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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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不晚就這麽踩在稍顯濕潤的泥土上,小心地避開搖曳的花朵,畢竟花莖下的寄生蟲不知道會什麽時候在自己沒防備的狀態下突然鑽進身體裏,那後果不堪設想。
走到快天黑的時候,牧不晚也沒看到盡頭,他有些納悶,薑家的花園雖然大,但也不至於走一個小時看不到頭。同樣,這一路上他走走停停,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耳朵卻時刻保持警惕,可半點不屬於花海的聲音都不曾聽到,隊友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就在他原地打轉苦惱的時候,忽然聽到右手邊的花叢後傳來咳嗽聲。這聲音不同於以往聽到的病態感,反而像是個小姑娘被口水嗆到了,連咳兩聲,這嬌憨的嗓音就消失了。
眼下顧不得考慮到底是誰了,抓住這個機會,牧不晚三步並兩步地走過去,見一個身著鵝黃T恤和咖色短褲的馬尾辮女孩正背著他,右手的動作應該是在猛烈咳嗽過後給自己順氣,聽到草叢窸窣作響她也未回過頭來。
牧不晚就在她一米遠的距離站著,沒有貿然走上前,他開口問道:“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麽?”
眼看著這個穿著異於隊友的女孩沒有回複,牧不晚又重複了一句。
這回女孩終於做出了反應,她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緩緩轉過身,這過程極慢,讓牧不晚不由屏住呼吸。
本應該白淨的小臉此刻滿是血汙,憑五官已經看不出長相了。就像是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一樣,她的臉上冒起密密麻麻的小疹子,卻又不完全算是疹子,因為每個鼓包下都立著個黃綠中透著白的尖尖,將皮膚表層撐得發亮。
隨著女孩咳嗽的動作,臉上的皮膚承受不了突如其來的拉扯,故而疹子崩開了好幾個,孔洞之下是一根根白色的寄生蟲在扭動著。它們的保護層被撕開也不著急逃脫,就深深紮根在女孩的毛孔之中,立在臉上打量著牧不晚。
寄生蟲在看牧不晚的同時,女孩也在看牧不晚,她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就好像根本沒意識到臉上長了多麽可怕的東西一般,將牧不晚的話重複了一遍:“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麽?”
女孩邊說邊往他的方向逼近過來,牧不晚這才看到她之前咳嗽,咳出了一堆黃綠異物在地上,由於光線太差,裏麵是否藏著活物已經無法判定,但他現在還是意識到危險在接近,或許如果讓這個女孩碰到,那麽自己也將成為白蟲子的巢穴。
牧不晚正後退著穩住心態準備衝刺一下逃離這地方,此時腰間卻突然傳來一股莫名的力道。一陣勁風甩過,隨之而來的是綁在腰間的一段銀白色細鏈子,將他不斷扯離女孩的追逐。這鏈子由無數個細小的白色圓環扣成,看似脆弱實際卻十分牢固,同時這股力道把控得很好,沒有將他勒痛,還能讓他借著鏈子跑起來輕鬆些。
聽著自己瘋狂跳動的心髒,牧不晚感受到身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而眼前也模糊地看到鹿呦呦的身影。隻見她手中握著鏈子的首段,上麵是一張麵具的形狀,原來這根白鏈子是她情急之下用麵具變成的。
牧不晚朝她道謝後,又好幾次朝來時的方向看過去,在確保女孩沒有追來後,才定下神看向鹿呦呦。現下她已經將麵具變回了項鏈塞在上衣領子裏,沒了方才淩厲模樣。
早些時候的猜忌二人心知肚明,牧不晚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來緩解尷尬,剛想開口鹿呦呦就製止了他,有些冷淡道:“你猜得沒錯,確實是我。”
女孩清冷空靈的嗓音一下砸在了他的耳朵裏,他驚訝地瞪大眼,說起話來都有些結巴:“你...你不是說自己是啞巴嗎?你的嗓子是好的?”
“還記得第一日晚間的飯局嗎?盧佳月沒有說謊,她確實提醒隊友別無腦跟著一窩蜂行動,但是是我讓陳晨去餐桌上的。”十幾歲的女孩此時眉宇之間都是風輕雲淡,像談起幼時趣事一般和牧不晚聊起這個副本的真相,“我原本是想讓她替我排除錯誤選項力保快速通關的,但誰知道範陽如此桀驁不馴,處處和隊友相背而行,最後把自己害死了。”
“你這話我聽不明白,陳晨和你不是隊友,為什麽會聽你的?而且,當時大家都以為你是啞巴,你們是怎麽交流的?”
“你第一次進入遊戲可能不知道,我隸屬於‘衍宗’,這世上總有人能力不行夢想卻很大,可偏偏不願意為夢想冒險,需要一個百分百幫他們保住性命又集齊麵具的組織,陳晨是我的雇主,她自然之道我不是啞巴,我們的交流全在麵具裏。”將衣服裏的麵具又拿了出來,她攤開手心讓牧不晚仔細看。
“如果在進入遊戲世界時,保持麵具上沾有對方血的狀態,那麽進入關卡後,每當用力握住麵具,麵具就會發燙,等雙方均將麵具放在耳邊時,就能代替主人溝通。”
“所以範陽是在第一天進了木桶後就死了,然後陳晨拿著他的麵具離開了?”追問真相,眼下牧不晚已經顧不得去探究為什麽她要裝啞巴了。
“沒有,我任務失敗了,陳晨也死了,不正是剛剛一直在追你的女孩嗎?”
“到底怎麽回事!如果按照你的說法來看的話,她不可能死啊,到底哪一環節出了錯?”屢屢猜不中真相讓牧不晚有些急躁,他低吼著問道,試圖以此來發泄心裏的怒火。
“按以往的經驗說他第二天就應該掉麵具了,但陳晨和我通訊時卻一直說沒找到麵具,是今天早上,我們從他們房間裏退出來後,她從外麵返身回來,才看到門邊角落裏靜靜擺著一張麵具。”望著牧不晚糾結的臉,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若是我們當初沒有同意盧佳月的投誠,她最終應該會選擇用範陽的麵具強製通關,留陳晨一個人在房間裏,而這張不翼而飛的麵具,也是她早上借我們的東風放回去的,這也就是為什麽,我們明明和範陽無冤無仇,他卻會跑到我們的房間裏,因為他之前一直跟著盧佳月。”用手捧起牧不晚的臉,她迫使他的眼睛與自己對上。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語氣無波無瀾,但無異於在牧不晚的心裏投下了滔天巨浪。原來這個隊伍一直都是各懷鬼胎,什麽團隊合作,都是該死的騙局。
他突然有些自暴自棄,語氣也透著些嘲諷:“那你現在管我做什麽,不抓緊時間找到通關秘寶走人嗎?”
“話沒說完,你著急什麽?盧佳月放回的麵具讓陳晨拿到手,我通知她趕緊脫離副本,然後她就去找了薑老爺,與我們遭遇的一樣,薑老爺說要設宴款待她,為她踐行。這個傻姑娘,見薑老爺舉杯就忙不迭地迎上去,喝了一窩蟲子進去,直接被丟進這片花海裏了。”
“你早就知道酒水不對勁?!可你當時明明...”接過她的話,牧不晚有些震驚,可話還沒說完,又被她打斷了。
“喝完這杯酒,薑老爺說要準備一下送她走,她趁這時候給我遞消息,說是馬上就要出去了,沒想到剛喝了口酒現在就上臉了,感覺臉上鼓鼓脹脹,又燙又有些暈,我就知道事情走向不對了。”瞥了他一眼,她繼續道:“至於我,不過是想看看剩下的隊友到底還值不值得我繼續並肩作戰下去。”
“可拿著秘寶直接通關對你來說應該更加劃算吧,畢竟你可是個商人,與其在這個副本裏和我這種萌新死磕,不如早點出去多接兩單生意。”嗤笑一聲,他有些顫抖的聲音中透著滿不在乎。
“我無意冒犯,在過程中除了隱瞞自己的身份以外,似乎也沒有做過傷害隊伍的事情吧,你倒不必現在對我這麽大敵意。而且,我不是商人,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打工人罷了。雖說這次任務失敗不是我的問題,但我報酬還是得扣半。比起回到現世裏受氣,我還是覺得待在隊友身邊一起解密快樂得多。”
少女思路清晰,不疾不徐地從口中吐露著自己的想法,倒是給牧不晚丁點安慰。但經過一輪的欺騙後,他委實不太敢輕易相信她了,隻得含糊著答應,然後也不再言語。
而鹿呦呦這種江湖老手也算是把他看透得七七八八了,沒有強勢地爭取什麽,隻拽著他討論起眼下的對策。
“要找到鑰匙其實並不是難事,把花都拔光了,地上有什麽泛著光的東西自然無處可躲,但你應該也看到這些花的狀況了吧。”瞄了一眼隨風搖曳的花朵,鹿呦呦詢問道。
“陳晨的臉不就是被這些花害的嗎?我路上拔下一株,發現裏麵全是她臉上的那種白蟲子,所以說我們最好不要讓這些花破損,不然這麽密集的地方,如果遭到蟲子攻擊我們絕對是避無可避的。”眉頭皺起,牧不晚想到那個姑娘的慘狀就一陣唏噓。臨門一腳就是成功了,誰知NPC突然發難讓她成了花海中的孤魂野鬼,隻能和寄生蟲為伴。(www.101noveL.com)