個踉蹌滑坐在地上,不自覺揪住了左手邊的紅肉牆壁,緊接著就聽到一聲痛苦的哀嚎聲,沉悶而遙遠,就像是從甬道外部傳來的一樣。受到了驚嚇快速將手收回,正苦惱該如何站起,誰知道剛剛抓住的那塊紅肉中擠出了一張人臉的模樣,人臉用力擠著,就好像想透過這塊肉找到裏麵的人一樣。

    那被擠得有些發白裂開的肉嚇得他甚至忘記了尖叫,攀起右手邊的牆壁就縮作一團瑟瑟發抖,誰知那張臉卻咧出一個極大的微笑,然後就消失了。然而緊繃的神經還沒有稍稍放鬆下,背後原本平滑的牆體卻鼓起了一個又一個包,像是雨後的菌類一般個頭不大,但力氣也不小。

    攥著一股勁直接站起來,他鼓起勇氣轉頭檢查那塊牆壁,誰想那些鼓包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剛剛出現的笑臉,隻是整整有五張,他們整齊劃一地咧著嘴笑說道:“找到你了,跑不掉了,嘿嘿嘿。”

    就算是再強大的內心此時受了這番刺激也做不到臨危不亂,他一聲慘叫出口就不斷往前跑,而那些臉也不近不遠地跟著,邊怪笑邊重複著那句話,就好像是在戲耍獵物一樣。

    跑了不知多久,前方似乎沒有盡頭,自己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回想起來自己剛剛的慘叫為什麽聽起來這樣熟悉呢,似乎和一開始抓到左邊牆時外麵傳來的聲音一致。

    “可我的聲音為什麽會從外麵傳進來?我又在哪裏?難道我在我自己的身體裏?”

    瞥了一眼身後跟著的五張臉,因為自己沒有再往前跑,它們也幹脆停了下來,見他不害怕,口中也不再念念有詞,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冷漠,即使隔了一層紅肉,可那冰冷的眼神似乎能夠透過牆壁傳達過來。

    “你們是誰?”

    “我問我是誰,嘿嘿嘿”

    “我問我是誰,嘿嘿嘿”

    ...

    五張臉一句接一句地重複,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放我出去,你們這些怪物!”陰陽怪氣的語調加上潮濕糟糕的環境,終於還是將他的精神逼向了崩潰的邊緣,他一遍又一遍叫罵著,也不再畏懼這未知的地方,五指做爪抓向那些怪異的臉。

    有些尖利的指甲抓在肉上很快衝破了薄薄的表膜,像是發泄一般狠狠刺進臉中,是汁水從海綿中濺出的手感,心裏痛快著可臉上卻出現了異樣。

    “為什麽會這樣,我的臉好疼...”

    用被血肉包裹著的手輕輕撫向自己的臉龐,自上而下摸到了五個流著鮮血的洞口,此時精神值早已沉底,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搶先做出了舉動。他麵無表情地將五個指頭伸進流著血的傷口中,不斷地往裏探著,雖然被傷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起,但修長的手指還是從左邊臉頰直接貫穿到了右邊,即使未能完全刺破,可指甲的形狀已經從皮下繃起。

    見他這番瘋狂的舉動,紅肉上的臉驚叫著消失,伴隨著前方無盡的紅中透出了一絲光亮,很快從光點擴展成光束。他就這麽呆呆地站著,感受著鋪天蓋地的紅肉在不斷地後退,眼前出現了正常的薑府桌椅景象,床上熟睡的是砸吧著嘴做美夢的陳晨,而房間裏沒有澡盆和簾子,範陽隻是支著腦袋睡在桌邊。然後隻聽“啪”的一聲悶響。

    是被揪起的皮膚彈回身上的聲音,而自己剛剛,確實背上感覺一緊,帶著些許酸痛。

    他的精神開始恢複,像是想起什麽,將手從臉上放下,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出現,穿過臉頰的手指像是幻覺,原來隻是捂住了嘴巴僅此而已。

    “如果這不是夢,背上的酸痛感來源於哪裏?”

    左臂勾起,他像是為了印證一般將整個背部摸了個遍,是五個有些冰涼的圓形印記,微微凸起,因為自己的動作被擠出了橢圓的形狀。

    “可這確實是夢,不然夢裏的陳晨哪裏會餓肚子睡覺,範陽怎麽會聽指揮不洗澡?”

    故事結束,盧佳月不再言語,隻開始低低啜泣。伴隨著她的哭聲牧不晚睜開了眼睛,隻見她坦然地將後背露出,確實出現了五個圓形的印記。

    “這個遊戲在組隊合作的狀態下更容易通關,雖然是第一次進入遊戲,但我並不想因為謹慎惜命而吝嗇自己的善意,你所說的一切我選擇相信,我想幫助你,這是發自內心的,希望你也能夠相信。”這時語言顯得有些匱乏,牧不晚隻覺自己有些口幹舌燥,沒有想到這個女孩獨自承受了這麽多的同時,這些天還在想辦法幫助隊友。

    “既然牧哥說相信你,那麽算我一個,能幫一個算一個,雖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關吧,但是我希望你知道自己並不是隻有一個人。”撓了撓有些淩亂的頭發,淩絕想起今天對她不太友善的語氣,臉上是掩不住的羞愧,避開眼不再看她背上的東西,幹脆利落地示好。

    鹿呦呦並沒有言語,而是替她整了整衣服,從包裏拿出一塊幹淨的布替她擦淨了臉上的淚水。

    “非常感謝你們能夠在這個時候對這樣我的說出接納的話,我想加入這個團隊但我並不想拖後腿,你們可以向我下達任務,在能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我一定會盡力完成,我真的不想在這個該死的關卡裏繼續待下去了,真的太滲人了。”似乎是又回想起了自己遭遇的夢境,她紅著的眼眶中又有淚水打著轉。

    ‘根據月月所說的,她夢境中的甬道其實是她背上的皮肉綻開將自己包裹住了是這個意思嗎?可是我有個疑問,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你當時看到的是表膜下的紅肉,而不是看到自己的皮膚呢?以正常的角度來說,你當時皮和肉的位置應該反過來了才對。’鹿呦呦寫下一長段話,這疑問點得牧不晚心中明朗了幾分,確實她當時遭遇的情景有些說不通。

    “抱歉...我不知道,我隻是將自己當時看到的完整描述出來,我也想不通為什麽,但我能保證的是我的回憶絕對沒有出現半點差錯,特別是在這種重要信息上,我不會掉鏈子。”女孩很要強,再一次強調了自己不會影響團隊探查進度。

    “我和你們的想法不同,喲喲,你從另一個方麵想想”將她手底下的本子拿到自己的麵前,淩絕“唰唰”快速畫了起來,不多時就將筆叼在上唇和鼻下中間夾住,甕聲甕氣地解釋道,“你們猜想她是皮肉綻開把自己包裹住,但是這個情況下她的皮膚怎麽會隻出現悶響和酸痛?”

    他見幾人還是一臉迷茫樣,幹脆站了起來撩起牧不晚的上衣就是用力一揪,沒有出現預想中的悶響,而伴隨的倒是一聲抽氣。

    “揪這麽用力幹嘛,阿絕你是要痛死我嗎?”一邊抱怨一邊伸手揉著背,牧不晚被疼得齜牙咧嘴。

    向兩位女士攤了攤手,他又坐下來開始解釋道:“很明顯啊,如果月月當時是皮膚延展成甬道的這種狀況,那她就會感受到極大地疼痛感,這邊我要提一下,她雖然一開始SAN值狂掉,注意不到,但是當背後的東西開始消失時她就已經開始恢複意識,她既然能感受到臉上的疼痛不在,那麽她就絕不可能忽略背上的撕裂感。”

    “我要被繞暈了,所以阿絕你到底想表達的是什麽,直接說出來不是更好?”牧不晚聽懂了他的意思,但是還是想不通到底甬道是什麽東西。(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